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
长幼坐在床上,饭菜都放在床头,还有专人专门一筷子又一勺子的喂她,这局面实在有些别扭,奈何她根本拗不过燕时。
“我都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能吃。”
燕时根本不搭理她,气氛凝固的可怕,长幼受不了,抛出个话题道:“我上次说的,你还是先去万金阁,这王府实在不安全,保不定哪日白数便带人回来将你瓮中捉鳖!”
燕时挑眉:“你骂我?”
长幼一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时故作听不懂,语气肯定下来:“你骂我。”
长幼看他这副模样,便跟起玩笑道:“骂你就骂…!”
话未说完,口中忽然被塞入了一大口饭。长幼当即闭上了嘴,眼前是燕时略带报复的笑脸。
快速嚼完咽下这一口后,长幼也来了气,拧眉道:“也不知你怎么想的,那夜非要出来。若当时白数第一个下令将你拿下,你让我怎么办?”
“我只是见不得你为我受气。”
“小女子能屈能伸,你冲动,太冲动了!”
“……”
燕时听着她的教训,敷衍的点头,再油嘴滑舌的应上一句,逮到机会便喂上一口饭。
一碗饭很快见底,长幼连忙摆手,“冬禧!”
冬禧应声进门准备收碗,燕时递了一把,却不知是谁没搭上手,一只碗猛地掉在地上碎的清脆。
“冬禧,你有心事?”燕时看她。
长幼一听,“怎么了冬禧?”
冬禧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燕时,但她的确有心事,稍稍犹豫后答道:“小姐,是万金阁。突然冒出了许多人,说当初在全坊买的东西致使身体不舒服,既然全坊是万金阁合伙,如今他们便通通跑来万金阁闹事,更有甚者喊话我们万金阁其心必异!”
“什么?!”
长幼当即掀被起身,却因眩晕眼前忽然一片漆黑的又跌坐回床上!
燕时扶着她,“还说让我去万金阁避风头,如今你也是自身难保了。”
冬禧连忙道:“小姐别着急。也不算什么大事,春祺可以应付的。本想着小姐生病就先没跟你说,待事情解决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我去看看!”
长幼如今知道了必要亲自去看上一眼才安心,她挣扎起来,脚步虚浮的往外去。燕时托住她一边胳膊,“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我跟你一起去。”
白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我也去。”
……
“你看看这衣裳,穿回去给我身上起的这一片红疹!”
“还有这钗子,给我的手都戳流血了!”
“退钱!!”
“赔偿!!”
人山人海的唾沫星子仿佛要将万金阁给淹了。
春祺站在门口,略显疲态。
就算她扯着嗓子给出再多的解决办法,再多的承诺,这些人都恍若未闻,一声高喊过一声。连身旁的侍女都看出来道:“我看他们分明是在故意闹事的!”
长幼一行人在人群外的马车上并不着急下来,而是居高临下的观察着。
全坊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日,若买回去的东西有问题为何不一早报上官府,况且燕时所说绝对不会有问题。眼下这么多人,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目的的一场针对。
白数道:“我可以让官府派兵来镇压。”
燕时道:“官府只管得了一时,而且会让群情更加激化,顺便再让他们抓住一个官官相护的借口,殿下是真心想帮阿幼吗?”
长幼赞同:“殿下你还是不要掺和了。”到时候再惹来皇帝的关注就遭了。
她自然是没有将这后半句话说出来了,于是只听前半句话的意思便是大大的不同。
燕时占了上风,道:“殿下的那些为官做派不适合经商,今日恐怕来了也没有殿下的用武之地了。”
白数对他明晃晃的嘲讽面不改色,扭头对长幼话锋一转道:“还未请教娘子,万金阁之事,何至于娘子如此关心?”
长幼冷不丁被他问的一惊,连忙向燕时投去一个闭嘴的眼神,转头哄道:“殿下不知,我与那春祺娘子是好姐妹!义结金兰!如今她有难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白数神色淡淡:“娘子与万金阁的春祺阁主是好姐妹,与那颜术坊的夏安坊主亦是关系匪浅。那不知当初的那些欠款中,竟数她们要的最多?”
怎么还带翻旧账的?!
长幼暗自咬牙,她真是最近被白数的甜言蜜语迷失了心智,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间让他介入了自己这么多的事情之中。
总归就算白数有所怀疑也很难找到实证。
她活络的眼珠一转,唇角弯弯:“殿下这就不懂了吧,正因有金钱纠纷,我才能与这些娘子的关系绑定的十分牢靠。若非我对她们货物十分的喜欢,我就不会给她们贡献那么多银子。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今日万金阁关门了不要紧,明日我便无处买东西了,那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长幼一颗心此时短暂的都扒在了他身上,说的话比对谁都多。
事实上,白数对她扯的这些话是真是假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要跟燕时在长幼面前的存在感争个高低罢了。
燕时无视他投来的炫耀的目光,远远望着人群中的一人,道:“既然有组织,必定有领头,擒贼先擒王,我看那人颇有嫌隙。”
一句话将长幼拉回正题。
几人通通顺着燕时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这群闹事者的中心位置,站着个趾高气扬的发号施令之人。
这样一群粗布麻衣的人,他那一身锦缎的长袍,从穿着上便高人一等。
太扎眼了。
“贸然下去抓他恐怕打草惊蛇,这么多人一旦骚乱起来四处流窜亦难以抓获。不如我们扮做同伙靠近,说不定还能套出他一两句话。”燕时说完看她,“阿幼你觉得呢?”
长幼拍他肩头:“你懂我。”
燕时瞥着白数:“只是此等下三滥的手段,恐污了殿下这身锦衣华服。”
“无碍,你留在……”车中,后两个字还未说完,白数已经先行一步踏出了马车。
长幼见怪不怪,从善如流的招呼下一个:“冬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