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爸妈的疏忽，姐姐成了低智暴力的孩子。
可他们对她愧疚，却让我来补偿。
我被逼着给姐姐当牛做马。
只要她稍不满意，爸妈就对我混合双打。
他们总说姐姐要是有什么事，就弄死我。
可是我真的死了，他们却崩溃了。
1
妈妈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回家给姐姐做饭。
我看着手里的确诊了肺癌晚期的化验单，笑着说：“好”。
姐姐哭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妈妈又一次地催促我回家。
想到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的活头，我咬了咬牙：“妈妈，我好像生病了。”
“生个屁的病，你怎么不死了啊？
“让你做点事，不是这疼就是那病。
“我生你养你，我还不知道你？
“从小就谎话连篇的贱种！”
突然变大的音量，引得两边的人朝着我看来。
我木然地按了减小音量的按键，内心一片悲凉。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我总是对此抱有期待。
说完“我会尽快回去”后，我挂了电话。
在旁边等了一会的医生，想劝我，被我阻止了。
我说道：“您也听到了，连家人都无所谓我的生死，而且我没钱。”
也，不想活了。
但是这句话我没说。
医生是个好人，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想让我活下去的人。
我不能说这种话去伤害他。
未来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我实在是，太累了。
2
我从小就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爸妈说，因为怕姐姐在他们百年之后无人依靠，所以才生下了我。
爸妈说，我得感谢我姐姐，因为有她才能有我。
这种话听多了，小时候不明是非，于是我成了姐姐的专属保镖。
在爸妈偏爱姐姐时，我也会默默把自己碗里仅存的一块肉夹给姐姐。
这样我才能得到妈妈难得的夸奖。
姐姐生的漂亮，而我好像是她的对照组。
身高样貌，哪里都不如她。
小时候我反驳：“我的成绩比姐姐好！”
换来的只是爸妈的混合双打。
大了些，我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二胎家庭都是这样的。
我开始绝食反抗，但是得到的不是关心，而是妈妈冷冷地一句“不吃倒是省了。”
那时候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而我得到的爱却比姐姐少那么多。
长大后我才意识到，爸妈对姐姐好，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好。
而是因为，他们对她感到愧疚。
毕竟，姐姐原本也是个聪明健康的孩子。
由于他们的疏忽，姐姐才变成这样。
姐姐比我大五岁，从记事起，我就和姐姐一个班级上课。
不是她来我的班级，而是我去她的。
妈妈不承认姐姐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坚持让她上正常的学校。
而小小的我，每天除了面对着一大堆自己没听过的知识，还要保护我姐。
有同学看我姐是个低智儿，总是捉弄她。
这时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和那些高我两个头的人打架。
我当然打不过。
回到家，妈妈听说了这件事后，赶紧检查姐姐受没受伤。
面对我，她只会扔下一句“你姐要是有什么事，我弄死你”。
那时候缺爱的我总是会幻想，我死后爸妈痛哭流涕抱着我的样子，然后笑出声。
妈妈发现后，以为我再不服管教，又会痛打我一顿。
连带着我的梦，也给我打碎了。
3
医院离我家并不远，十分钟的路程我却硬是走了半个小时。
不是我想拖延时间，而是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允许。
一进到家里，还来不及缓口气，妈妈的骂骂咧咧地声音又传来：
“你死去哪里鬼混了？
“让你给你姐做点饭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你别忘了，你姐救了你的命。”
听到这话，正在洗菜的我抬起头，笑着说道：
“那我把命还给你们好不好啊？”
许是我向来逆来顺受，突然的逆反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妈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而后一个耳光便狠狠地落在我的脸上。
“你的命是我的，我让你死你才有资格死。”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我毫不在意地继续洗菜做饭。
对于心里的痛，身体上这点痛比不上万分之一。
饭菜端上桌时，我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我朝着阳台走去，毕竟我的体力已经全部消耗完了。
可是即便这样，姐姐也不放过我。
她吃了一口菜，吐出，然后从背后一下子抓住我的头发。
我反抗不了，只是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拎在手里。
她一手拽着我，一手抄起盘子就往我头上砸。
滚烫的菜尽数落在我的脸上，盘子随着我的痛呼声应声落地，然后被炸的四分五裂。
见状，爸妈赶紧上前，去查看姐姐有没有受伤。
全然不顾，我才是那个被打的人。
“人性本恶”是我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姐姐虽然是低智儿，但是骨子里都是暴力基因。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姐姐是不是装的，要不然怎么那么懂得察言观色呢？
人前她对大人乖巧，人后对我使用暴力。
我不是没和爸妈说过，但是爸妈不信，反而说我是撒谎精。
4
我躺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
抬手摸了摸脸，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
自打记事起，我就是自己一个人。
在家里，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见到我时好像是看见了汤里的一颗老鼠屎。
在学校，班级里都是年长我五岁的人，他们本来都对我很好。
但是因为我总是为姐姐出头，于是开始排斥我孤立我。
挨打挨多了，我便也会打了。
虽然我力气小，但是胜在灵活。
我可能讨不到什么好，但是他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就这样，原本该是好好读书好好交友的年纪，大家一提到我就会说：“哦，那个不要命的小疯子啊。”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是的，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架不住我不要命。
因为爸妈经常说：“你的命不值钱。”
