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杜铎才是东莱县丞的不二人选,谁让杜铎早已被长孙无忌命定!而德琴手中的匕首不禁掉落在沙滩,完了,乙骏!革职为民,那么德琴的东莱不老楼总管又能做几天呢?
这一局,长孙无忌不得不被梁碧瑚和德琴双双逼得入局,不玩也要玩了!恐怕不玩就要完了!
乙骏冲到秦罡的身边,见秦罡的左手臂被牢牢捆扎,这才心中安定下来,低声说道:“我走了,你这是做什么?”
秦罡这里还没说什么,乙骏的父亲趁大家都没主意,往乙骏的后背后脑这里就是一杖面,把乙骏打在地下,乙骏的整个人昏了过去。世民一把抓住乙骏父亲的拐杖,说道:“乙伯父,回来也就算了!不必这样”这位大神有个三长两短,让诺桐成了寡妇,一旦回到长安,跟某人怎么交代呢?皇帝要杀个人相当容易,但要杀乙骏,如果真的引起某人不满,那朝廷一定会动荡的!毕竟眼下李渊有的是足够的势力。
乙骏父亲还想责打下去,身边的德琴说道:“大伯!陛下都说了,算了!”
乙骏父亲怒道:“我打我儿子,你插什么嘴!还有,你管我是什么?大伯?”
德琴咽了下口水,很难解释这种算不算是成亲,为了粮仓的安危,平白无故就摊上这个丈夫,苦命啊!突厥公主嫁给中原的小县丞?论到亲生父亲窦建德的关系,那也不该配上乙骏这个小角色吧!
但是乙骏父亲却想着:大房媳妇还没发话,二房媳妇算什么意思,但是很显然,诸人心想:这个儿子恐怕是打不起的了,多么金灿灿的金龟婿啊!
朝廷柱石的女婿,突厥公主的驸马,这老爷子的家法恐怕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乙骏的父亲沉色说道:“除非他不姓我的姓,活到一百年一万年都是我儿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贵为公主,将来生了孙子,错了一样必定打个半死!”
德琴不由唇齿互咬,什么儿子孙子,嫁给乙骏是权宜之计,难道还会是真的嫁吗?面前一大票男人都很以为然,她不由冷冷说道:“打死容易救活难!儿子难道不是你亲生的,你不痛心的吗?”而乙骏父亲闻言不由脸色铁青,铁青之中慢慢转白,久之又无话可对!
诸人心想:难不成德琴说到了这老人家的痛处?乙骏并非是老人家亲生的儿子,所以打得稀里哗啦都没关系!
回到县衙之前,天色已暗,人人刚下马,世民吩咐传见康嵩。果然不出康嵩的乌鸦嘴,又要诊治一个伤员。
康嵩被安元寿拉了出来,他过来见秦罡如此,便拾起秦罡的手,然后搭住脉搏,脉搏虽然不至于虚散,但是很明显,刀伤严重。
安元寿说道:“我家四婶呢?”康嵩立刻白了大侄子一眼。青舟说道:“你们走了,我就去开门,你们只晓得好玩,却不想想郡主是被毒药迷倒的!”
安元寿说道:“四叔在此,还怕小小的毒药?”
青舟姑娘不由想到刚才特别好笑的景象,李至雅大郡主刚醒过来,就立刻做到梳妆台前,看到自己的妆容就尖叫一声:“丑八怪!”这个小丫头没考虑到自己超级金贵的身体有多险,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脸蛋!当然,李至雅是梳妆打扮的高手,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新娘妆,而且是人生第一次新娘妆居然被人涂抹得像个鬼。但是青舟姑娘却觉得大郡主有点点吹毛求疵,毕竟德琴公主和邓敏姑娘的妆容还不赖,但是大郡主显然是个追求极致的女孩子。
“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笨手笨脚的笨丫头!”康嵩说完就检查秦罡手臂上的伤口。一面又抬起了秦罡的两个眼皮,一面叹声说道:“又要结缘了!”乙骏的左手,杜铎的右手,秦罡的手臂,为什么天底下最忙的大夫就是他呢?这个东来县城没有大夫了?
