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别院。
这里的风景是极为秀美的,远有小桥流水,碧水青山,近有桃红柳绿,燕雀高飞。小院用的是篱笆和木头砌成,比起京中繁华的绿瓦红墙别有一番雅致。凭心而论,长幼分派沈绾住在这院里是没有一点亏待的。
若再没有整日里围绕在小院四周,一刻不散的那些侍卫,这真是个适合闲云野鹤之人颐养天年的绝佳地。
然而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女子来说,完全是囚牢。
但不可否认这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日子,沈绾都显得圆润了起来,倒真是有两分孕样了。
可她的心每时每刻都在焦急如焚。
长幼这明显是想断了她跟白数见面的任何机会。日子这么一天天下去,她就算是找到了机会,就算是天可怜见,让她和白数修成正果,这孩子也要对不上日子了!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让她感受生命倒计时的煎熬惩罚呢。
“放我出去!”
沈绾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站在门口,对着这些人,用着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无论是第几次,侍卫的回答也永远一样:“沈绾姑娘有什么事吗?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我要出去!”沈绾那样清丽脱俗的一张容颜已经被摧残的越发刻薄,一张嘴更是口不择言:“你们这是在囚禁我!等我告诉了皇上,把你们统统杀了!”
“姑娘在说什么,外面人心险恶,复杂纷乱,不会再有人像我们如此尽心尽力的保护姑娘了。”领头说话的这小子是会阴阳怪气的,眼神更是到位的自上而下的斜她:“万一姑娘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才是真的要杀了我们。”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对付沈绾,他们这些侍卫甚至不用佩刀,一是真的用不着,二则是备了个心眼,怕不小心被沈绾抢了去拿命威胁。
自从住进了这院里开始,沈绾身上连一件锋利的首饰都别想有。
此刻她也只能徒劳无工的挣扎四肢,又被轻而易举的制止,侍卫百无聊赖道:“沈绾姑娘,别怪我们还将你绑起来。你这番折腾,就不怕动了胎气吗?到时候……”
话音戛然而止。
一把利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剑锋直直戳穿了他的身体,从背后穿进,又从胸前穿出。却将力道把握的极好,距离沈绾的脸只有一毫,浓郁的血腥味灌满鼻腔。
他甚至来不及转身看是谁,已经死于非命。
放眼望去,小院周围的侍卫皆是连最后一点声音也未能发出,一剑封喉。
沈绾吓傻了。
她再尖酸恶毒,也不曾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全是死人的场面。
不远处,一片横七竖八的倒下的尸体中,唯一站立的是一身黑袍的陌生男子。
杀了这么多人,他手中的那把剑甚至没有染上一丝血迹。
剑身泛着冰冷刺骨的寒光,一如男子的无比漠视冰冻的表情。
眼看他向自己走来,沈绾终于反应过来逃跑,却两条腿已经麻木瘫软,将将一动她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
凌虚没有多言,易如反掌的将她小鸡崽似的拎起来,借助墙头一跃而起踏风而去。
……
长幼这场风寒来的又急又重。
冬禧要给她熬些祛寒药她拒绝了,本以为睡上一夜便能好转,不曾想这一夜过后,她连床都起不来了。
白数端着碗进屋的时候,长幼看见他只想说胡话,浑身无力的只剩一双眼珠瞪着他道:“定是你昨夜凑我那么近,把你的病气都过给我了是不是!”
“你倒是生龙活虎,换我头痛欲裂!”
白数伸手探上她的头,其实也不需要,看她的脸庞都被烫出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红扑扑的若不是生病白数免不了要打趣她几句可爱,但此刻他只剩下心疼。
“是我对不起娘子。”
长幼趁机道:“那你以后能离我远点吗?”
白数失笑,撇她一眼:“不能。”
长幼哼声,将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囫囵个的蜷缩其中。隔断了自己的视线同时也是不让他多看见一眼,像是打定了主意他不肯远离她便自行撤退。
白数去扯她,温声道:“起来喝药。”
“不喝!”
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同时将被子抓得更紧了,“我没病,病的是你!你喝吧!你喝了说不定我也好了!”
听了这番荒谬言论,白数不免轻笑,但也顺着这话哄道:“那我喝了娘子还不好便该自己喝了吧。”
“你先喝!”
好像有水在喉咙里“咕咚”一声。
俗话是药三分毒,长幼连忙掀开被子一角,一时有些紧张:“你真喝了?”
只见白数手上的托盘有两只碗,一碗是药,另一碗则是冬禧了解她家小姐所特备喝完药后解苦的糖水。白数手中端起的正是那碗甜滋滋,健康无毒的糖水,“我替娘子尝尝甜不甜。”
这下好了。
“白数!!!”
“娘子还不想喝吗?”白数显得格外无辜,又口出狂言:“那不如我喂娘子吧,想来我的嘴此刻是挺甜的。”
说着他真要去端那碗药……
长幼对他如今真是一个琢磨不定,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生怕他真要学话本子那样用嘴渡她喝药!
她从床上一个纵起,白数本就是激将法,自然是留着时间等她将碗从手中抢去。
咕嘟咕嘟几声,长幼仰头一口闷下。感受到苦味蔓延整个脑子,她秀致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在下一秒又猝然舒展。
只因白数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还是娘子的嘴比较甜。”
长幼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要被烫熟了,红透了。
她明显是要发飙了,白数却一套动作早有准备,变戏法似的伸出手来,掌心静静躺着一颗——
梅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