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李治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狄仁杰,你说什么?”一身白衣的狄仁杰走了进来,向来不紧不慢的步子这时候却略显得有些焦灼和急躁。一切都在按照着计划进行,可是即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计划中的演戏,李治还是尽力地做到真实,至少目前从所有人的反应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破绽,这就是李治要的效果。只是关于兵部尚书府灭门的这个案子,李治从一开始也是重点关注的,虽然,如今包括狄仁杰在内都知道这不过是引楚辞上钩,然后露出破绽把他捉拿归案然后让一切都真相大白。
所以李治知道,至少在这关于兵部尚书府苏家的案子上,狄仁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可信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刚才关于楚辞到底是不是真的兵部尚书这件事情被暂时性地遗忘了。毕竟大家更加关心的,还是兵部尚书府家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案子,之前不说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再提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先前苏盈绣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被封为锦华妃的先例,那么对于兵部尚书府一家被灭门案子的真相的关注度,自然要比先前关于楚辞的事情的关注度更加地高了。
只是此刻一身火红的嫁衣坐在李治身旁的苏盈绣,虽然一直都在极力地克制着,但是自从出现看到楚辞的时候,苏盈绣原本防在膝盖上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甚至,纤纤的手指深深嵌入了掌心也丝毫都不自知。还是李治在狄仁杰准备开口说话之前因为不太放心苏盈绣所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有鲜红色的血迹顺着苏盈绣掌心潺潺地不间断地流着。李治只看了一眼便大惊,猛的拽住了苏盈绣的手,因为苏盈绣完全是在失神的状态之下做出的下意识的动作,所以李治甚至是用了点力气才费力地把苏盈绣的掌心掰开,当李治看清楚苏盈绣掌心的时候,虽然李治一直自认为,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多年,他的淡定功力应该已经修炼地炉火纯青了,可是当李治看到苏盈绣已然已经血肉模糊的完全看不清楚原本掌心的完好皮肉的时候,李治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你。李治责备的话似乎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只是抬头看到苏盈绣已然又陷入了迷茫之中的神情的时候,李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又突然咽了回去。
“来人,盈儿累了,你们扶她到韶华宫里去休息。“李治这会儿在意识到自己有失妥当,虽然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但是在这种时候让已经知道了真相的苏盈绣见到害了自己满门的凶手这样的事情,对于苏盈绣来说毫无疑问是残忍的。更何况,李治如今已经知道,苏盈绣之前和楚辞之间的关系。正所谓:从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苏盈绣面对这些,李治终究是舍不得的。反正事情都已经明白了,只是走一个过场让所有人都明白真相而已,所以,李治下意识地,不想让苏盈绣面对这样的场面。
但是,还没等李治的话音完全落下,苏盈绣却蓦地拽住了李治的手,同时苏盈绣的声音有些弱弱地响起:“皇上,臣妾要待在这里,臣妾不走。”说到这里,苏盈绣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异样的颜色,她当然不能走了,在所有的真相没有被揭开之前,在楚辞没有真的彻底伏法之前,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楚辞的真面目之前,她又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所以,苏盈绣拽住了李治的手,神色一改之前的迷茫和失措,近乎是有些坚决地看着李治:“皇上,臣妾不要走,臣妾要留在这里。”
李治自然是知道苏盈绣的倔强的,所以李治根本就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对着原本因为听了李治的吩咐准备上前候命的宫女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只是李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允许苏盈绣把自己的掌心虐到如此血肉模糊的地步了,李治侧身吩咐了身边的人一句:“快去把于太医请来。”随身太监应了一句是便退了下去找太医了。不一会儿,于太医背着药箱便到了。苏盈绣手上的伤虽然看上去恐怖了些,但是大多都是指甲印造成的,其实并没有多深。但是苏盈绣看上去只是一个女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会对自己那么狠?于施仁可是看得分明,若是一般的女子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即使不疼也定会吓得花容失色了,但是苏盈绣的脸上却是除了怔然之外再没有其他。
