十年前。安邦,代云,陈奇,都是当时县衙里的衙役,安邦是捕快,大概是因为一起工作日久处出来的情谊,所以四个人时常在一块儿。那一年,如今被称为恐怖堕落谷的这个地方还是个城镇的时候,闹起了灾荒。那一年的雨水格外的少,其实很多地方都闹了灾荒,只是这里,好像是格外的厉害。因为灾荒迫民的缘故,导致这一块很多饥民揭竿而起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后来趋势越演越烈,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当时的安邦他们,就跟着当时的县太爷到了这个地方。当时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因为灾荒倒地不起的人们。当时安邦他们别说是专属于县太爷的府邸了,就算是一个像样的落脚点,短时间内也找不到。
后来,就看到了吴府。和其他的每个城镇一样,一个地方就算是再穷,也有相比较而言情况不算太坏的人家。当时的吴家,就是属于一个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以及条件下,都能够衣食无忧的存在。当时的吴老爷,也就是吴芊芊的父亲,也算得上是个大善人了,经常接济那些贫苦人家。但是也不是一直,本来嘛吴家就算再怎么家底丰厚也不可能为了帮助别人而不顾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而安邦他们,最终是毫无悬念地住进了当时的吴家。
只是,后来……安邦其实也不太能够搞得清楚到底这一切事件的起因是什么,不明白那些话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又是谁传出来的。只知道,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堕落谷有宝藏的事情。自然,当时的堕落谷还不叫堕落谷,也没有吸血魔人这样恐怖的一个传说,有的只是这么一个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堕落谷中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宝藏这种东西,人性都是免不了贪婪的,对宝藏的诱惑谁都拒绝不了,何况这宝藏的前面还加了一个“富可敌国”这样的修饰语,自然有人会蠢蠢欲动,包括安邦自己。
于是,安邦,陈奇,代云他们三个,加上这几日在吴府相处的也还算不错的,叫郭金海的小子。四个人当下一起决定,趁着月黑风高,一起出门寻找谣言中的宝藏。安邦想,如果他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是怎样都不会有出去寻宝藏这样的提议的。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当时的安邦,也的的确确出去寻传说中的宝藏了。
安邦,也的的确确找到了这所谓的“宝藏”,但是,安邦没有胆子拿。因为……安邦他们找到的,是十几箱,几十箱。哦不,安邦其实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箱。反正,安邦他们找到的,是一箱箱上了封条的银子。这的的确确算得上是财富了,但是安邦他们,没有胆子拿那些银子,即便就算是拿了,也未必有胆子用。身为衙役和捕快的安邦他们清楚地知道,官银意味着什么。只有奉旨救灾的人才有拥有压送官银的权力和资格。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官银都在这里,压送官银的人呢?心中忐忑不安的四人当下便决定回去禀告知县大人再作定夺。只是,如果如今再问安邦,安邦宁愿他们没有回去。这样,或许就见不到当时恐怖的场面了。
是的,恐怖。就算是安邦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心有余悸。他们回到吴家的时候,见到的不再是往日的吴家的宅院,见到的,也不再是往日喧闹平和的大街。
安邦四个人见到的,是泼天的火势。原本热热闹闹的街道上,也只剩下断垣残壁,或者被烧坏的柱子,或者是被烧成灰烬的牌匾,依稀还有尸体被烧成灰烬之后遗留下来的那么一点零星的衣角残片。
安邦他们在火势渐渐小下来之后在那些断垣残壁中找到的,只有吴老爷甚至是他们当时跟随着的,县太爷的尸体。
“当年的那场火势在持续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那之后,我们几个也无处可去。我决定回老家,他们也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我们也就分道扬镳了。”安邦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狄仁杰他们也就淡淡地听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安邦似乎也是说的累了,这会儿停了下来。
“当年的那场大火,我因为去舅舅家小住,所以我和吴伯都侥幸逃过一劫。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当我满心欢喜想要回家见我想念了许久的父母家人的时候,我见到的,只有满满的断垣残壁。原本欢乐的城镇,我的家,居然没有了半个人的存在。你能体会我当时的那种骤然间失去了一切的滋味吗?”吴芊芊却在安邦的话音落下之后接了话,开始缓缓诉说着这些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看着安邦的眼神,是让人难以忽视的怨恨和悲凉。
