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存疑,乔木兰再看蔺莲生时,眼中便多了几分打量。
言语间,也多有试探之意。
“我似乎从未问过你,这一身毒是从何而来?”
乔木兰坐在床榻边,看着斜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蔺莲生闲聊似的道。
蔺莲生颇为诧异的看她,“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先前在清水村,他为何诸多事都不对她隐瞒?
何尝不是带着几分想勾起她好奇心,让她主动去挖掘他身上秘密的心思。
可她倒好?
便是他将各种事都摊开了摆在她面前,她也不曾开口问过半句。
仿佛,她对他的事毫无兴趣办。
“今时不同往日,我突然又想知道了,怎么办?”乔木兰眉毛一挑道。
“你想知道什么?”蔺莲生问她。
乔木兰想了想说,“你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你的父母亲人可知晓此事?”
“我父母双亡,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我若死了,他们得摆三天的流水席大肆庆祝。”说起所谓的亲人,蔺莲生眼底满是讥讽。
闻言,乔木兰皱起眉头,“除他们之外,你就再没别的亲人了?”
“我还有个侄子,与我算是自幼一起长大。”
整个皇族,能被蔺莲生视作家人的,也就皇帝一人。
乔木兰不免好奇,“你的侄子与你年龄相差不大?”
“嗯,我出生时我最大的侄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蔺莲生道。
乔木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随后一脸同情的看他。
这种兄弟间年岁相差很大的情况,要么兄长把最年幼的弟弟当亲儿子养。
要么就是当成陌生人。
他家这更严重,直接处成了仇人。
“你的毒,跟你的亲人有关吗?”乔木兰又问。
蔺莲生点头道,“我爹去世前,给我留了些东西。我那些所谓的血亲便将我软禁,对我用尽了各种残酷刑法,只为逼我交出我爹留给我的东西。”
“若非我那继承了家业的兄长,还需我活着帮他向我爹昔日那些属下证明,他并非冷血无情连亲兄弟都迫害的烂人,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你的毒,也是你那位继承了家业的兄长所下?”乔木兰几乎能想象到一个父母双亡的稚嫩孩童,被血脉相连的亲人威逼迫害的画面。
看到她眼底的愤慨,蔺莲生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乔木兰诧异看他,“你还笑得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他们苛待我,仇视我,恨不得将我处置而后快,又如何?”
他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声音也冷了几分道,“如今,我比他们任何人都站得高,他们的生死都在我的一念间。”
“那个给你下毒的兄长呢?他现在如何了?”乔木兰又问。
“死了。继承家业没几年,就把自己给作死了。”蔺莲生笑得无比嘲讽。
这个结局,乔木兰还挺意外,“这其中,就没你的手笔?”
蔺莲生笑着看她,“知我者,莫若乔娘子也!”
乔木兰翻了个白眼,打掉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瞪他一眼,“别动手动脚。”
又问,“那然后呢?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毁了你爹留下的产业,让所有人都出去讨饭?”
蔺莲生又朝她露出个“你真了解我”的眼神。
被乔木兰瞪了一眼,他才道,“想过,但放弃了。”
“昔日将我软禁对我下毒手之人,也都受到惩罚。我那继承家业的兄长死后,我扶持了从未被他看在眼里的儿子继承家业。至于被他宠爱看重的儿子,则是被我狠狠打压。想到他九泉之下都无法安息,我便觉得心中畅快。”
说完,他又将视线落到乔木兰身上问,“你可觉得我心狠?”
“你这还叫心狠啊?我要是你,能做到比你狠辣十倍都不止。”乔木兰的行事准则一贯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旁人劝你善良,是因为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什么感谢欺负过你的人,他们使你变得更坚强勇敢。
屁,没有那些人,你也会变得很好,甚至更好。
“到你了。”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的蔺莲生,看向她时,眼底满是温柔。
乔木兰心底顿时咯噔一沉。
脸上却满是茫然的问他,“到我什么?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清水村出生,清水村长大,嫁人,和离,生孩子,养孩子……我的生活不似你那般丰富,枯燥乏味得很。”
她一句,她的生活枯燥乏味得很,险些把蔺莲生逗笑。
她的生活枯燥乏味?
她要不要听一听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随便聊,例如,你的医术,你的学识,你这一手易容的本事,亦或是……方才那个叫阿剑的男人。”越与她相处,便发现她身上的秘密越多。
每次,他终于解开她一个秘密。
紧接着,她又会冒出更多的秘密。
例如这次。
他以为,她就是神医谷那个神秘的小师妹,已经是她最大的秘密。
扭头,她身边又冒出个阿剑。
那男人无论是武功路数,还是眼神气势,都绝非寻常人。
最重要的,是她信任那个叫阿剑的男人。
“我梦里遇到个神仙,他教我的。”乔木兰随口瞎扯。
蔺莲生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实话。
好在他一开始的目的也不是那个。
他闲聊般问起阿剑,“他的武功路数我从未见过,你与他是如何相识?”
“你管我。”乔木兰打了个哈欠,问他,“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像有,又好像没……”话没说完,就被乔木兰打断,“你起来。”
蔺莲生疑惑看她,“干什么?”
“你先起来。”乔木兰还拽了他一把。
蔺莲生坐起来,她又让他穿鞋下床。
他都照办了。
然后,乔木兰直接就躺床上,指了指旁边的长凳子道,“既然你身体无碍,那就在那凑合睡一晚。”
蔺莲生:……
“我是病人。”他又咳嗽几声。
乔木兰躺在床上眼皮都没掀一下说,“知道知道,你病入膏肓,快死了。”
“可你这不是还活着,没死吗?先将就一晚上,就当是提前适应睡棺材的日子,都是硬邦邦的木头,感觉也差不多。”
蔺莲生: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半夜,乔木兰忽地睁开眼。
就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正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