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7章暗涛——家族之争
绯绯浅浅2025-07-05 17:014,250

乙骏摇头说道:“裴司空心里只装着太上皇、陛下和乙骏我,其实也无大过大错,但是身为天下之先,岂能只有此三人而已。苍天之下的人又在何地——”

  世民说道:“是,身为天下之先,你是李世民的子民,那么由我去顶一场,如何?要杀乙骏,也要问问李世民吧!”

  裴诺桐和乙骏不由大声叫道:“陛下!”

  世民攀附着绳索,泅水而过,大喊一声:“乙骏来也!”而乙骏还在惊愣,柴青也攀绳而过,水性最高的康崇索性泅水上岸,三人只是上了对岸片刻,刀光剑影,哭喊连片。而大水此处的安元寿、魏征和长孙无忌见大水似乎变小,就上了战马,跳到了对岸,三人立刻杀进了战团。原本世民诸人就熟悉以少拒多,多年未战,似乎杀性大起,尤其是沾到了康崇、世民和柴青三人,或各自而战,或抱团聚力,或分或合,上挑下刺,又是逢到了世民和康崇的无痕无恨双剑,杀得对方落荒而逃!

  世民待杀退了诸人,亲自到了水岸边向乙骏欢喜呼喝道:“乙骏!快过来!一群乌合而已!别怕,有我在!”

  乙骏和裴诺桐这就欢喜泅水而来,大水已小,只淹没了两人的脚踝,裴诺桐默默地走在乙骏的身前,乙骏拉住裴诺桐的手说道:“夫人!可别再生气!”

  诺桐说道:“为什么不放粮?”

  乙骏说道:“放粮没错!但是天下要的是耕地,不是靠年年施舍!施舍不是国家的长久之计,懂吗?”

  诺桐说道:“夫君的意思是分地?”

  乙骏点头道:“和你爹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裴司空主张分粮不分地,而我主张的是分地!”诺桐说道:“我爹经历的比你多,他一定考虑过分地和分粮的利弊!”

  乙骏说道:“开始我很赞同分粮,但是看到连年灾荒,人口减少,这才感觉,分粮根本不能再继续下去,既然分粮赈灾这一条路越走越黑,那么分地势在必然!”

  诺桐说道:“张土山的收储之地是我爹的封地,你是想把我爹的封地,亲手分给旁人吗?”

  乙骏说道:“你爹的封地,是你爹抢来的,懂吗?!”

  诺桐怒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乙骏说道:“陛下已经说过了,这里有家族之争,就是刘文静和裴寂司空大人对于收储粮地的争权争霸。”

  诺桐说道:“刘文静大人对我爹有怀恨在心,被朝廷裁夺,你们这几天的话里,似乎全是我爹不对?难道是因为土地之争所引起的吗?”

  乙骏点头说道:“是的!收储账册上,先前全是刘文静大人的笔迹,在武德二年是裴寂大人的笔迹,存在了三个月,之后是我的笔迹了!是裴寂大人觊觎刘文静大人手上的储粮实权。”

  诺桐说道:“那时我爹是大唐朝的仆射,刘文静是吏部尚书,位置也不小了!”

  乙骏怒道:“你废话!右仆射和吏部尚书的位置是一样的吗?你懂男人吗?裴寂大人当时担当的是右仆射,而不是左仆射,左仆射能够分管到吏部,而右仆射不能插手左仆射手底下的吏部,所以,裴寂大人对刘文静大人何尝不是无可奈何,又是怀恨在心的呢?所以,才用下三滥的手段逼着户部从土地上阴了刘大人一手,然后逼着刘大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刘文静说要杀裴寂,又不是谋反!裴司空对太上皇说了些什么,路人皆知,谁要他假心假意地把抢来的土地给我呢!”

  诺桐说道:“分明是彼此怀恨,你为什么总说是我爹的错?!还有,你说我爹假心假意的把土地给你,是什么意思!”

  乙骏这里刚想说什么,只听身后有人低声说道:“你们说得是不是太多了!?”

  一阵恶风扑来,乙骏刚想推开诺桐一把,反而被诺桐团身包裹住他——

  在高处看得分明的世民和康崇等人,狂喊一声,策马冲下高地,世民早已搭住了一支弓箭,弯弓射去,手中聚力之下,蓄力而射,只见那名杀手负伤而去。

  诺桐身后被刺刀攒伤的伤口,染红了乙骏身前身后的水滩,夕阳之下,人人无不慌乱赶来,诺桐散乱的眼神,颤抖着握住乙骏的手,说道:“为什么是我父亲裴寂的过错呢?为什么?夫君,乙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我呢?”

