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渊其实想脱得更彻底一些,怕露出背上的伤露馅,他才只是脱了一半。
他强压下眼底的热,继续摆出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将受伤的胳膊抬到了她面前。
唐烟下意识就想说,你先把衣服穿上!
但,对上他那双干净如同澄澈的湖水的眸,她又生生地将这话给咽了下去。
他连筷子都不会用,他应该很小的时候便没有家人了。
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生存,也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跟别人相处。
他内心纯澈如同孩童,她这么别别扭扭地让他穿衣服,倒显得她思想不纯洁了。
她努力忽略他那勾人犯罪的胸肌,她攥住他的手腕,就用消毒棉签给他的伤口消毒。
他胳膊上的伤口不算太深,但看着他伤口处微微翻开的皮肉,以及他胳膊上多处细小的划伤,还有他以前受伤留下的痕迹,唐烟眼眶又开始不争气泛红。
心口很疼很疼。
为他而心疼。
但凡,她在给他消毒、上药的时候,他喊一声疼,她心口都不至于会那么那么疼。
可她看着他微颤的皮肤,她都替他觉得疼了,自始至终,他硬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好了!”
给他上完药后,唐烟如同经历了一场恶战,她额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阿复,你伤口不能沾水,今天晚上,你就先别洗澡了。浴室有毛巾,你用毛巾擦擦身子就好。”
傅临渊轻轻点头,乖巧懂事得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
唐烟心口又克制不住软乎乎颤动,她竟是生出了一种想要揉他脑袋的冲动。
手扬到半空,她才意识到她这举动,有多不合适。
她慌忙收回手,又交代了他几句伤口的注意事项,她便逃也似地回到了她的卧室。
直到洗完澡躺到床上,唐烟的小脸依旧发烫得厉害。
她以前总觉得,人这一生,若真正爱过,一生只能爱一人。
她也以为,哪怕不再爱傅临渊,哪怕彻底对他绝望,她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宁复那双像极了曾经的阿渊的眸,她总是克制不住心跳失控。
唐烟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心口,她以为自己心跳如此疯狂,她今晚得失眠的,没想到她刷了会儿手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她忽而觉得自己身上特别沉。
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怔怔地看着这张脸,她有刹那的恍惚。
她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她捡回家的小可怜宁复!
他不是睡在隔壁卧室,怎么会出现在她床上?
确切的说,是在她身上!
唐烟顿时睡意全消,她手脚并用,就想将他推下床。
他却是缠得她更紧了一些,他的脑袋,还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心口。
他俩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不纯洁!
更要命的是,有那么一瞬,她竟然还想拥抱他!
唐烟简直要被自己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逼疯,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阿复,你做什么?!”
“你怎么会来我床上?你快放开我!”
“怕……”
傅临渊按照周从嘉给他设置好的剧情,他可怜巴巴地冲着她眨了眨无辜的星眸,极其笨拙开口,“怕黑,怕打雷……”
唐烟这才注意到,隐隐的,外面有打雷的声音。
地下室其实隔音效果蛮好的,雷声不大的时候,几乎听不到声音。
今晚的雷声格外响,才会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雷鸣。
唐烟见他依旧死死地扒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想说,男女有别,就算是你怕黑,怕打雷,也不该爬到我身上。
但,对上他那双干净到没有分毫杂质的眸,唐烟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打了个弯,“阿复别怕,我在。”
没有人教过他男女大防。
或许,他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区别,她不该用常人的眼光去苛责他。
“怕……”
傅临渊继续往唐烟怀里钻。
意识到他手放的位置有多不对,唐烟一张小脸烧得比床头柜上放着的红苹果更红。
她极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阿复,把手拿开!”
听了她这话,他身体先是僵了下,随即,他又触电一般放开了她。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你……讨厌我……”
对上他受伤的眼神,唐烟顿时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她连忙解释,“阿复,你误会了,我没有讨厌你!”
“就是……就是你手不能放在那里。”
他依旧无比受伤地僵坐在原地,如同痛失家园的小兽。
唐烟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是被占了便宜,可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心中又只剩下了愧疚。
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主动上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阿复,不骗你,我真的不讨厌你。”
“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有区别的,不能……”
听到她说不讨厌他,他已经伸出手,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她。
唐烟剩下的话顿时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推开他,可她真的怕死了看到他受伤的眼神,终究,她认命地叹息了一声,任他这么抱着她。
他长着大人模样,他的心性只是一个孩子,她把他当成小孩子就好。
被小孩子抱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雨下得越来越大,他们在地下室,都能听到流水声,间或会有几声雷鸣响起。
每一次打雷,他都会往她怀里缩一下。
唐烟本来还想着,她稍微安慰他一下,便让他回他的房间睡觉,但雨一直不停,他还一直这么怕,最终,她还是打消了赶他回去的念头。
哄一个孩子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烟想着,等他睡着了,她去外面沙发上睡。
可谁知,她都还没等到他睡着呢,她就窝在他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傅临渊眸中纯澈与委屈散去,只剩下了不见天日的黑。
原来,她对待别的男人是这样!
一面之缘,便迫不及待地带回家!
好似,她恨不能委身全天下的男人,唯独对他傅临渊不屑一顾!
傅临渊越想越恨,他忍不住伸出手,就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真想,就这么掐死她算了!
可,在睡梦中不受折磨便痛快死去,罪大恶极如她,还不配!
且,他报复渣女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不会让这个计划,无疾而终!
他也要,让她好好尝尝,爱上一个人,却又被人无情舍弃、背叛的滋味!
“唐烟,这是你欠我的!”
傅临渊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我们,不死不休!”
视线冷冷地描绘过她的眉眼,瞥到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他猛地俯下脸,就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