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清正与妻子在县衙后院吃早饭,便听衙役来报,说有百姓敲响登闻鼓告状。
“夫人慢用,且等晚些我再陪夫人去外面逛逛。”孔玉清走前还不忘轻声交代自家夫人。
孔夫人冲他莞尔一笑,起身帮他整理衣襟道,“夫君莫急,公事要紧。”
“辛苦夫人。”孔玉清这才跟衙役去公堂。
公堂之上,跪了十余人,如王泰这般被人命抬着躺在公堂上的便有三人。
见状,孔玉清便问,“你们状告何人?可有状纸?”
“状纸在此。”当即就有状师将状纸送上。
师爷结果状纸送到孔玉清手中。
孔玉清接过状纸皱眉。
寻常状纸就一张足矣,这里却足足有十几张。
他随意翻看了几张,发现告状人不同,但转告的人都是同一人。
“孙传宝是何人?”孔玉清问。
师爷有些欲言又止。
孔玉清又问,“孙传宝可在公堂之上?”
“回大人,不在。”师爷道。
“派人去将孙传宝传来。”哪有被告之人不在公堂上的道理?
孔玉清的话说完,师爷才一脸为难地说,“大人,这孙传宝已经死了。”
“死了?”孔玉清也是一愣。
显然没想到,被这么多苦主状告之人,竟是个死人。
他皱眉问公堂上的苦主们,“你们可知,那孙传宝已死?”
“回大人,草民知道。”堂下的苦主们纷纷点头道。
“你们既知那孙传宝已死,为何还要状告他?一个死人,你们让本官如何为你们主持公道?”孔玉清皱眉,心想,这莫不是当地乡绅故意找来的人,给自己的下马威?
便听那状师先自报家门,随即道,“回大人的话,这孙传宝虽死,可他犯下的孽却并未消失。这三位,都是因一点小事被孙传宝打伤,至今还无法下床。他叫王泰,更是被直接打断双腿,险些被孙传宝逼得举家自尽。”
“这位苦主姓陈,家中有一女,因样貌生得好,便被孙传宝看中欲将其强抢回家。陈家女性子烈,不肯从,隔日便被孙传宝随意冠上罪名,将其关入大牢。还谎称陈家女已死,将陈家人逼得不得不背井离乡谋一条活路。而陈家女如今,仍被关在牢中。”
“这位苦主乃是……”
状师指着公堂上这些苦主,挨个诉说他们的遭遇。
听得围观的百姓各个愤怒不已。
孔玉清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这孙传宝是何身份?为何他可轻易将无辜之人关入大牢?”这明显有违律法。
师爷支支吾吾眼神闪躲,还是状师直接道,“回大人的话,这孙传宝不仅是孙家大少爷,也是衙门的上一任主簿。”
“什么?这等目无法纪随意残害百姓之人,竟是衙门主簿?”孔玉清脸黑如炭,满脸怒火。
随即,他收敛怒火让衙役去牢中将成家女带来。
又看向跪在堂下的诸多苦主道,“你们的遭遇本官深感同情,但如今,罪魁祸首孙传宝已死,本官便是想为你等主持公道也有心无力。不妨说说你们今日的诉求,若是合理,本官尽量满足。”
孔玉清能走到这一步绝非凭借一腔热血,稍一冷静便能看出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若非有人从中牵线,就这些贫苦百姓如何能聚在一起来衙门前击鼓鸣冤?
如何知道找状师,写状纸?
“回大人的话,这些苦主都是贫苦百姓,当初孙传宝仗着孙家的权势,将他们逼得几乎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如今他们鼓起勇气敲响登闻鼓,也只是想讨个公道。若是孙家良心尚存,愿意补偿他们些许银两,让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些自是最好。”状师回答道。
闻言,孔玉清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自认为明白了这些苦主的目的。
孙传宝将人欺压至此,孙家给予一定赔偿也合乎情理。
当即,他便让人去将孙老爷夫妇找来。
不久后,孙老爷夫妇来到公堂之上。
起初,他们并不愿给予这些受孙传宝欺压霸凌的穷苦百姓补偿。
口口声声说他们无凭无据,说他们是刁民,是受人指使来讹诈孙家。
可当无数证据被一一呈上来,孙老爷夫妇当即便改了口。
不仅出动提出赔偿这些穷苦百姓银钱,还愿意为那三位病倒在床的人请大夫看病。
对此,孔玉清这个县令表示乐见其成。
事情若是到此结束,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但是,这时陈家女被衙役从大牢带上来。
陈家女名唤月娘,便是先前乔木兰入狱时的临时“室友”。
“月娘。”陈家父母看到自己以为已经死去的女儿出现在眼前,顿时痛哭不已。
陈月娘看到爹娘也很激动。
孔玉清稍等了片刻才对陈月娘说起孙家愿意补偿他们的事。
陈月娘作为受害人之一,孔玉清便问她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怎料,陈月娘却说出了孙老爷为独吞家产,与山匪勾结杀害亲兄弟一家的事。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陈月娘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有证据,甚至还能说出孙老爷勾结山匪的书信藏匿的位置。
孔玉清当即让衙役去孙府搜。
当真搜出孙老爷勾结山匪谋杀亲兄弟全家的书信。
当即,孔玉清将孙老爷夫妇下大狱。
给苦主们的赔偿,一分不能少。
陈月娘也被无罪释放。
走出衙门那一刻,感受着自由的风吹拂在脸颊,看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那道高挑婀娜的身影,陈月娘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谢谢,谢谢你。”陈月娘就要跪下给眼前之人磕头,被人一把扶住。
乔木兰扶住要跪下的陈月娘道,“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洗刷冤屈,让你清清白白被放出来。我做到了。”
陈月娘哭得泣不成声,一边点头,“对,你做到了。”
她在黑暗中待了太长时间,都快撑不下去了。
然后,光照到了她身上。
她抓住了那束光,那束光也拯救了黑暗中的她。
得知是乔木兰救了自家女儿,陈家父母也要给桥木兰下跪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乔木兰赶紧躲开,并告知陈家父母,陈家被抢走的房屋和地已经被拿回来,他们一家往后可以好好过日子,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此话一出,陈家人对她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与陈家人分开后,乔木兰又去见了一人。
便是那位状师。
状师姓章,曾是一名秀才,后被好友残害断他一指。
大燕律法有明文规定,身体残缺者不可入仕。
心灰意冷的章秀才便回乡,做了一名状师。
以上,是章状师自己的说法。
“你这般大费周章掀了孙家的老底,当真只是为了这帮贫苦百姓吗?”章状师收了乔木兰给的酬劳,又问。
乔木兰勾唇轻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闻言,章状师眼底精光闪过,瞬间恢复如常。
随即他装若无事的问,“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只是想提醒你,行事莫要冲动,多想想你的家人。”
“你是在提醒我,莫要步你当初的后尘吗?临安府程家,程墨云,程大公子。”乔木兰眉眼带笑神情如常,说出口的话却让章状师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