  乙骏眼见诺桐伤重,双手想堵住诺桐身上的伤口,但是鲜血还是股股流入浅滩。世民跳下战马,哆嗦地走到诺桐身前,说道:“这可怎么是好!朕怎么跟司空大人交代呢?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世民望着乙骏和诺桐浑身是血,不由泪水潸然而下,魏征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世民,而长孙无忌和康崇已经围了上去。长孙无忌撕下衣衫绑在了诺桐的身上,众人的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滚落。乙骏不便推开诸人。而诺桐握住乙骏的手,说道:“乙骏!”

  乙骏浑身突然冰冻如酷寒,咬唇说道:“我!”

  诺桐说道:“你告诉我,你是谁?”

  乙骏低声说道:“我是刘文静的儿子!收储之地,本来就是我爹刘文静的封地之一!你说是你爹的,我说是我爹的土地,我分掉我自己家族的土地,又有什么可惜?”

  诺桐说道:“那可是你爹的封臣地啊,为什么要分地呢?!”

  乙骏说道:“第一功臣和第二功臣家族不带头分地,天下士族谁会拿出土地来分呢?”诺桐说道:“你疯了吧!”

  乙骏说道:“我为苍生计!我不承命,我只承制,既然有均田令在国法之中,那么我恪当施行而为!以为天下之先!”

  诸人闻言无不狂惊!乙骏抱住诺桐将已冰冷的身子,诺桐这才紧闭上自己的双眼,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让我赎了他的罪,我的命也还了公爹的命!原来如此!但是我爹年年放粮,何尝也不是为苍生计呢?”诸人无不颔首,又一起摇头,眼看惨事在前,心中慌恻不安。

  夫妻间的深情,似乎早已崩溃,但谁知生死一线,阴阳永隔之际,家族间的大融合在此刻突然血脉相容。

  乙骏点头称是,又紧紧抱住诺桐的身子,说道:“诺桐!诺桐!不要!不要死!诺桐不要这样!我岂能真的去恨你爹?只是大志不同道,岂不知殊途同归呢?”

  诺桐沾满鲜血的手不由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可要记得殊途同归!殊途同归——我的爹,我的孩子,我的爹!我的孩子啊!”

  乙骏紧紧握住爱妻的手,心死如殇,喃喃说道:“诺桐!我宁可不是刘文静的儿子,我宁可不是——如果我不是,我一定是裴司空、不错!裴司空也是我爹!也是的!一辈子都是的!你放心!”乙骏的话刚已毕,裴诺桐撒手而去——

  世民按住乙骏的肩背:“乙——”刚想喊他乙骏,在知道了乙骏的身世之后,再叫乙骏是乙骏的话,是不是立刻应该改口叫刘骏呢?

  这是世民最恩宠的臣子,刘文静的儿子啊——

  长孙无忌等人与刘文静有莫大的交情,就连魏征也对乙骏再不置一个错字,乙骏眼下的位置应该到了这个政治中心的极点了,而乙骏心力交结之下,扑通一声,摔倒在浅滩之中,诸人无不巨力想要把伤心到了极致的乙骏摇醒,而世民却淡淡地站起身,说道:“他身上的粮仓之事,似乎有了暂歇,但是他还有十年的烂账,还有一个梁碧瑚,带回长安,立刻锁进大理寺!”

  长孙无忌再也忍不住,说道:“陛下!你还有心情问案问下去吗?你把他还要关进大牢,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肉长的吗?”

  世民说道:“我心里很清楚!先去放粮!”克制住了心中万般的煎熬和滋味,克制住了对两大功臣家族的深爱,克制住了对诺桐的心痛和对乙骏的恩宠,克制住了自己这个皇帝的私人之情,國法在上,戴胄大人好不容易把国法立稳,那么有长孙无忌第一,必有乙骏第二,有长孙无忌带刀受审,就会有乙骏的功过不抵。

  冷静的世民面对着人人的质疑,那么昏死过去的乙骏应该能明白自己用心的良苦吧!

  张家土屯中,世民坐在诺桐的身边,众人安排了几顿粥饭,世民都没有任何心情喝下去。康嵩被传唤来到张家土屯之中,世民也没说别的,只是傻傻地说道:“给她喂饭,给她喂药,给她喂药!她没死呢!没死呢!”

