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兰趴在他背上笑而不语。
她突然的沉默,又让连先生觉得有些不适应。
片刻后,他主动询问,“你当初为何会决定生下那两个孩子?以你当时的处境,不生下他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当初的处境他一清二楚,所以一直不明白她选择生下孩子是因为什么?
“你所谓的明智选择,是和离后再嫁?”乔木兰反问他。
连先生沉默不语,便是答案。
乔木兰讥笑道,“我嫁入李家三年,当牛做马供李牧考上秀才。最后我得到什么?一碗甜汤让我失了清白,再一纸休书将我扫地出门。”
“虽说我最后全身而退,可谁能保证下一个男人不是另一个李牧?与其将未来赌在一个男人身上,我更愿意去养两个跟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连先生觉得她这想法不对,“世间男子千千万,你前夫那等白眼狼只是万中之一,你岂能因他一人而对世间男子都失望?”
“且,孩子总有长大的一日。若他们将来成亲生子,有了自己需要陪伴守护的对象,你又该当如何?”
“言之有理,回头我就答应家里人去相看。如你所说,没准我就能挑到个诚实稳重,有责任心,有担当,对我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的好男子呢!”乔木兰语调上扬,一副被他说服要找个男子共度一生的模样。
连先生:……
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面上不显,开始找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最好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彼此都有所了解。”
“懂你,知你,不会用三从四德的条条框框来约束你。能在你需要时给予帮助,能在你劳累时为你撑起一片天。”
他就差没点着自己的名字说:找我。
也不知道乔木兰是当真没听懂他这明晃晃的暗示。
还是她听懂了故意装作没听懂?
她一拍手说,“有道理,我知道找谁了。”
连先生嘴角上扬,等着她开口。
怎料,乔木兰却道,“你说的是应清彦吧?”
“他确实是个最佳人选。他是小元宝和小如意的亲爹爹,对他们自然会很好很用心。他的家世不差,能保证我们母子三人衣食无忧。他生性纯良,人品极好,我若嫁给他,他必然不会过多约束我。”
“是我狭隘了,见你们之前几次三番起争执,还当你不喜欢他。没曾想,你私底下对他的评价如此高。若非你提醒,我都想不到应清彦。仔细想想,嫁给他似乎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连先生:……
气得想把趴在自己背上的女人给扔出去。
没她这么会气人的。
他说得那是姓应的吗?
他说的是他自己。
姓应的哪里合适她了?
那就是个眼瞎又虚伪的骗子。
什么生性纯良?蠢就直说。
还人品好?呵。
感受到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寒气,乔木兰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原先若只有五分怀疑。
那此刻,便有七分。
倘若那日山洞中的男人当真是连先生的话。
那应清彦又是怎么回事?
他能说出当时的情况。
跟她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也吻合。
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
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这两人。
她不在乎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让孩子认祖归宗。
两个孩子是她的心尖肉,谁都别想抢走。
而她要找到两个孩子的亲爹,目的也很简单。
不想哪日再冒出一个男人说他是孩子们的亲爹。
在别的事情上,她可以适当退让。
唯独在两个孩子的事上,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不给任何人从她身边抢走孩子的机会。
至于嫁人,她不排斥,但也没想过。
若有一日她要嫁人,必然是两情相悦,真心相许。
而非其他。
而世间对女子极为苛刻,她和离过,又生下一对父不详的孩子,在世人眼中她便是离经叛道的典范。
即便她样貌再好,也不会有好人家的男子愿意娶她。
更别提两情相悦了。
她还是好好养两个孩子,好好给小元宝治病,等孩子长大成家立业她就到处走走看遍这个世界的大好山河,不失为一桩美事。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连先生终于背着乔木兰离开那片老林。
站在官道上的两人,模样都颇有些狼狈。
尤其是连先生,平日低调却穿着极为讲究的他,此刻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也脏了。
此时的他,便是皇帝出现在他面前也认不出他来。
好在,暗卫很快赶来,用马车将两人接走。
马车一路来到座小宅院外,暗五将人请进去。
“乔娘子,热水已经备好,您可要先洗漱一番?”暗五对她态度比之以往又多了几分恭敬。
乔木兰也佯装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模样,谢过暗五,就去屋内沐浴更衣。
她这一身着实太难受了。
身体浸入热水中时,乔木兰舒服地低吟出声。
唔,真的好舒服。
她引导着自己的异能,将自己身上那些被划破的伤口逐一修复。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她异能耗尽,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连先生沐浴出来。
他身穿云锦做成的里衣,坐在椅子上无忧为他把脉。
无忧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看得一旁的暗五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紧张地不行。
好半晌,他才道,“你说你先是被毒蜘蛛咬伤脚踝,后又被吸血藤弄伤?”
“嗯。”连先生颔首。
无忧见状,眉头皱得更深。
暗五着实没忍住问道,“无忧先生,主子现如今的情况如何?”
他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甚至做好,随时将主子强行带去神医谷找老谷主为他续命的打算。
只要主子能活下去,他便是丢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蔺莲生,你连我都不信?”
无忧忽地喊出连先生的全名,双眸直直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恼怒。
连先生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眸与他对视,眼底不见半分心虚。
“何出此言?”他问。
无忧指着他的脚踝道,“你说你被毒蜘蛛咬了,你自己看看,你可有半点被毒蜘蛛咬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