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言又希已经打车到了短信里说的市场。
张培阳说，员工拿走了厂子里的东西都是来这里卖的，那么她只要找到这些人，拿到那些衣服，那么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现实真的，会是这样吗？
市场里清冷非常，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摆摊。
寒冬的冷风从来对谁都残忍，更何况是这些衣衫单薄双手颤抖的人，言又希走过去，“老爷爷。”
她蹲下了身，看着他们摊位上的衣服，的确，是有着悦颜的领标的。
“老爷爷，你这些衣服都是哪里进货来的啊，我看着挺漂亮的啊。”
言又希问他，而老人家见终于有人喜欢了，赶紧的，就满心欢喜的招呼了起来。
“小姑娘你喜欢啊，我跟你说，这些衣服都是我儿媳妇自己做的，她做衣服可好了。”
说着，老人家将衣服递给了言又希。
“你看看，这衣服料子很好的，而且价格也便宜，你要是喜欢啊，可以多买一点，我给你便宜点。”
言又希笑，“喜欢是喜欢的，毕竟，是我自家设计，自家做的衣服。”
再挑选几件仔细看看，言又希就更加确定了。
这些的确，是总公司有备案的那几个新款。
只是，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新款的资料上分明，就写着无法生产。
可如今呢，这些新款竟然流落到了地摊上，还以这么低廉的价格出售。
言又希真真是无语至极，“老人家，你的儿媳妇是不是在悦颜的工厂上班，这些衣服是不是都是她偷出来的。”
“什么偷，我儿媳妇怎么可能偷，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的，你滚开！”
一听言又希竟然知道悦颜，老人家的脸色就变了。
而言又希此刻早已认定了是他儿媳妇自己手脚不干净，于是，也就不甘示弱的怼了上去。
“那你说，要是这些衣服不是你儿媳妇偷来的，那这些衣服你们哪里进的货，进价又是多少？”
这衣服的来源无非两种，要么偷，要么买。
可要真是买的，那为什么会卖的这么便宜。
只是言又希看着老人家已经上了岁数，所以她才压低了声音多说了一句。
“你这个衣服的布料，一批一批，什么颜色什么花样，悦颜的总部都是有明细可查的，就连，你这衣服上的商标也是悦颜的，所以老人家你也不必狡辩，跟我直说你这个衣服到底是怎么来的好了。”
可是老人家就是顽强抵抗。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家做的，你听不懂吗，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捣乱的，你滚，赶紧给我滚，别影响我做生意。”
说着，老人家直接就动手推了言又希，那架势，活像是言又希做了错事一样。
这样的颠倒黑白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言又希怎么能忍。
“你要做生意，那别人呢。悦颜的钱就不是钱吗，明明是悦颜出钱买了布，设计了样式，也开了工厂，还给工厂里的人发了工钱，可是你们怎么可以拿着钱不干活还偷拿东西，你们这样…啊！”
这老人家怎么回事啊，“说不过就动手，你是老赖吗！”
我对你客气，你竟然还爬到我头上来了。
“那你来啊，你继续打我，打完了我也好报警，直接把你们这一家子全都抓走！”
哼，跟我言又希斗，也不看看你们到底占了多少理儿。
言又希梗着脖子，等着老头子更加凶的反抗，却不想老人家刚拿起板凳就突然颤抖了起来，还，翻起了白眼！
这，是转换策略要碰瓷了吗？
言又希突然有点怂了，“诶，你可别跟我来假装晕倒这一套啊，我跟你说，这样的戏码我可早就经历过百八十回了，不在乎的。”
而且演这戏的人还是白芷那个影后，可每一次，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揭穿了。
言又希警告他，可他却还是固执的躺了下去。
一时间，原本冷清萧条的市场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大爷大妈，大人小孩，就像是装了雷达一般的涌了过来，却默契的，没有一个人去扶起他。
以至于言又希都觉得，这诡异的默契十足，像极了有人在背后安排了一切。
可这发病，难道，也可以提前安排？
言又希疑惑，看了一眼老爷爷，面色发白，手脚抽搐，倒也不像是装的。
只是…
言又希下意识的就环视了四周，她总觉得，有人正在某个角落看着她，令他如芒在背却又无处找寻。
而被言又希寻找的人此刻也是惊恐万分。
他不是没做过坏事，也不是没这般偷偷摸摸过，可唯独到了她身上，他就格外的心虚。
是他动了情，是他痴心妄想在她面前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却，终是做不到。
另一边，围成一圈的人们就好像是在看一出戏一样，七嘴八舌的就讨论开了。
“这韩老头一看啊就是又发病了，诶，也真是可怜啊，大冬天才穿这么点躺在地上，人也瘦的剩骨头了。”
“可不是吗，这老头子自己都一身病了也不舍得看医生还天天的劳碌着，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才勉强能拉扯大那个孙子，却还得帮儿子换赌债，真是造孽啊！”
“诶，还不是命苦，谁让他娶了个短命的老婆，还生了个讨债的儿子，要不是啊，那儿媳妇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给他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孙子，我看啊，他就活不下去了。”
“哝，这不他小孙子来了吗。”
人群的议论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到来而更加喧闹，言又希转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虽然个子不高，黝黑瘦弱，却是穿的一层一层的厚实，想来，他的家里人是真的很宝贝他了。
言又希看着他，不禁，羡慕了。
可是下一秒，小孩子却哭了。
倒不是什么任性的嚎啕大哭，也不是心酸的放声痛哭，而是隐忍却又实在忍不住的哽咽。
可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甚至连泪水都不一定能被人轻易看见的伤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戳到了言又希内心最深处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