当然康嵩一直随行在世民的左右,帮忙结下这些医缘也是情有可能。
康崇过来也给康嵩帮忙,一面说道:“这次你怎么会来?世民并没有点名请你来!”
康嵩说道:“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很巧吧!”
这个县城很成问题,因为康嵩这种人每年只会在几个药材集市转悠,让他常住京城,他还未必乐意。
有一个地方能让药王爷的徒弟每个月来一趟,这地方很高贵!
世民坐在乙骏房中,翻看乙骏的户籍,又请乙骏的父亲侍坐,长孙无忌一侧陪坐。见乙骏昏睡不醒,世民说道:“原来你们是魏文帝元宝矩的乙弗皇后的后人——东胡胡人一脉。”世民本来听到乙骏姓“乙”就觉得此姓十分稀少,在中原的乙姓家族多半以魏孝文帝赐姓东胡皇家家族居多。这时看到乙骏的户籍这才确信。
乙骏的父亲垂头说道:“乙骏他做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愧对先人。”
世民说道:“户籍上怎么没有写过乙骏母亲的姓氏?一个字都没有?”
乙骏的父亲扶着拐杖,失神了半天,久久呆望之后,方才说道:“乙骏的母亲生了乙骏没有满月就出海去了,我隐隐觉得她也许不是我们中原人。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世民和长孙无忌失声对望,乙骏的父亲可以说已经不算是真正的汉族,而乙骏的母亲更别提是哪国人。难怪乙骏什么出格的事情都能做得不折不扣,也许乙骏心中就没有认为他自己是汉人。
乙骏的父亲说道:“他母亲临走的那天,把乙骏抱到秦罡家中去了,我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人去楼空,以为小孩被她抱走,却没想到晚上他们秦家就把小孩给我送回来。当时家徒四壁,秦家的娘子觉得我养不活乙骏,所以再把乙骏领回秦家去,替我养着乙骏。但是!”
“但是?!”世民很纳闷,这么曲折的身世,居然还有但是吗?
“但是我的亲生儿子乙骏没有出一年就夭折了!”乙骏父亲扶着拐杖,半日说道。“这个孩子是别人送养的!”
世民大吃一惊——送养?送养?那么乙骏的亲生父亲是谁呢?朝廷中的封德彝和裴寂难道清楚乙骏的生父是谁?
“这个送养过来的孩子,小名好像是叫溜溜儿,送过来也就一岁多,我那亲生的儿子夭折没多久,这孩子就给填过来。我非常非常喜欢,也叫他乙骏,并不叫他溜溜儿!这个乙骏同秦罡是同一个娘养大的,他们俩本身没有自己的兄弟,于是就成了亲兄弟。”
乙骏的父亲接着说道:“就算在旁人家中长大,乙骏也似乎知道他自己的一些事情。寄人篱下之后,做什么事从不同他人商量,有心事从小没有说过一句,琢磨不透他的心事。”
世民说道:“那么您家现在的大儿媳妇诺桐,朕听说是您家的童养媳——”
乙骏父亲点头说道:“乙骏长到十七岁,儿媳妇好似只有十五岁吧,似乎被人拐卖到东莱的。因为她的口音——”世民说道:“她的口音,朕听到似乎是东莱这里的口音!”
乙骏父亲说道:“这个女孩子学得何其之快!没一年就学会了,乙骏也愿意教她,而且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诺桐!我从来都没走出过东莱,所以,她的口音是哪里人,恕草民愚钝吧!”
世民默默地说道:“大半年之前,乙骏去过京城,您知道他去了谁的府邸吗?”
乙骏父亲不由脸色灰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是!当年封家人,还有家乡这里所有的士族命我不许迎娶我的妻子,说是影响到我一辈子的仕途,我也知道我爱上的妻子背景尤其之复杂,但是飞蛾扑火也没办法,谁想到她后来真的离开了我。她离我而去之后,家族里命我续弦,但是我没有答应父母和家族的要求,只能自暴自弃了。”
“封德彝宰相见乙骏那孩子有点点小聪明,一直想栽培他,十年前就给他县丞的位置,但是不知为何,也可能是我的个性已经心灰意冷,所以乙骏那孩子也不求上进,但是去年,他从京城回来之后,一个人都变了!变得说不透吧!变得非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县丞!”
