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盛晚萤的声音，莫崇明顿住了脚步，不过很快他又迈步向前走去，但与之前不同，他刻意地与前面的南卿月和北堂献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趁他倆没有注意，莫崇明低下头来，轻声问：“你怎么突然开口说话了，要是被别人发现怎么办？”
他能接受世上有精怪存在，但别人可不一定，即便南卿月和北堂献是良善之人，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惧怕做出伤害盛晚萤的事情。
盛晚萤自己却是毫不在意：“才不会呢，那两人正聊得开心，根本注意不到我们。”
对话声从前面传来。
“卿月姑娘，你既会解读，治病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吧。”
“重病拿不准，但普通的病症应该没有问题。”
“我最近经常头晕脑胀的，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吗？”
“好啊，明日有空我来找你，帮你诊脉看看原因。”
…
南卿月和北堂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月光轻洒，两人的影子落在身后的石板上，拖得又细又长，也离得越来越近，中间的毫厘距离无法让另一人的介入。
莫崇明看着北堂献和南卿月的背影没有吱声，面上仍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盛晚萤却留意到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许久才收回。
只是她还没来及问，莫崇明就开了口：“你刚才说的线索是什么？”
盛晚萤忙回答道：“有人说看见了凶手，我们回去问问。”
有人看见了凶手？可刚才除了他们几个，分明没有别人了。
尽管心有疑虑，莫崇明还是听从了盛晚萤的话，掉头原路返回。
很快，莫崇明就轻步走到了蛟丙所在的屋子门前。
他正打算推门进去，谁知刚伸出手，盛晚萤就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错了错了，你走过头了，往后退。”她着急地催促道。
莫崇明依言照做。
等莫崇明快退到院门口时，盛晚萤才又开口：“停！就是这里。”
莫崇明驻足侧目，想找出在场的另一人来，可他张望半天，连一片衣角都没发现，怎么看这座空荡荡的院落里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来做客了。
“你说的人在哪里？”莫崇明眼中满是疑惑。
盛晚萤：“在下面。”
说着，让莫崇明把装着她的琉璃瓶放到地上。
琉璃瓶被放下的瞬间，发出了叮的清脆声，因为它触碰到的是坚硬的青石板，若非有一棵野草从石板缝隙中钻出来，谁能想到石板底下还有泥土呢。
而盛晚萤要找的目击者就是那棵野草。
方才离开时，盛晚萤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嘟嘟囔囔，似在抱怨：“啊，好痛！今天好倒霉，被几个人踩了好多次。”
盛晚萤当时还以为她听错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之前系统提到过她现在有了可以和本体同类交流的能力，也就是说她听到的声音很可能是院子里某种植物发出的，而它一直生长在那里，一定见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所以盛晚萤才会说她手里有线索，并让莫崇明带她回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有一个人单独来过这里，你可有看清那人的面目？”盛晚萤对着野草开始问话。
野草颤了颤，原本竖着的草尖耷拉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害怕。
它没有回答盛晚萤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你怎么能和人类交流？”
刚才盛晚萤出声指示莫崇明改变位置，两人的对话被野草听得清清楚楚。
想着自己还需要野草提供信息，盛晚萤耐心地回答了它的问题：“我潜心修炼多年，灵智全开，就差修炼出人形，能与人类交流自然不在话下。”
在书中待了段时间，盛晚萤已经完美融入了现在的身份，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野草成功被她忽悠了过去。
“原来是大前辈。”野草说，“前辈所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野草语气恭敬，但那句前辈总让盛晚萤觉得别扭，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凶手。
“今天晚上你可有见过一个人单独来过这院子？”盛晚萤问。
“有。”
“那人是男是女？名字是什么？长得又是什么样子？”盛晚萤又问。
野草答道：“是个男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之前也从来没见过，长相我倒是有印象，因为他脸上有一道疤特别吓人，右边整个脸颊像是撕成了两半。”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盛晚萤向小野草道了声谢，让莫崇明把她从地上重新拿起来，然后将凶手的特征告诉了莫崇明。
闻言，莫崇明只是点了点头，反应平淡。
盛晚萤问：“我们掌握了凶手的关键特征，你不高兴吗？”
“有收获我当然高兴。只是脸上有疤这么明显的特征，凶手不可能不遮掩，真要找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莫崇明说。
盛晚萤想了想，觉得莫崇明说得有几分道理。
