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希依稀记得，刚来家里的司域城也是这样的。
成天扳着个脸，不管同他说什么，他都没有表情，即使，是别人故意骂他没爹没娘，打他踢他，他也从没有哭过，只是咬紧嘴唇，倔强的逼着自己将眼泪咽了回去，一如眼前这个孩子一样故作老成。
只见，这孩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到了爷爷的身边，将爷爷扶起来，然后，熟练的为爷爷急救，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差错都没有。
要不是亲眼看到，言又希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
言又希走过去，问道，“需要帮忙吗？”
倒不是她要当圣母，也不是她有多高尚，只是，她想要弥补当年没能帮到司域城的遗憾而已。
而小男孩显然意外了，他看向了言又希，震惊的神色显露无疑。
显然，以前他爷爷发病的时候是没有人帮忙的，小男孩打量了一下言又希，犹豫。
言又希笑，“怎么了，你看我像是个坏人吗？”
自己难道已经长得这么不善良了？
言又希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干枯杂乱的假发，呼，的确是不像个正经的姑娘的。
好吧，收拾收拾，再挤出一个笑脸，言又希“和蔼可亲”的说道，“小朋友，姐姐可是个好人哦，那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姐姐帮你叫医生叔叔来好不好。”
说起来自己肯定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与其折腾的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送医院。
可是小孩子却着急了，“不行的。”
他扑过去，拦住了言又希正要拨号的手，“我们，没钱。”
他说出了原因，“我爷爷的病很严重的，医生说，要治的话，得很多很多钱。”
孩子说的很多钱，言又希从他瞪大的眼睛和比划的双手里看明白了。
不过没关系，言又希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姐姐有钱。”
说完，言又希拨打了电话。
救护车在最短的时间里到了现场，将孩子的爷爷带走了，言又希紧随其后，用兜里仅剩的钱和孩子一起打车就跟到了医院。
只是言又希跟孩子在长椅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医生出来，倒是等到了一个急匆匆跑来的女人。
女人长得挺干净，一看到小孩子就腿脚利索的跑了过来，那凌乱的头发下是素面朝天的着急。
言又希以为，她大概是得知消息的时候太着急了吧。
“小雨，你怎么带爷爷来医院了，我们家哪里有钱啊。”
着急忙慌的拉过孩子，女人说话的时候还喘着气，却也不忘赶紧问道，“你爷爷呢？”
“爷爷在里面呢。”
“好，那赶紧的，我们回家，这医院可费钱了呢。”
女人着急着将人带回家，可孩子却是不肯了。
他挣开了女人的手，三两步就跑到了言又希的怀里抱住了他。
“姐姐，你说你有钱，会救我爷爷的，对不对。”
孩子说着，抬头看着言又希就露出了那令人难以抗拒的眼神。
却，惹的言又希是一阵一阵的心虚。
因为吧，她其实没钱。
但是孩子这么期待，言又希又怎么能让他失望呢，于是，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你好，我是叫救护车送孩子爷爷来的人，我听街坊邻居们说，这老爷爷的病很多年了，而且我刚刚看着也不是很乐观，我想，你还是考虑治疗吧，毕竟人命关天。”
“人命？你以为我们不想治啊，可是这治一次就要几十万的我们哪里拿得出来。我们家就我还能赚点钱，孩子他爷爷虽然经常摆摊，可一天也挣不了多少，你说这孩子读书要钱，吃饭要钱，他爸还债更需要钱，我们家哪里还有钱给老爷子治病啊。”
更何况还是这种治了就要费大钱还不一定能治好的病。
女人的理由十分现实，让言又希无话可说。
可是，“悦颜的待遇一向优厚，我记得，工厂一般的缝纫工一个月也有个五千。”
而这里的物价，言又希是了解了的，自然也就知道，这点工资的确救不了老人家，可“你们也不至于真的落魄到像别人说的那样就是给老人家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吧。”
女人语塞。
言又希继续问道，“你在悦颜工作多少年了？”
根据悦颜的规定，员工的升职加薪很大部分都是跟工作年限有关的。
“我，我大概…”
女人支支吾吾，“我工作多久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家就是穷，就是没钱，难道，我还能骗你吗，这在外面吹牛说自己有钱多了，你还见过在外面哭穷的吗。”
“见过啊。”
这个女人神色慌张，说话犹犹豫豫的，显然就有问题。
于是言又希继续拉着她说道。
“我就经常在外面哭穷，不过这一次我看老人和孩子着实可怜，也就不装了。”
“那，那是你，可不是我们。”
女人没想到言又希会这样回答，顿时慌了神。
只是机械的，跟背书一样的回答，“我们的厂子，也就是说的好听而已，其实，每个月的工资都会扣掉不少，再加上我们工厂根本没什么收入，这几年扣掉的就更多了，你说我们要怎么活。”
这话的意思是，“工厂有人扣走了你们的钱，贪了公司的钱？”
是谁？
洛迟吗，可他刚刚才来的，那么在他来之前，负责工资这一块，或者说权力能大到对员工的工资动手的人，又是谁？
“那你们不反抗？”
大家去上班，谁不是为了钱去的，那要是没钱，谁还干啊。
“你以为我们不想啊，要不是这上头的人太大，我们肯定早就反了啊。”
女人的话里，倒是真有那么几分的无奈，只是更多的，却让言又希听出了故意的意味。
言又希仔细打量她，越打量越是不对劲，于是她又看向了孩子。
只是这孩子，怎么看着倒是跟自己的母亲一点都不亲。
这不，也难怪护士小姐将自己当成了孩子他妈，径直的，就将单子递了过来。
“你们是患者家属吧，患者情况严重，需要立刻手术，麻烦签一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