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幼眉色飞扬:“万金阁新出的那套点翠冠子,用来配我的嫁衣…甚好。”
点翠冠子…不闻当即想起那日一进万金阁,放眼堆金积玉,但那套点翠当真异常华美,叫人一眼便被吸引去全部视线。
周围不乏少女驻足满目艳羡。
交谈间他听得一嘴,万金阁万金阁,不出万金,是万万拿不下那套冠子的。当时他便乍舌,眼下更是激动:“千金…你别太过分了!”
长幼一听也不多费口舌:“找我爹去!”
“好!”白数手上用力的同时出声将人拦下,麻溜应道:“凤冠霞帔,自是都要有的。”
长幼复又换上笑脸,“多谢殿下!”
她完全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沈绾咬碎了牙也接受不了事情怎的突然变成了这样,眼前长幼明媚的笑颜深深刺痛着她,她不甘心。
“嘶”的一声,沈绾忽的捂上额头,不轻不重的一声“啊”足够周围几人听见。
不闻受到启发,顿时接道:“殿下,那赌坊的事…!”
赌坊?
长幼眉头一蹙,看向冬禧,眼神无声的询问:你干的?
冬禧微微摇头。什么债都好说,唯独赌坊这种地方的债,那是案底。
不是就好说了。长幼泰然自若的回过神来,倒要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数还未开口,沈绾已经迫不及待的栽赃嫁祸道:“千金,殿下对你如此真诚,却你处处隐瞒,更甚于沾染赌博这种世所不容的恶习!阿绾虽是一介奴婢,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府的将来被葬送!”
“哧”的一声。
她一番陈词义愤填膺,长幼却笑了,除冬禧外,她轻松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数挑眉看过来,对她甚至有了期待。
长幼美眸流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殿下方才所说承诺,是关于这件事?”
“不错。”白数简单应道。
长幼神色淡淡,对此不置可否。扭头响亮的鼓起掌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对沈绾肯定道:“好!”
“王府有你这样的丫鬟是福气!”
沈绾愣住,一直持续到长幼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还很疑惑,但很快她就会意识到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
“姐姐,难为你这么为我,为王府!这伤,是工伤吧?”长幼问着,却不等沈绾回答,扬声看向白数:“殿下!这样忠心的丫鬟受了伤,若没个人为她做主岂不叫人寒心?这样,今日我做主,哪个赌坊?谁打的你?你放心说,本千金今日,必定叫你血债血偿!”
她义愤填膺,只是这最后一句“血债血偿”,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长幼后知后觉的改口道:“哎呀说错了,不是叫你,是…必定为你讨个公道!”
那张如花笑脸分明人畜无害,沈绾却心头咯噔,什么说错,完全就是冲着她来的。
……
勾栏瓦舍之地,莫过于庆京最繁华热闹之地。
尽管这里白日里看起来可能只是比别处高了些的重楼,甚至还显荒凉。但一入了夜,便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模样。
偏东角,坐落着庆京最大的开云钱庄,而在它的地下,也是庆京最大的赌庄。
一入赌坊,喧闹冲天,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妈的,你出老千?找死?!”
“放屁!老子坦坦荡荡,你他妈输不起别玩!”
“完了,十万两,倾家荡产了!”
“再来一局!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局我绝对翻盘!!”
一脚踏进这地方,酒味臭味,人肉汗味,混杂起来的空气都显得十分肮脏。这里平时长幼是鲜少踏足的,以至于眼下她想着不从白数身上大捞一笔简直亏大发了。
长幼速战速决道:“沈绾姑娘,按你所说你并不知道前去王府讨债的是何方神圣,这是庆京内最大的赌坊,负责各方的管事都会聚集在这,等下你只管同他们描述一番,我相信会有结果的。”
沈绾不见棺材不落泪,略略不屑道,“有劳千金费心,只是这样鱼龙混杂的最下等地,他们轻易怎会听从外人调令。”
话音未落,一身管事模样的男人匆匆迎上前来,他神色恭敬的近乎惶恐:“小姐,您怎么来了?”
刹那间,沈绾和不闻眼神错愕。
白数眸色愈深,这个长幼总是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长幼则十分淡定的回了沈绾先前的话:“越下等的人,越有一颗赤诚之心。这儿的主子曾经为了更好的管理,做过我爹的门生。”
沈绾咬碎了牙:“太傅真是…什么人都教啊。”
“有教无类,儒之大学。”
管事的中年男人默默听着长幼的信口胡诌,未有反驳。
在冬禧的交涉示意下,他很快将几人领至二楼清静雅间,随后更是叫来了各方管事恭候差遣。
干的了赌坊管事的人,他们光是站在那,自有一派气势。这一圈七八双好似凶神恶煞的眼睛盯在沈绾身上,这样的压力让她本来装疼的头这下真的疼了。
长幼在桌旁落座,同时邀请白数坐下,她提起茶壶,一套倒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闲适优雅。水声哗哗中,她静静开口才回答了之前的承诺一事:“不管殿下信任与否,长幼不曾在赌坊欠债。”
白数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得出一个结论,她与传言毫不相干。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白数鬼使神差的开口:
“我信。”
摇晃的茶水倒映出少女满意的笑。长幼抬起眼睫,尽管她神色淡淡,那双清绝的眸子却透出一股比在场所有人都强的压迫感,不容置喙的压上沈绾的头顶:“沈绾姑娘,说罢,说好替你讨个公道的。”
讨个公道,更是对簿公堂。
这话一出,那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率先道:“小姐,都问过了,虽说我们这些人没什么规矩,但就是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白日里上王府打人啊!这位姑娘,你若是栽赃陷害,我们这些兄弟断不会白白叫人欺负的!”
若非这儿不是牢房,沈绾活生生像个在被逼供的犯人。
不闻还在迟钝的催促:“你快说啊阿绾。”
“我……”沈绾欲说无话。什么讨债,什么挨打,不过都是她编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