苏盈绣难道感觉不到疼痛吗?还是说,苏盈绣的心里,有比疼痛更加难受的东西,所以与之相比,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于施仁就想起了苏家的事情,心里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心疼。作为苏折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对于苏盈绣这个几乎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来说,于施仁从来都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所以对于苏盈绣的遭遇,于施仁也是十分的心疼。从药箱里拿了纱布出来,于施仁准备帮苏盈绣包扎手上的伤口,可是还没等于施仁上前有所动作,李治已经从于施仁手里拿过了纱布等一系列东西,开口道:“朕来。”
皇上亲自包扎伤口,这对于苏盈绣而言可以说是莫大的恩宠了,于施仁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又欣慰地笑了。虽然外人都说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充满了各种各样恐怖却没有丝毫硝烟的斗争,但是在于施仁看来却并不全然都是如此,至少,皇上是个长情的人。长情的人在意一个人,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所以,看着现在李治对于苏盈绣的百般照顾,于施仁也就放心了。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兵部尚书府苏家灭门的案子了,事实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就等着狄仁杰来揭开谜底。
“臣狄仁杰/王元芳参见皇上。先前进门的狄仁杰以及跟在狄仁杰身后的王元芳见李治亲自给苏盈绣收拾包扎完了手上的伤口之后,狄仁杰和王元芳双双下跪欲行礼,只是还没等狄仁杰和王元芳把这个礼行下去,李治就开口打断了他们。“这些个虚礼也就免了,狄仁杰,赶紧说正事吧,你查到了什么?”
“是。”狄仁杰于是站定,拱手施了一礼后然后道:“回皇上,在微臣说查到了什么之前,微臣想请皇上,以及大家先看一样东西。”说着,狄仁杰转头看向王元芳,王元芳会意,拿出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展示在大家面前。
王元芳手里面拿的,正是之前狄仁杰和王元芳一直拿到的,关于楚辞和那个人,也就是狄仁杰和王元芳至今都没有丝毫头绪的那个狄仁杰推测说是,兵部尚书苏家整个案子背后,真正的幕后主谋。是的,狄仁杰之前一直都怀疑,其实杀害苏折和文盈盈夫妇以及一整个苏府的人的凶手其实除了楚辞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人。而现在,狄仁杰和王元芳手里掌握的信件,就已经完全证实了狄仁杰之前的想法。只是这些信件只能证明楚辞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狄仁杰却不能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不过即使不知道那幕后的人是谁,但是眼前的这些信件至少可以证明,楚辞,就是和这个如今还不明身份的人,暗通款曲害了苏盈绣的双亲。再加上之前楚辞明里暗里对苏盈绣的多番追杀,这些,足以定楚辞的罪名了呢。
李治闻言伸出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跟在李治身边多年伺候的人却是早就已经明白了,几乎是在李治做了这个动作的同时,身边的太监就已经下了台阶向狄仁杰走去,狄仁杰也顺势把王元芳手里的那些信件都递给了他。
一秒,两秒,三秒。
大殿之中一片安静,只有李治偶尔翻阅卷宗的声音。坐在李治身旁的苏盈绣似乎也要看,李治顺手递给了她。反正,这也是苏家的仇恨,也是苏盈绣的仇恨,所以李治没有刻意回避着苏盈绣。但是李治看着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治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暗,越来越怒。
“哗啦。李治的脸色已经阴沉地快要滴出墨水来了,手里的信件也因为一扬手的动作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可是却并没有人敢上去捡起来。
“娘娘!娘娘!”李治一脸怒容还没有说话呢,身旁的苏盈绣却是骤然间晕过去了,李治闻言心里一急:“盈儿,快,于太医,你快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说着,李治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依旧跪在地上的楚辞,想到先前信件上的内容,李治心中的怒火更是暴涨了三分,几乎是有些不管不顾地怒吼道:”来人,把楚辞给朕带下去,关入大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