凶手连害三人，必然在断龙堂里潜伏了一段时间，可小野草却说从来没有见过他，极有可能如莫崇明所说，凶手做了伪装掩盖了原来的样貌，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到今晚白忙一场，盛晚萤气馁不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
夜深人静，四周无声无息，盛晚萤的叹息声格外明显。
类似的叹息声莫崇明以往也听过，在百毒宗时，他每月都会集结众人举行一次比武，并规定掉到末位的十名弟子要进入后山蛇阵受罚，而当他宣读惩罚内容时，底下就会此起彼伏地响起叹气声，低落心情尽显无疑。
每每听到弟子们唉声叹气，莫崇明就感到烦躁，嫌弃他们太过软弱，连这点打击都克服不了，但现在听到盛晚萤叹息声，他全然没有厌弃，反而还有些心疼，盼望着她可以早日脱离低落的心情。
是因为她陪在自己身边太久，所以产生了感情吗？
一向视感情为弱点的莫崇明意外地发现他对这种变化并不反感。
【好感度进度提示：攻略对象莫崇明好感度提升2％，目前为17％。】
盛晚萤还沉浸在浓浓的失落中，骤然听见脑中响起的系统提示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后，整个人又从失落的池沼到了疑惑的迷雾中。
我干了什么？莫崇明在想什么？好感度怎么自己升上去了？
盛晚萤一脸懵。
然而，更让她意外的事情还在后头。
莫崇明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别难过，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况且我们总能找到凶手的，不是吗？”
说着，莫崇明一手捧起琉璃瓶，一手把瓶盖拿开，将他的食指送了进去，轻轻地在最顶上的叶片上抚了抚。
冷心的大反派这是在安慰自己？盛晚萤感到不可思议。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柔软的指腹上传来，顺着叶片上的绒毛蔓延开来，无一不证明这一切并不是盛晚萤的错觉，真实的暖意不仅温暖了她的身体，也温暖了她的心。
盛晚萤不再垂头丧气，声音也恢复了元气：“嗯！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凶手的！”
*
一夜过去，旭日再度从东方升起，明亮的阳光驱散了天空中的黑暗，但却赶不走人们心上的阴影，断龙堂人人自危，氛围异常紧张。
到了用早饭的时候，食堂里几乎没有人，大多数人都不敢外出，打完吃食就回去了，留在堂内的只有零星几个，其中就包括前来做客的莫崇明一伙。
他们分别要了葱饼、包子和烧麦，围坐在一张桌前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旁边的一张凳子被人拉了开来，三人抬头去看，发现来人是蛟丁。
蛟丁温和一笑：“介意我和你们同桌吗？”
莫崇明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回了声不，蛟丁也就坐了下来，在寒暄了一阵后，三人把昨夜蛟丙差点遇害的事情告诉了他。
蛟丙：“什么！竟有出了这等事？”
显然，蛟丁感到十分意外，他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手上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见蛟丁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莫崇明他们没有立刻再说话，而是给蛟丁一段时间缓冲。
在蛟丁沉默时，一位伙夫打扮的男人向这边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装粥木桶，走路一瘸一拐，看上去有些可怜。
男人走到蛟丁身旁，放下木桶，盛了一勺白粥，添到了蛟丁的碗中。
“蛟丁，早上该多吃饱些，再喝些粥吧。”男人道。
男子的话一下惊醒了蛟丁。
“谢谢海大叔。”蛟丁向伙夫海大叔道完谢，立刻转头问起了昨晚的情况，“蛟丙师兄还好吗？凶手可有抓到？”
北堂献说：“蛟丙被卿月姑娘和崇明兄救了回来，目前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但是我们并没有看见凶手，凶手现在仍旧下落不明。”
听到蛟丙无事，蛟丁松了一口气，可知晓凶手仍逍遥法外后，他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蛟丁紧皱眉头：“这厮未免太过猖狂，真当我们断龙堂好欺负吗？”
蛟丁性情温和，待人和善，是个脾气极好的人，看见他的脸涌出怒容，三人皆是意外，不过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这是向蛟丁打探讯息的好时机。
“此人狡诈阴险、手段残忍，若不尽快擒拿，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北堂献开口道，“若是蛟公子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们定当竭力相助。”
“那我就先谢过三位了。”
“只是要找凶手，恐怕还得请蛟公子讲讲断龙堂与其之间的恩怨，不然我们一无所知，如何调查啊。”
蛟丁：“唉，这件事说来话长……”
眼看蛟丁有所松动，马上就要说出背后的故事，伙夫海大叔又走了过来。
他问道：“三位可要尝一尝我们这里的炒米粉？以前堂主可是大力夸奖过。”
北堂献迫不及待地要听蛟丁讲话，匆匆摆手想将海大叔打发走，被拒绝了的海大叔也不恼，微笑着转身离去。
可谁知就这一会儿，蛟丁就改变了主意：“我突然想起门派里还有些事务急需处理，就先不奉陪了，有事我们改日再说。”
话未说完，蛟丁就从桌前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