因为爸妈经常说：“你的命就是用来保护你姐的。”
因为爸妈经常说：“你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扒了你的皮。”
可即便是这样，每次家长会，老师说我打架时，爸妈都不会觉得我在做好事，而是觉得我本性就是恶的。
他们忘记了这是他们对我的吩咐，然后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责我。
甚至自顾自地为我安上了“偷盗”、“乱搞”，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那时我不过才十岁。
从小我的一切就要以姐姐为中心，她要我往东我绝对不能往西。
明明做错的是爸爸妈妈，但是承担的为什么是我呢？
我不明白。
躺着躺着，我竟然睡着了。
爸妈把我叫醒，他们手上赫然是我的病历单。
妈妈语气轻蔑：“撒谎精，这次还知道准备道具了。”
都说孩子是爸妈的宝，但是我从来没感受过他们两个的爱。
你看，我亲爱的妈妈见到我的病历单，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我作假。
很好笑吧。
我的头疼得厉害，呼吸也变得困难。
深呼了几口气后，才觉得好了一点。
“装的还挺像，我把你送去当演员得了。”妈妈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
我扯着嘴角笑，“是啊，我向来如此不是吗？”
他们都是品性高贵的莲花，只有我，从里到外都是烂的。
爸爸一言不发，失望地看着我。
相较于恶语相向的妈妈，这样的他，好像更能刺痛我的心。
每次都是妈妈对我冷言冷语，但是爸爸也总是这样看着我，好像对我很失望一样。
就，挺搞笑的。
如果说妈妈是施暴者，爸爸就是旁观者。
两个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坏的。
“我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看你姐姐，如果她是个正常人，不知道会比你强多少倍。”
我突然想到，之前我每次拿到成绩单时，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如果姐姐是个正常人，一定分数比我高。
然后丢掉我第一名的成绩单，去看姐姐倒数第二的单子，继而给她一个拥抱，并许诺她各种我不敢奢求的东西。
漂亮的裙子，去游乐园玩，到外地旅游……
这些，我一个都没有过。
我知道说话是没有用的，表达也是没有用的。
于是我逐渐成了一个性子孤僻的人。
亲戚们看到我，也时常叹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长歪了。”
听着妈妈各种对我的诋毁，我心如止水。
这种话挺多了，也就免疫了。
荒凉的内心，一片虚无，寸草不生。
我懒得再去挣扎，因为结果也就那样。
5
缓了好久，体力才恢复了一点。
我像往常一样收拾家，但是姐姐忽然发疯，冲过来又一次对我拳打脚踢。
小时候姐姐也是这样，但都是背着人。
我想反抗，但是爸妈发现姐姐身上有伤时，打我的时候比姐姐打得狠多了。
然后，我也就不再想着还手了。
后来姐姐发现，她不论做什么爸妈都不会怪罪她。
于是她开始慢慢当着爸妈的面打我，从一个巴掌开始。
见爸妈没反应，才开始变本加厉。
这次姐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打我打得特别很。
爸妈难得的来拦着我。
我心里一喜。
但是他们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沉入冰底。
“赶紧滚，你没看到你姐手都流血了。
“她不想看到你，你不知道吗？
“养你真是我最错误的决定！”
对啊，如果他们想保护我的话，应该拦的是姐姐。
而不是我。
我笑了，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我们家是两居室，姐姐住主卧，另一间是她的玩具屋。
爸妈住沙发，而我住在阳台。
说是收拾东西，所有家当也不过是一个双肩包而已。
我租了一个屋子，不大，只有三十平。
但是我没由的的感到安心。
这是真正的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家。
我不用再担心有人把我从梦里喊醒，也不用再因谁而感到心寒。
看着一眼就能看到全貌的房子，之前的不甘心突然变得不再重要了。
但是一连经过两次暴打，让我原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变得更虚弱。
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6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高中毕业的那天。
我开心地拿着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给爸妈看。
妈妈看到后，直接扬手就给我撕了。
“李潇潇，别以为你长大了就能自己过好日子去了。
“你要记住，你生，是因为你姐，你才能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觉。
就是八月的天明明是热的，但是我整个人冷的发抖。
那种想说话，但是嘴巴是麻的，身体是麻的，呼吸都需要用力的感觉，我现在都记得。
从小到大，多次反抗未果。
许是认命了吧，我开始在家附近打工。
我妈不让我走太远，因为太远的话就不能给她的大闺女当牛做马了。
我赚来的钱都给了家里，我不给爸妈，他们就会去我工作的地方闹。
就像我小时候一样，只要我有什么不如他们心意的，就会去我的学校大张旗鼓的闹。
搞得人尽皆知，让我在全校同学面前颜面尽失。
见我妥协了，妈妈又会拿出那种轻蔑的样子：“一条狗还知道要面子，看你还敢不敢了。”
妈妈总说我欠他们一家三口的。
我开始拼命的赚钱，我想，只要我把欠他们的还上，是不是就不用受他们的牵制了？
可是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欠他们什么？
我到底还是不傻的，工作的钱我如数交出，但我还有写稿子赚来的稿费。
这笔钱我牢牢地握在手里，不会交出一分。
在学校时，虽然我比同学都小。
但是我很聪明，也足够努力，所以我总拿第一。
那时候妈妈说：“你又抄来的吧，别给我丢人。”
回想起来，他们的话像钉子一样，一个一个地扎在我的心上。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些洞依然还在，无法修复。
外面烟火绽放，孩子们在开心地喊着：“新年快乐！”
我打开窗户，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但我还是想感受一下，这热闹的、我从未好好感受过的烟火气。
这还是，我第一个认真过的新年呢。
刚开始，我还能出去散散步。
但是现在，单单是起床这件事已经耗费了我大部分的力气。
妈妈时不时给我打电话，不是关心我，而是管我要钱。
我说我生病了，把工作辞了。
换来的是我妈新一轮的咒骂。
她说我白眼狼，说我是赔钱货。
她和亲戚说我的坏话，到后来逢人便说我的不好她的不容易。
电话里，她问我：“你怎么还不死啊？”
我笑着说：“你别急，我马上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