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哑哑的、低低的嗓音,再一次在空气中响起。
“我……我没有家。”
他没有家……
听着他这笨拙至极,又带着无助与委屈的声音,一瞬间,她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唐烟向来理智,她知道,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位陌生男人。
哪怕他救过她,她也不该感情用事,带一位陌生男人回家。
但可能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太像曾经的阿渊了,她还是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有一处地下室,现在里面还空了一间卧室,如果你不嫌弃,我带你回家。”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唐烟后悔到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可她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且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好再把话收回去。
傅临渊蓦地抬起脸,他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中,闪耀着不敢置信,以及压抑的欢喜。
仿佛,他不敢相信有人愿意收留他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看到他这副模样,唐烟心脏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声又说了一遍,“我带你回家。”
“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宁……宁复。”
说完这话,傅临渊又木然地摇了摇头。
从短暂的相处中,唐烟能感觉出,他以前应该很少说话。
也不知道他以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才会几乎都不愿意张口说话。
这么想着,唐烟心口的疼痛越发清晰,她忍不住悄悄按压了下自己的心口,才觉得稍微舒坦了几分。
从他的反应,她能明白,他叫宁复。
但他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
他脸毁了,唐烟不好根据外貌判断他的具体年龄,可他眼神那么干净、懵懂,她觉得他肯定不会太大。
她沉吟了片刻,轻声开口,“你应该比我小,你以后便喊我阿姐吧!”
傅临渊眸光深了深,他给人的感觉依旧乖巧、招人疼,“姐姐。”
唐烟心脏剧烈颤动,软软的,还有点甜,甚至,她还忍不住想要牵住他的手。很神奇的一种感觉。
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做出唐突他的事,吓坏了祖国的花朵,她连忙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傅临渊懵懂地眨了下眼睛后轻轻摇头。
显然,他没有家人。
唐烟心口涩得难受。
他没有家人,脸毁成了这样,他还几乎不开口说话,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又是遭遇了什么,脸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唐烟越想心脏越疼,她正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一下,他就带着几分忐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唐烟发现,她竟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意思是说,以后,她就是他的家人。
唐烟心中一瞬间温暖又欢喜,她忍不住反握住了他的手,“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阿姐带你回家。”
路上,唐烟清晰地听到他肚子叫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在车上她已经给他的伤口做过简单的止血。
一到地下室,她连忙给他煮了一碗面端到了他面前,“宁复,你洗洗手,先吃点儿东西吧!”
傅临渊扁着嘴站在原地,他丝毫没有要去洗手的意思,仿佛还有点儿不太开心。
唐烟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情绪,“宁复,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吃面?”
傅临渊轻轻摇头,他指了下自己,“阿……阿复。”
唐烟失笑。
原来,他不开心,是因为她喊他宁复,没有喊他阿复呢!
她从善如流,“好,以后我喊你阿复!阿复,快去洗手吃饭!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她对他改了称呼,傅临渊心满意足,他很快就洗好手坐到了小餐桌前面。
蔬菜面很香,闻着这诱人的香气,他用力吞了口口水,但他还是将他面前的那碗面推到了她面前。
他那意思,显然是让她先吃。
“阿复,你先吃就好,锅里还有,我这就去给我自己盛一碗!”
听了唐烟这话,傅临渊才将面碗端回到了他自己面前。
但他没有用唐烟拿过来的筷子,而是直接下手抓了一根面,往自己嘴里送。
端着面出来的唐烟看到他的动作,她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吃饭,都不知道用筷子,他以前过得得有多苦!
唐烟将脸别向一旁,她悄悄擦去眼角的那一点湿意,又拿了湿巾,擦干净他的手。
“阿复,吃饭不能直接用手抓,得用筷子!”
“用筷子,慢,会被抢……”
唐烟眼眶再一次泛红,她大致明白了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吃的东西,还担心会被人抢走。
刹那间,唐烟脑海中浮现出了好多好多画面。
有他正吃着个干巴巴的馒头,却被调皮的孩子抢走了的,还有小小的他,跟恶狗抢食的……
唐烟越想越是心酸,她忍不住攥紧了他的手,“阿复,阿姐以后不会再让你饿肚子。”
哪怕她死了,她也会给他留下足够的钱,让他一生衣食无忧、有枝可依。
傅临渊故意装作学不会用筷子。
唐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他,她教了他得有十几分钟,面都凉了,他才用筷子夹起了几根面条。
看到他终于学会了用筷子,唐烟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她忍不住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阿复真棒!”
地下室灯光明亮,明晃晃的灯光映在唐烟的脸上,让她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看上去格外的圣洁美好。
看着她这毫无掩饰的灿笑,傅临渊心口巨颤。
忍不住想亲吻她。
吻过她眉眼的笑,最后,锁住她弯起的唇。
但想到周从嘉精心为他打造的小可怜人设,他还是强压下了这种冲动,别扭地对着她扯出了一抹乖巧的笑。
两人吃完饭后,唐烟刷完碗筷,就连忙拿了药箱去隔壁房间给他的伤口上药。
“阿复,你把袖子掀一下,我……”
唐烟话还没有说完,她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半脱了下来。
他身上本就穿的少,上身只穿了一件洗到发白的蓝白格子衫。
现在,他格子衫脱了大半,左边大半个膀子都露了出来。
肌肉匀称,线条美好,跟傅临渊那只狗的身材简直有的一拼!
唐烟小脸一热,她慌忙将脸别向了一旁。
她就是想让他撸个袖子,他怎么脱成了这样!
这让她怎么给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