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并不准备宴请宾客，她倒好，乔装打扮一番，也要去观礼。”
到底是曾经的心爱之人。
白数听着不闻偷听而来的消息，语气平淡却面如沉水。
不闻一眼便看出他的不悦，道：“总归男已婚女已嫁，殿下若还是不放心，可要并去观礼？”
“不去。”
长幼的确是低调行事，主要她觉得国公府定是不欢迎她的到来的。
于是她跟冬禧，混在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中，见证了这一场尤为寒酸的婚礼。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恭贺热闹。一顶花轿静悄悄的，从侧门抬进去了，甚至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一场婚礼。周围百姓窃窃私语，无不说是柳芙云自作孽，不可活。
长幼暗暗叹气，也不知柳芙云此刻是心愿达成的高兴多一点，还是会为自己感到的悲哀多一点。
婚礼进行的很快，没有任何热闹可看，人群自然也就渐渐散去。长幼也准备离开，忽然听国公府中人喊道：“我家公子有令，今日观礼的百姓全部可以进府吃酒！”
一听这话，众人一拥而上。
长幼和冬禧被带着向前，又艰难转身准备逃走，却听那个声音又道：“哎你们两个！国公府的酒都不想吃？快进来！”
该死，她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
两人无奈跟着人群继续混迹，又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准备逃走，刚出了喧闹的大厅，一道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道：“幼幼，我就知道是你。”
果然被认出来了。
长幼的背影僵硬了一瞬，袁善水在身后继续说道：“我怕当众指出你恐落人口舌，所以才请了他们全部进来。幼幼，你来看我的喜礼，可是不愿吗？”
“袁公子，我家小姐只是……”
冬禧将将开口，被袁善水厉声阻止：“你闭嘴！”
长幼只能转过身来，扬起笑脸：“我来观礼是为恭喜，袁公子，莫要多想了。”
袁善水自嘲一笑，又两步跨上前：“幼幼！是柳芙云设计与我，我并不喜欢她！我的心依旧……”
“袁公子！”长幼紧急后退，同时呵制住他的脚步，“你我如今都已婚嫁，前尘旧事莫要再提，我衷心的恭喜你，希望你也是！”
袁善水停住脚步，却低吼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到！”
“袁善水！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从未对你有过半分喜欢！而你若是继续这样，对我只会是无尽的负担！”
长幼不再多说，带着冬禧快步离开，一个转角处，柳芙云倏地又出现拦住了她。
这两人。
“恭喜了，柳姑娘。”
长幼客气作礼，可柳芙云一看见她的目光总是无尽怨恨，“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到底为什么要有你的存在？！”
对于这个问题长幼无话可说，生怕她胡搅蛮缠下去，长幼连忙准备绕开她走。
“长幼！”
柳芙云提高音量，“你以为澈王真的喜欢你吗？！”
长幼的脚步顿住，她要说这话还能坐下来聊聊，“你什么意思？”
柳芙云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又倏然笑了起来，“成亲那夜，你就不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吗？”
长幼看着她，有一瞬间的灵光乍现，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说清楚。”
“你知道表哥为什么娶我吗？”柳芙云已然有些疯癫，“因为我给他下了催情的香药！而这药，我也曾下在你和澈王成亲那夜的花烛中！我看得出你和澈王只是逢场作戏，为了让表哥彻底断了心思，我才助你俩一夜欢好！你以为澈王真的爱你吗？男人，不过是贪图美色罢了。”
但她还是自欺欺人，就算是贪图美色，这药，让白数爱上了长幼，而表哥依旧不爱她。
可此刻她就算明白也要故意说出这番歧义的话，因为她怎么见得长幼好过！
意料之外的，柳芙云却没在长幼脸上看到半分失落甚至于是伤心，反而，那是一种醍醐灌顶的兴奋。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长幼就差笑出了声：“柳姑娘敢作敢当，还要多谢你告知，我再次恭喜你和袁公子。冬禧，回府！”
……
回府的路上，长幼心情大好。虽说这样一来，她的失身便成了一场设计，柳芙云想的也没错，若是寻常闺阁儿女，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从她与白数成亲那日开始，外人眼里她又岂还会有清白之身。但对她而言更多的是，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长街风光依旧。
长幼一一扫过那些林立的商铺，那才是她最为重要的财产。
忽然视线扫过一家药铺，长幼想起问道：“柳里怎么样了？”
“柳姑娘已经好多了，她的病不难治只是拖的太久了。不过久病成医，她又有天赋，想来留她在药铺不久，便能独当一面了。”冬禧答道，“对了，她说想见小姐，当面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索性闲来无事。
城西，马车缓缓停在一家药铺前。
白日里这里自然是门庭大敞，站在门口的视线直看进铺子里。一面通顶高大的药柜前，少女每每要仰起脖子才能看见上头的字样。她手里拎着秤砣，将一样又一样称好斤数的草药放进对应的抽格里。
她很认真，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曾注意到门口走进的人。
冬禧出声道：“这样的事怎么是你在做？”
“掌柜的去城西林府为林夫人安胎了。”柳里解释着回头，惊声道：“冬禧姐姐！”她的眼神在看见长幼时完全亮起：“王妃！！”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快的步与初见时缠绵病榻的模样判若两人。柳里从药柜里走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稚嫩的嗓音毅然道：“阿里多谢王妃救命之恩！还有我姨母，姨夫，王妃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阿里愿意一辈子……”
“好了好了！”长幼连忙打断她的话，弯腰去扶她，“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此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柳里顿了一顿，顺从的在长幼的力道下起身。扭头从药柜里摸出一包草药，她不过十三岁，那张清秀白净脸上是一种专属于少女的天真和顽固：“我姨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