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莫崇明就感到眼前大半片视野被挡住,不轻的重量压到了身上,等他反应过来后的时候,雪洲的半个身子已经斜倚在他胸前。
两人靠得极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气味。
雪洲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馨香。
美人在怀,是个人都会生出点绮丽的心思,但莫崇明完全不为所动,立刻将雪洲扶正,随即便松开了手。
出于礼貌,莫崇明问了一句:“雪洲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公子扶了我一把。”雪洲低下头,脸颊微红,面带娇羞。
站定之后雪洲俯下身子去查看情况,她掀起裙摆一角,只见几根长草缠上了她的双足,像一个套环将她留在原地。
雪洲将草扯断后,三人再度踏上回程。
莫崇明、北堂献和雪洲走到大棚门口时,盛晚萤和南卿月已经等候多时了,她们两人早早备好了净手的清水和湿巾,见到三人后立马送了上去。
盛晚萤将莫崇明偷偷拉到一边,问起了刚才在坟场发生的事情。
盛晚萤低声问道:“你跟北堂献和雪洲姑娘走了一路,有没有发现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啊?。”
莫崇明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
由于盛晚萤的暗示,莫崇明先入为主,看莫北塘县和随州相处融洽的样子,起初觉得北堂献对雪洲怀有好感。
但后来雪洲摔倒时,北堂献不但没有去扶,反而反手将雪洲推到了他的身上。
莫崇明以为,假如北堂献对雪洲有意,他大可不必如此避嫌,至于北堂献为什么会给人错觉,大约是因为他对谁都能够友好以待。
莫崇明将他的想法如数告诉了盛晚萤。
得知北堂献并未与雪洲有逾越接触,盛晚萤的心算是放下下来,不过知晓雪洲跌落到莫崇明怀中后,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北堂献都没扶她,你为什么要扶她?”盛晚萤声音闷闷的。
莫崇明答道:“当时我看她马上就要摔倒,手下意识便伸了出去,没想那么多。”
盛晚萤想想觉得莫崇明说得也有道理,正常人遇见这种情况,应该都会伸手去帮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面前摔个狗啃泥吧,那也太冷酷了。
虽然盛晚萤这么想,但她心里还是有点希望莫崇明在当时可以是一个冷酷的人。
在脑海中想象着刚才的场景,盛晚萤不自觉地鼓起了腮帮子,像一只吸了气的河豚,身上竖满了刺。
莫崇明擦完手,将帕子放回了水盆中,抬起头便瞧见盛晚萤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莫崇明开始还有些纳闷,不过待他琢磨出盛晚萤的想法后,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笑容。
莫崇明盯着盛晚萤开口:“你要是不想我扶她,下次她再摔倒,我保证不管,还会往后退两步,省的她再扒到我身上。”
听莫崇明这般说,盛晚萤的怨气立刻消散了,甚至还有点开心,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盛晚萤嘴上否认:“我才没有这么想呢,再说了,你去扶雪洲姐姐和我有什么关系。”
莫崇明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问,又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过了半天,盛晚萤都将话补充完整。
谁说雪洲不是主动扑到莫崇明怀里,莫崇明也不是想要亲近才主动去扶她,但盛晚萤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
女孩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是绝对不希望这人再与其他女孩过分亲密,就算是无意也不行。
这是爱恋带来的独占欲。
还对于女孩来说,爱恋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心事。
尽管盛晚萤隐约察觉到莫崇明对她的情意,但在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前,她心里还是不确定。
既然不确定,那就会有试探。
“那你为什么又会因为我不高兴就远离别人呢?”盛晚萤问道。
自然是因为对你的在意远胜过别人。
在莫崇明心里,同样存在着隐秘的心事,明明心中有波涛汹涌,但巨浪拍岸的声音一点也也没有口中漏出来。
莫崇明一向无所畏惧,却在盛晚萤面前胆怯起来,他讷讷低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打算要说话。。
可当瞥见盛晚萤忐忑又期待的双眼,莫崇明又突然生出了勇气,想要将心里话说与盛晚萤听。
箭在弦上,转瞬即发,但一道突然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个进程。
“温公子。”雪洲向这边走了过来。
见雪洲来找莫崇明,盛晚萤往后拉开了与莫崇明之间的距离。
看着盛晚萤离开,莫崇明立即想出言挽留,但奈何雪洲在此,不得不让他分心去应付。
莫崇明淡淡点头:“姑娘找我有何事?”