长孙无忌说道:“秦罡的身世呢?”
乙骏父亲说道:“秦家的亲身儿子早已亡故,现在的这个秦罡是跟窦姑娘一起来的,乙骏帮他捐了县令的位置!”
世民说道:“让乙骏好好休息,如果他醒了让他再多休息一会,不要急着下床!对了,诺桐是不是封德彝的千金呢?”
乙骏的父亲说道:“封兄是我家的世交,他没有那么大的千金小姐!”
他同长孙无忌一同走出低矮的屋檐,只见乙骏的儿子乙恩在屋檐底下切菜皮碎末拌在麸皮之中,麸皮和菜末都是用来喂鸡的。天黑之前,必须再喂一次鸡。乙恩请两人不要出来,等鸡全部进了笼子,乙恩才让世民和长孙无忌出来。
望着乙骏的儿子做事,长孙无忌说道:“陛下!又是一个从小没娘的孩子!因为乙骏,您不会又想到了自己同样如此?现在怎么处置乙骏呢?”
身为吏部尚书,不得不平正得说一句,虽然长孙无忌明白世民应该不会处置乙骏,但希望世民亲口赦免,不要让底下的长孙无忌擅自主张。
世民低声说道:“乙骏一个人成不了气候!他的背后到底是谁在主使?封德彝?”
长孙无忌说道:“封德彝?那么裴寂又是做何解释呢?”
世民微微冷笑:“没有主使的话,一个县丞,手握私粮,与突厥互通,而且十年都在这个位置做着互通之事,实力日大,如果不是封德彝或者是裴寂的伎俩,那么乙骏一个人简直是形单影只,势单力薄的!”
长孙无忌说道:“不是还有突利可汗和德琴吗?”
世民说道:“无忌,突利可汗怎么偏偏跟东莱的县丞乙骏做互通,不去跟渤海的县丞或者蓬莱的县丞做互通呢?县丞这个位置上面其实全天下都差不多的,就看后面有谁撑着!乙骏身后的人是天大的那个而已。封德彝是其一,裴寂不知是不是其二了!”
长孙无忌说道:“乙骏的县丞职务被我裁夺了,不然德琴和乙骏连势的话,天都要捅掉的!现在秦罡那里怎么处置呢?”
世民点头说道:“这个朕都要佩服你啊!”长孙无忌摇头说道:“乙骏和德琴至少我根本接受不了——秦罡我很喜欢他,先留着,这里战况复杂,只有他还能顶着,虽然他对东莱的经营只字不提这一点不好!”
世民说道:“那杜铎呢?杜正伦的侄子?”
长孙无忌更加皱眉:“如果说杜正伦的其他侄子,那都好说吧,但是杜铎本人娶了一个,非要爱上梁碧瑚!今天梁碧瑚来送信,我简直恨不得——梁碧瑚一定是有诡计的女人,而且她的话里面,她身后也有朝廷的人!但是我们现在很被动的是,她是杜铎的女人啊!如果除掉杜铎的话,不知道东莱还有谁能帮我们盯住乙骏和德琴两个人!”
世民说道:“梁碧瑚这么费劲得刺杀吏部尚书是做什么?只是纯粹的杀人越货?朕的意思,乙骏既然不去突厥,就缓一缓,以免打草惊蛇,但是现在不知道从何查起,抽丝剥茧从何起头?因为不管是乙骏还是梁碧瑚,不管是杜铎还是德琴,都是心计极深之人,朝廷任何一点动静,他们四个人都能洞如烛火啊!”
此时,谏议大夫魏征匆忙的过来,从怀中抽出一支封漆紫首铁管,说道:“大理寺戴胄大人派尉迟敬德八百里加急!”
世民听到八百里加急就接了过来,用手中的两只玉虎把铁管夹开(玉虎在其他系列会提到,是一种微型武器,形如指环,操控于手指之上,使用时刃口外翻如线,锋利无匹,但不伤使用人的手指,是世民的妹妹岩儿赠送给世民的突厥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