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登徒子?抢了我的东西,是想找死吗?!”长幼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居高临下,先发制人的吼道。
“若在下没看错的话……”白数挑眉,仰头视线与她交汇,火花迸溅,“这是个绣球吧?”
长幼美眸微眯,嗓音沉沉,威胁意味呼之欲出:“总之这就是本小姐的东西,还望阁下顺手,扔回来。”
白数应声将绣球抛向空中,又在长幼愣然的目光中,绣球跌回他手,少年颇具挑衅意味的接着反复抛出两下,这才不紧不慢道:“姑娘这绣楼颇高,在下实难顺手,还是请姑娘下来,自己拿回去吧。”
长幼拧眉,但也自知理亏,于是扭头拾裙而下,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很快从绣楼上跑下来,本想将绣球抢了便跑就是,却在出了楼的一刹那,天光大亮,都不如少年腰间那块金晃晃的牌子来的刺眼。
她的脚步瞬间慢了下来。
一直到走近了白数身边,“哎呀”她脚下一软跌向白数的身上,却是趁机摸了把那块金牌。
天,是真的。
长幼柔柔弱弱的站稳身子,脑中飞快思虑了眼前人的身份,蓦地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在人大跌眼镜中,温温柔道:“绣球在手,郎君准备何日接亲?”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几乎可以碰撞出火花来。
白数眸色深深,像要看穿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背后,真正的面目,开口配合的回:“小姐美艳,在下唯恐配之不及,徒生怠慢。还望小姐容在下回去,周密计划一番,方敢上门。”
“此言有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皮笑肉不笑。
白数向她行礼告辞,长幼便温柔达理的拂身送别:“那小女等郎君喜讯。”
“有劳姑娘久等。”
少年斯斯文转身,笑意却在扭头的一瞬间全盘冻结,一如身后长幼面无了表情。
“小姐?!”
“殿下?!”
两人都走出没多远,冬禧和不闻齐齐迎上,小小脑袋大大疑问,面对这眨眼间发生的巨变,各自盯着主子一头雾水!
长幼:“看见他腰上的令牌了吗?”
白数:“还记得旁人称她是谁吗?”
“纯金打造,背刻国号,我刚摸了,是真的。那上头串绳的珠子,乃十年前丹迂进贡的南海红珊瑚,其水色纯度,至今无出其右。这样的令牌,非皇家嫡亲不能拥有。当今皇子公主都不过十来岁未有册封,他应是个皇帝手足。”
“流光玉锦,一寸千金。先前人说她挥霍无度,家徒四壁,可她这衣裳是费了心思的。只怕你我回京的消息早已泄露,那两人大概也都是她请来的戏子,我一时不察,竟被她算计的明白!”
冬禧:“王爷如何?”
不闻:“算计什么了?”
长幼蹙眉睨了眼小丫头:“我的那些勾当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是皇帝的亲手足,今日我招亲,这地方一上午都空无一人,怎的偏偏我一抛出去,他就正接到了?”
冬禧:“他也没接吧…那不是柳姑娘硬塞的吗?”
“阴谋!”
那边白数同样恨铁不成钢的白了眼不闻:“今日从一踏进来便觉得整个庆京不对劲,怎的她就偏偏今日招亲?这绣球还独独往我身上打!美人计,皇兄敬爱太傅,便借她来勾引我!好套杀我!”
男女姻缘之事,素来是最为人们津津乐道之事。
不消半晌,在百姓强大的消息网中,白数身份自动浮出水面。街头巷尾无不听谈,他竟是自先皇宾天后便派往封地,定下二十岁之前不得回京的澈王殿下。今年正正二十又一岁。
太傅府的后院里。
“不对劲,不对劲……”长幼就这这三个字来回嘟囔,然后一巴掌拍在桌上,“绝对是阴谋!”
冬禧刚倒好的茶水被她这一下震得洒出来,她默默擦去水渍,说道:“只是因为袁公子和柳姑娘吧。小姐…好像真是巧合。”
“哪里巧?他出去那么多年,偏赶今日回来,还偏路过了我的绣楼,又偏留下来看戏。这些都可以算了,可当时!那么多人跟他站在一起看戏,怎的人家都没有,柳芙云就把绣球就塞他手里去了呢?!”
冬禧:“可能因为绣球只有一个?”
长幼摇头吐出两个字:“不信。”
目光扫过四周空无一人,长幼压低声音郑重道:“春祺,夏安和秋绥那边劫狱的布置怎么样了?”
新皇不仁,上任以来杀伐决断,半月前更将自己最后一位皇叔安王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了大狱。安王与她爹交好,而太傅近来屡屡上奏求情都被驳了回来,长幼做不到坐视不管,只能筹谋劫狱。
不怪她多疑,瞧她干的事,都不是能活的事!
“让她们小心,我看白数回京,定与安王案脱不了干系。”
冬禧应下,门口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小殿下?!”
抬头望去,只见她的亲爹,长太傅一身风尘仆仆,面红耳赤的上气不接下气,好生过五关斩六将的疲态。
“爹,来喝茶。”
长幼这话音未落,长太傅已经提着一口粗气冲过来坐下,抄起一杯下肚,冰冰凉的水意瞬间抚平满腔热血,也将脸庞潮红退散了些,但止不住他怒目圆瞪:“好丫头!别以为你为了拦我做的那些手脚我不知道!”
堂堂太傅,竟为了给女儿择良婿,不惜冒着被人戳烂脊梁骨的风险,利用自己职务之便,又挑又养,最后说要领一车王亲贵族,寒门贵子去她绣楼下抢亲!
那骇人谣言都是长幼亲自散布出去的,就为了屏退四方,岂能功亏一篑在亲爹身上!
岂能不拦!
左右只是在马车上做了些手脚罢了。长幼不答,只是将那见底的茶杯续满。太傅端起又是一饮而尽,重重一计闷响放回桌上,“也就袁善水那小子还算有良心,都被关在府里了还知道逃出来,只可惜他跟你实在没有缘分。
太傅叹了口气,“总之现在也都不重要了!天可怜见,竟让小殿下接了你的绣球!好好好,当真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
他口中的小殿下,便是白数。
太傅不止是新皇的老师,更是先皇在世时,一众皇子公主的老师。而白数乃先皇后嫡出,又得先皇宠爱,适以自小便得众人称一句小殿下,至今不变存在于太傅这样的老臣口中。
长幼神色不变,依旧替他续茶。
只是太傅这下冷静了脑子,捏着茶杯不着急喝了,“幼幼!你说句话!”
“爹爹多喝茶。”这一句不明所以,在太傅满腹狐疑的目光中,长幼悠悠接到:“喝饱了,还有劳爹爹上道折子,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