“等等。”雪洲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到莫崇明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子收下。”
莫崇明并没有接下。
“我没有佩戴香囊、香包的习惯,姑娘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莫崇明委婉拒绝。
香囊是随身之物,人们常把香囊当做礼物赠送给心仪之人,以表情意。
且不说雪洲为何要赠他香囊,但还是不要做出令人误会的举动。
更何况还有人在旁边看着。
莫崇明稍一抬头,便能瞥见盛晚萤站在不远处的木棚前。
她虽然十分识趣地走开,但并未走远,时不时便会往莫崇明和雪洲那边看。
被盛晚萤注视着,我从你更加自觉,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一个身位。
莫崇明表现得如此抗拒,但雪洲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温公子你别误会,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感谢你刚才在坟地里扶了我一把。”雪洲嘴上说没有那个意思,但面纱透出的绯红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这个香囊里装有艾草、白芷和丁香,有驱虫的功效,戴着能清净许多。”
说完,雪洲就把香囊塞到了莫崇明手中,然后快步跑开,没有给莫崇明留下拒绝的余地。
莫崇明拿着那只香囊,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雪洲离开后,盛晚萤又走回了莫崇明身边。
“雪洲姐姐给了你什么?”盛晚萤问道。
刚才站在木棚边,盛晚萤听不清莫崇明和雪洲说了什么,只隐约看见雪洲往莫崇明我我手上塞了一样东西。
盛晚萤在旁边看着心痒,好不容易等到雪舟离开,赶紧跑过来看看情况。
“这个。”莫崇明拿起手中的香囊。
看见香囊的瞬间,盛晚萤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虽然她的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莫崇明连忙开口解释道:“她给我这个香囊,其实是个驱虫药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见盛晚萤的脸色并没有从阴转晴的迹象,莫崇明又添了一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戴的,回去我就将它放在屋子里。”
盛晚萤脸色难看,抿嘴不发一言。
盛晚萤气的不是莫崇明也不是雪洲,而是她自己。
原书中,雪洲和北堂献从坟地回来以后,给北堂献送了一个香囊,也是从这里开始,雪洲对北堂献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心。
而现在这个象征着雪洲心意的香囊落到了莫崇明手里。
如果盛婉莹猜的没错,雪洲之所以会对莫崇明产生好感,是因为莫崇明在她快摔倒时好心扶了她一把。
按照莫崇明的叙述,雪洲被野草绊住后,身体原本是向北堂献被那边倾斜的。
北堂献推开雪洲,是为了避嫌不假,但他并不是见别人受苦会旁观的人,如果身边没有莫崇明在他定然会如原书走向接起雪洲,但由于有莫崇明在场,所以他才会选择与雪洲拉开距离。
这点改变使雪洲的感情走向发生了变化,她的好感对象从北堂献变成了莫崇明,而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盛晚萤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她的心情就是后悔,很后悔。
无论莫崇明怎么温言哄说,盛晚萤都没有再露出微笑,因为一想到雪洲把香囊送给莫崇明这个事实,她就会为自己之前做的愚蠢决定而感到懊悔。
眼不见为净,盛晚萤干脆不再把视线放在莫崇明身上。
将水盆和毛巾放回药间后,盛晚萤大步向前,将莫崇明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崇明快步跟上,走了几步,听见盛晚萤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快回去,田婆婆应该已经做好饭在家等我们了。”盛晚萤别扭又霸道地嘱咐,“对了,你别忘了,回去就把这香囊放到屋里,可不许戴在身上让我看见。”
*
秋风吹过,落叶洒了一地,枝干之间多出了许多空隙,红霞透过空隙落到地上,将枯黄的落叶染成了同枫叶般艳丽的绯红。
忙碌了一天,现在走在路上看着夕阳美景,四人心情不觉放松,安静地享受着这美好时刻。
走着走着,莫崇明突然出声:“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特别安静啊?”
道路两旁聚集着满满的村舍,但没有任何声音从这些村舍中发出来,好像里面并没有住人。
傍晚时分是各家聚在一块用晚饭的时间,虽说天花带走了许多村民,使丹枫村人口锐减,但还是有人幸免于难。
然而,周边村舍实在安静得过分,让人恍惚以为走进了一座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