  康嵩搭着诺桐的脉搏,不由皱眉地翻过诺桐的身子,然后掀开诺桐的衣衫。

  世民见诺桐没有尸斑,连他也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赶紧说道:“诺桐姐真的还活着吗?”

  康嵩随口说道:“天子的话,阎王爷爷不敢不听啊!”俩人相视而笑。康嵩说道:“伤口这里绑得很结实,这是谁绑的?”

  世民说道:“是无忌哥哥!”康嵩又说道:“千花雪玉丸呢?幸亏我大哥在此,不然千花雪玉丸还能当饭吃了?”

  世民双手合十,握住眉心说道:“善哉善哉!”

  康嵩说道:“可要把这件喜事告诉乙骏呢?”

  世民沉吟了片刻,说道:“诺桐与东莱、与乙骏的关系、与裴寂的关系都先暂时断一断,不然有了与裴大小姐的这一层,乙骏真的是有恃无恐了。”

  康嵩说道:“我听说乙骏是刘文静纳言的公子,这难道不能有恃无恐吗?”

  世民说道:“是吗?这是乙骏,不是刘骏,谁说他已经认祖归宗了?”

  然后世民思虑了半日,拔下了诺桐头上戴了十年的发簪,一面对康嵩说道:“等诺桐醒了,就说是我说的,先去蒲州老家暂住,没朕的吩咐,不得离开蒲州,若没朕的吩咐,不能见裴寂和乙骏!我自有人手看管裴诺桐!”

  康嵩低声说是。

  世民来到乙骏在张家土屯的卧房之中,见乙骏只是愣愣得盯着天花板,室外有世民的亲兵盯牢,他哪里都去不成。

  世民把诺桐的发簪塞在乙骏的手中,说道:“你收着吧!”

  乙骏回过神,对世民说道:“听说,陛下为了诺桐茶不思饭不想!”

  世民说道:“你也一样,要逼着自己把饭菜吃下去,人死往生,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补救她。好好活下去,把饭菜吃下去!”说完,世民亲自端起案前的粥饭,勺了一勺菜粥,送到乙骏的嘴边。

  乙骏抿了一些,说道:“一点也不好吃!”

  世民说道:“这是御厨熬的,你的舌头是皇帝舌吗?好挑嘴啊!”

  乙骏扁了扁嘴,说道:“不信,你自己尝尝!”

  世民从碗里挖出了一勺子,送到自己的嘴里,砸吧砸吧着唇舌说道:“滋味很不错啊!”

  乙骏不由笑道:“陛下,你也总算开吃了,记得吃中饭,不要在草民的张家土屯饿坏了,在天下第一的粮仓里饿肚子,这可笑得死人了!”

  世民点了点乙骏的额头说道:“又被你骗了,又被你骗了,乙骏,你肚子里的坏水到底有多少啊!”

  乙骏从枕头下翻出一张地契,说道:“这是张家土屯的地契,陛下?!”

  世民说道:“分地或者分粮,都是国家大事,你是怎么了,这也傻了?这里不是政事堂,你我说了都不算数。这要与在京或地方商量的,你只管好好睡一会,别再想这些!朕知道你是好的,你是好的。你是为了朕的天下,才有此作为。所以,先不要考虑这些,睡一会吧!”

  过了三日,是诺桐下葬的时候了,诸人见乙骏呆呆得站在无字碑前,世民便对乙骏说道:“回京后,朕会请欧阳询老人家为诺桐写碑文!”

  乙骏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她不能姓裴,她不能姓裴,为什么她不能姓裴!为什么裴司空不来看她一眼,她是裴司空最喜欢的女儿。我们为裴司空修书了,但是裴司空没有来看看诺桐一眼!”

  世民说道:“你也知道什么叫隐姓埋名吧,不能来看一眼,也免得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乙骏说道:“诺桐和裴司空那么多年都没在一起,裴司空知道诺桐非常非常记挂自己的父亲!”

  世民扶着摇摇欲坠的乙骏说道:“诺桐死了!诺桐姐死了!不要埋怨裴司空!是朕不对,朕非要来放粮!”

  乙骏说道:“跟陛下没关系,裴司空要杀的人,其实就是我,他怎么会去杀自己的女儿!”

  世民扶着乙骏说道:“在京城,就算太上皇都不能杀你,记住,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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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战:战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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