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梁碧瑚跪坐在乙骏的身边，为两人斟满酒，她托起蛋壳一般轻巧的酒杯，说道：“大人！酒水里不会又放蒙汗药吧！”她索性坐到乙骏的怀中，小巧的酒杯移在乙骏嘴际：“没放的话！就干了它！”乙骏浅浅而笑，在她手上一干而尽。
“妹子，有没打算嫁给杜铎？我做你们的大媒！”乙骏说道。
“杜铎吗？你是在开顽笑吧！太抬举我了！杜铎是东莱三公子之一，他还没娶妻就要纳妾吗？他要纳妾也轮不到我吧！”梁碧瑚巧笑嫣然之中，又为乙骏斟满美酒。
乙骏揽住碧瑚说道：“早点嫁给他，你就不用回长安，我们也就心安了！没有你的话，我们也挣不了那么多！”
梁碧瑚嘻嘻而笑，坐在他的怀中，斟满了酒，又灌了他一杯。
梁碧瑚浅笑道：“乙骏，我可真不想回长安，一点都不舍得东莱。说实话，做生意的女人，有什么丈夫不丈夫的，那些户籍上，写写而已。嫁人，做什么？等我替他养儿子——再说，乙骏，您傻了？你和杜铎之间，您以为哪个女人会傻乎乎得爱上渔夫，好歹您是朝廷的正九品吧，不过呢，你们等我替你生儿子就算了吧，回去找自己的女人和乐意给你们养儿子的女人！真要命，碧瑚喜欢的乙骏怎么突然傻了，难道还不明白活着为什么？真为儿子吗？还不知道儿子是谁的呢！你也劝杜铎更别傻了！我和他是挨也挨不上的两个人，渔夫也想吃了天鹅肉不成？”她环着乙骏的颈脖，两人相对而笑。乙骏说道：“撒谎！你缠着他整整五年，石头都要动心呢！”
碧瑚娇笑道：“我是对他的鱼鳔胶动心，又不是对他那根石头动心！他要动心那是他，可不是我！”
乙骏呵呵笑说道：“饶命吧！小妖精！律法之中，武德四年就颁布了条例，鳏寡孤独，超二十岁以上，必须官府强配！小妖精！犯法的小狐狸精！”
梁碧瑚呵呵而笑，把他强行按到地下，低声说道：“强配？如果我写律法，第一个就把强配取消——爱嫁的嫁，不爱嫁的又碍着了谁？还有！你和杜铎都别打我的主意，挨还挨不上你们俩！”
乙骏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推起说道：“幸亏是我们在掌管东莱，户籍上把你嫁给狗也没人去查你！对了，盘口里新进来一个妹妹叫德琴，是吗？哪里来的，牢靠不牢靠？”
两人这才规规矩矩地面对面说话，梁碧瑚接着说道：“不牢靠的话，那就把德琴打扮打扮送京城去，早早得打发她走人！”
乙骏却摇头说道：“说真的，她到底哪来的？”梁碧瑚说道：“她不是汉人，而是契丹国的女孩子！家里父兄在突厥的北草原跟铁勒人打仗，都死了，母亲把她在路上卖了，然后换了几块银子就去改嫁，德琴转了几次手，才被我收留下来！”
乙骏说道：“说真的，东莱收留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听说长孙无忌大人已经到了东莱，他一定会来县城，我还不知道怎么回话！恐怕要被砍脑袋了！”
梁碧瑚笑如鲜花一般：“最好大人的脑袋被砍掉！做些人神共愤，祸害朝廷的事情！做多了，小命迟早没有！”
乙骏坐了起来，说道：“祸害朝廷？什么叫祸害啊！想方设法削弱突厥，想方设法养活中原百姓，最后收益的还不是李世民，哪里轮的着乙骏。”
梁碧瑚呵呵笑道：“说你傻你是傻，说你神你是神，说你是狗屁，还真像是一个狗屁！”
乙骏说道：“不管汉人也好，胡人也罢，如果东莱县的地方更大一些，那就收容更多的快被饿死的契丹人和奚国人！当然还有山东各地的饥民难民！还有突厥草原的民众，毕竟么，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梁碧瑚嬉笑道：“好大的志向，不知道皇帝陛下李世民和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要不要晕过去。天底下，汉夷打架打了几百年了，没有家仇也有国恨了，谁还管谁的死活？乙骏大人，您原来谋取中原和突厥两国的暴利，又是拿中原朝廷俸禄的，最大的志向就是为了养活黎民百姓吗？这是皇帝应该做的事情，我觉得您真有圣人的嫌疑——”
乙骏冷笑道：“哪个皇帝会管黎民百姓的死活？还有，打仗都打了几百年也没打出个什么结果，何必呢？如果还没有人出来做圣人的话，苍天之下，大地之上，都要灭族绝种了！还谈什么天下，都没人了，那叫什么天下！”
梁碧瑚嬉笑道：“呸！你这样的‘圣人’，没人给你立生祠！小心长孙无忌真来东莱查你的帐，应付不了的话，官都没得做！看你怎么左右逢源，然后做你的烂好人！”乙骏说道：“让他查——也许他只是到海边吹吹海风，赏赏海色而已！”梁碧瑚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帐本已经改好了，看看能不能应付——”在他脸上赏了个热吻！
乙骏笑道：“不老楼的梁大管家亲自定的帐本，还能出错？”从怀中拿出一只怀镜，照了一照，不由吓了一跳，满脸都是她留下的唇印，从来就没想着干好事的女人。
记得好些年前死磨硬泡求她嫁给他做妾，然后就用蒙汗药把她蒙翻，还没如何，衙门有人来喊公事，也许太焦急了一些，竟然忘了女人的唇膏很容易掉色，而她用的唇膏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弄得他到处都是，居然七八天也没洗掉。回去就被自己的女人诺桐敲破了脑壳。连老爹都拄着拐，把他在祠堂里打得爬不起来。硬是被她玩了一遭！
回头问她唇膏是哪里密制的，梁碧瑚不由哈哈大笑，没见识的一个男人——这次他在怀镜里把她的唇印擦了擦，好玄——这次她用的是普通的唇膏，一抹就干净了。
乙骏这样亦正亦邪的男人碰到梁碧瑚这样亦正亦邪的女人，玩弄权力和金钱于股掌，但似乎又是两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洒脱都不足以形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