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沉稳冷静的性子使得舒佩瑜什么事都可以迅速地找着处理的方法,但在面对洛浮生的时候,她确实无措的。
这人可以说是个无赖,简直是一种侵略者的姿态闯入她的世界,她对付追求者那副冷面孔和伤人至极的话语到了他面前压根不奏效,相反他似乎越挫越勇,面对她强装出来的冷脸依然嬉皮笑脸,面对她的无视照样讲出好笑的笑话。
舒佩瑜常常怀疑自己当初看见他眼底中的受伤神色,是她的错觉,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艳阳,哪有半分挫败。
当洛浮生那么坚定执着甚至真实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舒佩瑜开始感觉到自己些许的动摇和害怕,她的脑海忽然想出一句不知在哪本小说上看到的话,我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腔孤勇。
她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是的,她不敢,因为她怕自己一旦面对那双眼睛,便再也不能说出什么恶毒残忍的话语。
她像个帝王,为自己的心筑起高高的铜墙铁壁,防他来犯。
不是看不到他受到的那些伤害,不是听不到他兄弟的怨言,她的心亦不是钢筋铁炼,他的认真和付出她看在眼里,甚至她自己有时也会有“不如发展看看”的念头,但才刚刚一闪就被她捻灭。
上一次的失恋那种疼痛她无法忘却,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她常想如果没有经历过尤黎的话,她会不会已经应了他,两人欢笑携手。
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她只得硬下心肠推拒。
一个学期就这么结束,老师安排了文艺汇演,挑了几个女同学做节目,舒佩瑜也在其中,她加入了班里组织的音乐剧,男主角安排了周孝荃演,大概讲得是一个民国的爱情故事,关于国民党军官和共产党旗下的女中学生的故事,剧情有点狗血。
时间定在期末考之后的一个星期,舒佩瑜时间很赶,她不得不功课排练两手抓,排练往往安排在放学后,也就是她复习的时间推到中午,晚上洛浮生会在她中场休息的时候给她递上温暖的保温桶,他的手艺越发精艺,让她有时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而这时他便立在身旁满足地笑着,待她吃完,在一边看她的表演。
文艺汇演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的,他们班靠前,洛浮生抢到了最前面的位置,他坐在那笑得一脸满足,因为这是他离舒佩瑜最近的距离。
演出很快开始,美术(二)班的节目靠后,洛浮生一下闭上眼,想要眯一会儿。
但他并没有完全睡着,在听见“有请高一美术(二)班舒佩瑜、周孝荃同学表演《意难绵》”时迅速地睁开了眼睛,一阵幽幽乐声响起,他看见白衣黑裙的舒佩瑜入了场,她抱着书,安静乖巧。
她挑了个兰花指,美目流转,清甜优美地唱;“几层欢喜几层忧,少年不知愁呀,入得学堂成大事,我亦要作巾帼女。”
随即她欢欢喜喜地绕着舞台跑了一圈,这时见一黑衣男子策马而入,掳了少女强行上马,洛浮生一下站起来,随即被身边的同伴拉了下来。
“你搞什么?这是演戏,”同伴向看怪物似地看着他,“我说你在意大嫂也分个时间地点好吗?后面老师看着呢。”
洛浮生只得老实呆在座位上。
戏剧还在继续进行,舒佩瑜刚开始和周孝荃打打闹闹,后来逐渐亲密起来,纵使有些场景洛浮生在看了许多次,但心里依然泛酸,恨不得把自家兄弟扯下来。
他之前也跟班主任提出过参演,老师却只是摇头。
她给出的理由是他的功课不够好,如果他想参演文艺汇演,必须在什么考试拿到年纪多少名,在多少分以上。
哼,她以为他稀罕那什么该死的文艺汇演吗?他只是想参与有她的世界里罢了。
剧情进行到高(河蟹)潮,舒佩瑜坐在搭建起的小楼上抚着琵琶,她换上了一下青花装饰的旗袍,白嫩的十指轻巧地拨弄琴弦,然后周孝荃进场,站在远处唱:“不如不负卿,笙箫沉默,你可曾知道,相爱未必相守。”
这时,舒佩瑜要起身,身子探出附和歌曲,然而此时洛浮生竟有了不祥的预感,男生再次从座位蹿了起来,挣开同伴的拉扯,不顾一切地往舞台上爬。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小楼猛地爆裂开来,洛浮生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个疯子一样冲了上去接住了那抹坠落的掉落的身影将并其护在身下。
舒佩瑜怔怔地看着护着自己的那人,他在对她微笑,然后木板“哗啦”一下全部压在他身上,连着他整个人一起。
他就这么倒在了她的身上。
舒佩瑜傻了眼,她用力推洛浮生,推发现推他不动,冷静自持的她忽然慌了,什么也忘了似地拼命地唤起他的名:“浮生!洛浮生!洛浮生你醒醒!来人啊~救命!”
被惊呆的人们这时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搬开洛浮生身上的木板。
舒佩瑜一下坐了起来,拼命摇晃起他。
“浮生,洛浮生,你醒醒呀!浮生,浮生你睁开眼看我,洛浮生给我起来呀!”
身边人讲失去理智的舒佩瑜拉开,“同学,你冷静冷静。”
“冷静,这时候你还叫我冷静?”舒佩瑜发了疯似地冲他吼,“他是救我才搞成这样,你让我冷静?!”
对方不理会舒佩瑜,吩咐身边的那些伙伴:“探探他的鼻息。”
“鼻息还在。”
“快点打120!”说完这话,他转向舒佩瑜小声道,“我知道嫂子你紧张生哥,但是这不是还有鼻息吗?大哥命大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舒佩瑜这才冷静下来,她仔细看向对方,似乎是洛浮生的外班某个哥们,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友好地勾唇,“大嫂你这样的目光扫射小弟,生哥醒了以后会杀了我的。”
“你很面熟的样子,”舒佩瑜皱眉,“我似乎在除了我们学校之外的地方见过你。”
“大嫂的记性真是好差,”男生哀叹了一句,“或者我现在应该叫你小鱼吧。”
舒佩瑜闻言惊讶,“小鱼”是她的小名除了小学时候几个玩的没人知道,她望着男生问:“你是谁?”
“小鱼,你还真是让人伤心,”男生露出一抹悲催地笑容,“我是‘茶籽’老板的儿子啊,商晫。”
“哭包?”
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个人,印象很深,整天一脸鼻涕眼泪长得……也挺不敢恭维的,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丑的混血儿,现在俨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新晋妖孽,不得不感叹时光的神奇。
没有过多的时间寒暄,救护车已到,几个白衣医护人员讲洛浮生抬上担架,舒佩瑜紧跟着他几个兄弟上了救护车,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