安邦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但是最终没有开口。
吴芊芊的叙诉还在继续:“在我孤苦无依的时候,只有郭大哥找到了我,把我带离这里。后来我一直跟郭大哥生活在一起,日子很快恢复了正常。可是,我一刻都没有忘记父母的仇恨!”吴芊芊话语中的转折点有些突兀,安邦有些不明白。他看得出来,吴芊芊心中的恨意明显是针对着他的。但是安邦不明白这恨意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们只是借助在吴家而已,并没有和吴家接过什么仇怨啊。
安邦不明白,狄仁杰却是知道的。
只是……
“你们没来这里之前,我父母都是好好的,这一切的悲剧,这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在你们来这里之后!“虽然吴芊芊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是声嘶力竭的。但是狄仁杰一阵无语。但是眼下做出一副无语的表情显然是有些画风不对。但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恨一个人……真的,有点闲哈。
当然,这话,狄仁杰是绝对不会说的。
很显然,安邦也被吴芊芊弄的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所以,你以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们?所以你要杀了我们,为你的父母报仇?”安邦良久之后开口打破沉默,这样问。
“是,我之所以借着给父母上香祭拜的名义回到这里,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终究还是会回到这里的,所以我让郭大哥先去找你们。只是我奇怪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郭大哥事先就认识的?”吴芊芊的神情有些扭曲,最后一句话,问的却是狄仁杰。
当然,这也是安邦和郭金海同样感到疑惑的问题。
“因为粥。”狄仁杰笑了笑,语气简短地回道。所有人都是一副状况之外地莫名表情。狄仁杰难得耐心地开口解释道:“因为粥,吴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你端给郭金海的那碗粥。在把那碗粥端给郭金海之前,你把粥里的野菜给挑了出去。我当时就赶到奇怪。如果你们是刚刚才见了一面的人,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一番举动?你挑走了野菜,必然是因为知道,那个人的口味和习惯。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你们原本就是熟识。”
如此细节的方面,狄仁杰居然也注意到了。安邦他们看向狄仁杰的目光顿时就有点不一样了。王元芳听到这里却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他了解狄仁杰破案的手段,自然是不会过于惊讶的了。狄仁杰却是不曾料到王元芳会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这样一笑,狄仁杰都忍不住看得有些痴了。重生以来,这还是狄仁杰第一次看到王元芳笑,突然有些高兴,有些难以言状的心情。
“元芳。虽然狄仁杰刻意压制,但是那一丝颤抖地哽咽还是不难让人察觉到。于是,原本还在笑着的人,突然就收敛了笑意。
四目相对。
一个执着,一个若有若无的躲闪。
“嗖嗖嗖。”破空之声在此时响起,穿过王元芳和狄仁杰直奔地上重伤的吴伯而去。狄仁杰大惊之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就已经重伤的吴伯吐血倒地。
“吴伯!”吴芊芊惊呼着扑过去,眼中看向狄仁杰和王元芳的恨意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婉清蹲下身查探吴伯的气息,抬头时正好注意到吴芊芊的眼神。李婉清看了一眼王元芳和狄仁杰的方向,突然就说了句:“人没死。”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把人恨到骨子里的目光莫名其妙的瞪人?自然,后半句话,我们向来清冷婉约的婉清姑娘是不会说出口的。事实上,只是说了前三个字,李婉清自己就先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吴芊芊这样的目光看着狄仁杰和王元芳,她居然有点不舒服。
吴芊芊听了李婉清的话顿时又不管不顾地扑倒在吴伯的身上。
李婉清:
狄仁杰:
王元芳:
狄仁杰看向那箭气带来的劲风的方向,眉头锁的死紧。前世吴伯是服毒自尽的,今生并没有。可是刚刚那一箭,分明是要了断吴伯的性命。是谁?是谁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