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杨柳依依。
一辆马车缓缓从城门楼驶入,两侧看守的士兵按例上前询问道:“从何处来?可有通关文牒?”
“从平京来,文牒在此。”
平京?
士兵接过通关文牒,多往马车内里张望了一眼。平京是庆京外第二大城,更是澈王殿下的封地,如今澈王在天子脚下寸步难行,难保不寻求支援。
不知这马车里坐着的,是何方贵人。
马车顺利驶进,经过一段路来到最为热闹繁华的庆京长街,一时有些堵塞停留。
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内伸出,掀开车帘一角,女子容颜惊鸿一瞥。傅万宁略带好奇的目光看了出来。
不远处沿河而搭的重楼瓦舍,鳞次栉比的让人目不暇接。茶馆里的听书客,彩衣铺的妙龄女,酒楼的小二,客栈的游侠,周围形形色色的赶集的百姓,叫喊的商贩交织出人声鼎沸,一片盛世风光。
但落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比我们平京多了些人罢了,也没什么意思。”傅万宁转头说与身旁婢女,“真不知殿下有什么好回来的。”
婢女清欢应声:“如今郡主也来了,相信不日便能将殿下带回平京。”
傅万宁被她这话哄的一笑,笑意却在看见马车旁经过的一对巧言欢笑,携手并进的男女时僵硬下来。一缕春风卷起她变得寂寥的声音:
“听说殿下娶妻了。”
澈王府。
不闻神色隐隐慌张的穿行在府中,远远见了白数,他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人的面前,低声道:“殿下,郡主来了!”
“谁来了?”
“万宁郡主!”
长幼挑眉,信中平京的那个万宁郡主?
不闻后知后觉的扭头发现,方才问他那一句的原是长幼。
傅万宁在下人的指引下等候在王府正堂内。不一会,那道叫她魂牵梦绕的身影终于久违的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前一秒还端坐的身体一下站起来,难掩激动的唤道:“殿下!”
白数几步之外站定堂内,傅万宁却又向前,但她抬脚刚迈了一步,便被长幼自后出现的身影制止了,“我道是谁,原来是夫君在平京的亲人,这一路山高水长,郡主真是辛苦了!”
长幼热络的上前来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好似久未谋面的两姐妹。
傅万宁今日穿的一袭粉色衣裙,衬得面若桃花,对比长幼那般明艳的美别有一番娇娇韵味。只见那一双怯生生的杏眸流转,我见犹怜,声若黄莺:
“这位,就是王妃姐姐吗?”
长幼坦然笑着应下:“王妃是我,姐姐…该我叫郡主!”
傅万宁神色一滞,她看向白数,后者解释道:“阿宁,应是比你小一岁。”
他唤她阿宁。
对上了不是,果然是青梅竹马,情意绵绵!
“非也,我并非是按年岁!”在众人一时疑惑的目光中,长幼语出惊人,“郡主自幼与殿下相识,又与殿下相处了这么多年,从资历方面来说,我该唤郡主一声姐姐!”
不闻一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白数拧眉,纠正道:“千金,你如今才是我的妻子。”
意思说她鸠占鹊巢,嫌她碍事了是不?!
长幼更加抓紧了傅万宁的手:“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早知郡主与殿下有情在先,我当初那绣球,就是烂在手里也万万不会抛出去的!”
傅万宁的神色变得错愕,来时脑海中设想了无数个长幼的模样,却完全没有预料过眼下的情况。甚至本来自己准备的一套说辞如今全被长幼说光了,她只剩哑然道:“王妃姐姐你……”
“哎,都说别叫我姐姐,你若实在觉得妹妹这个称呼觉得膈应,便直呼我一句名讳长幼!”长幼对这郡主越看越欢喜。
昨日在白数书房明显上的东西一无所获,正愁无从下手,转眼郡主便送上门来。眼下她稍做撮合,叫白数忙着与郡主谈情说爱去,她则趁机深入查探他的书房,还能乐的一个独善其身,岂不快哉。
傅万宁看不懂长幼这番做法,但只觉得是个人怎会拱手相让白数这样的夫君,王妃这样的富贵?此女必定别有用心,是想用宽容大度在殿下面前博好感吗?
如此思虑之下,傅万宁重振旗鼓,出声道:“王妃姐姐原是这般心胸宽广之人,不比万宁心胸狭隘,来的一路上只听得殿下娶妻,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她竟情深至此。
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长幼光是听着这两个词都觉得心疼,她瞥了眼白数的神色如常,暗道这人真是铁石心肠,于是她又摸上傅万宁的脸庞替她卖惨道:“当真可怜,我看郡主这脸色消瘦,还有些蜡黄,可见这一路舟车劳顿,有多辛苦!”
长幼瞥着白数的神色变化,全然没注意到傅万宁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恶。
她是在暗讽自己容颜不堪吗?!
傅万宁身形一晃,咬牙道:“万宁貌丑,不比王妃姐姐美貌,难怪殿下一入庆京,便全然忘了万宁了。”
长幼盯了白数半晌,得到的全是他关于自己的情绪变化,她觉得这人真是有病。
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对上傅万宁那般怨恨的目光,长幼暗道不好,这又误会了。
长幼连忙安慰道:“郡主莫要自谦,若你长于平京,这张脸落入那群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眼中,定要给你评个第一清丽佳人头衔!谈何貌丑!”
她意思自己只配纨绔子弟?!
傅万宁咬着下唇,杏眸中蓄起泪花:“万宁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殿下,可我自认也绝不会与纨绔子弟为伍!”
她又误会了!
长幼道自己真是说多错多,眼下她的存在都是错的,不如放任这俩人单独相处。
“哎呀我这总惹郡主伤心,该罚!殿下你还不快陪陪郡主,我去厨房瞧瞧,郡主爱吃什么派人来都告诉我!此番虽是远道而来,但郡主千万别客气,权当到自己家了!”
白数想要阻拦,那抹身影已然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他想,她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