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长孙无逸的车马走后,长孙夫人走出角门,来到街前,家中突临大事,自己怎能独外呢?
长孙无忌突然抱住自己的夫人,忍泪强欢,而夫人说道:“三哥和五弟都走了,朝廷之中,再也没人说我们长孙家族在京势大了,对你对妹妹倒是好事了,你可以安心在家做安乐翁!”
长孙无忌说道:“不会,我感觉不会,世民鬼点子那么多,不知道又会捣鼓什么名头要我在宫里陪他读书,我岂能像无逸一样逃跑的?”
夫人说道:“外头冷,我在屋里拢了火盆,我们去暖暖身子!”
长孙无忌说道:“三哥五弟都是天冷出京,不知路上会如何啊!”
夫人说道:“陛下都吩咐下去了,你尽管放心吧,跟我进去吧,无逸说了,他到了西蜀就回信到京!
青舟出了宫廷,先来到梁驰的住处。
见门庭收拾的很干净,深深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堆于院落墙角之下。
外堂的桌案上放着一包被打散的伤药,闻到浓浓的药味之后,她于是来到厨下,只见玉雾蹲在厨下的药炉上扇火,玉雾妹妹从东莱回来了?为什么樱儿娘娘没有说过一个字?也许,娘娘说的那些话,是让她明白,也许一切都已过去,但一切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从前。泪水不由簌簌而落,玉雾来这里是为什么事呢?
青舟刚想走进去和玉雾打招呼,只见玉雾让两个小丫头帮她扇扇子,一面自己到沙炉上勺了几勺米粥,一小匙一小匙,喂给半躺着的梁弛喝粥。
“我打听到了,你家梁碧茹妹妹跟长孙五爷去了巴蜀的郫县。”
“老天!”梁弛推开了玉雾手中的粥碗:“她已经走了么?”
“走了!别动”
“趁我动不了,长孙五爷就把我妹妹拐跑了?”梁弛刚想挣扎着下地,玉雾微微一笑:“这是皇帝陛下赐婚,你干瞪眼是做什么呢?五爷对碧茹妹妹宠得不得了呢,一定不会让妹子受苦的!我要回不老楼了,那里的事情恐怕已经堆得比山高了。”
“玉雾!”梁弛一把紧紧握住玉雾的左手。玉雾微微而笑,说道:“我晚上再来!”于是玉雾起身出来。青舟赶紧闪到厨房之后的柴房,却看到祖薇夫人和康崇大人先后挽手而来,风雪之中,完如璧人。康崇这里去厨房审视梁弛的伤势,而祖薇夫人一把拉过玉雾的手说道:“这倒好,你就自己决定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嘛?”
“那也不能没人照管他吧!”
“你可想过青舟呢?青舟对梁弛也是一往情深的!”
“梁弛本来的品级还是仁勇校尉,现在不仅是被废除,而且恐怕被打得终身残废了。说真的!青舟姐姐恐怕已经是朝廷默许的、是长孙大人的人了!”玉雾默默地低头搓着自己的衣裙。青舟真想冲进去分辩自己根本同长孙无忌是清清白白的,但是自己分明是被长孙无忌拖进宫门的,宫门一入就是身份不同,碧茹不也是住在宫里也就几天,被皇后娘娘吩咐宫里审视了几天品性,成全了碧茹与长孙无逸的婚事吗?何况青舟在宫里住了那么久了!青舟握着自己的红唇,眼泪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却听到祖薇和玉雾继续说下去。
“怎么说你好呢?”祖薇说道:“感情是不蚀本的,对吗?”
“对!”玉雾甜美而笑,“我也没有青舟姐姐那么好的命,也没有碧茹妹妹那么好的缘,更没有碧瑚妹妹过人的天分,也没有邓敏妹妹的聪慧大义,跟她们的光芒耀眼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平淡的认命就可以了。”
“我这辈子最伤脑筋的就是你们几人的姻缘!光怪陆离!”
“夫人,您的姻缘不更加是光怪陆离么?”
康崇笑着从厨房进来,说道:“那个傻瓜以为玉雾吃错药了!”
祖薇薄嗔道:“哼!”拉着玉雾就要闯了过去,康崇怕她要发狠,连忙说道:“算了,算了!”
是呀,大美人大富婆一枚,这个残废的校尉大人还要挑精拣肥,真是的!
青舟见他们全部去了厨房,自己又闪了出来,不小心碰响了外屋的桌案,等里面的小丫头奔跑出来观瞧,却听到屋内的喜笑声——自己的心就仿佛像刀子割得寸寸皆散,一直淌着泪水,奔出了梁驰的家,心情混乱到了只有不停的扶墙而走——雪地之中,完全不晓得走向长安皇城的何方——女人的这一辈子啊,自己曾经什么都是,忽然什么都又不是了,不经意的离开,不经意的爱,成就了她一辈子的许久的悲哀——难道要她真的要去爱上什么长孙无忌吗?
正当青舟感觉万般疲惫,青舟的身后,有人揪住了她的一头长发,青舟刚回身,见是胡人服饰的几名突厥人,这个长安城不是单纯的只有胡人和突厥人,随着胡人和突厥人的部落一一归顺,突厥人和胡人日益增多,这次分明是闻到突厥人身上的刺鼻酒味。
青舟刚想挣脱逃跑,但是已经被这些突厥人围困其中,其中一人已经把她直接按倒在雪地之中,手脚之中,青舟身上的钗环、衣服已经被渐渐扯破——
远远的已经有路人指指点点,但都不敢上前跟这些在朱雀大街上横行的突厥‘大人物’理论,现在光天化日,这些突厥人居然敢做这等下九流的事情,实在让人又觉得胆寒,又觉得气愤。
正当此时,刚好巡街闲游的世民、长孙无忌和安元寿三人听说朱雀大街有人施暴,三人远远地见到里三层外三层时,已经有人看不下去,抄起街旁的长凳,向着这些突厥人砸过去。
世民、长孙无忌和安元寿分开了人群,见是柔美清丽的窦蔻两袖紧挽,手持一条那么粗的长凳,连连把这些酒醉的突厥人一一拍倒,像是拍平了几条死狗。本来这些突厥人喝得烂醉如泥,哪里有什么招架之力。而窦蔻一把直接拉起青舟,说道:“你还好吧!青舟!?”
青舟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而路人无不观瞧着青舟裸露的身体,窦蔻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衣袍解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又很不解恨地直接把长凳向突厥人砸去。旁人看得连连鼓掌叫好,窦蔻大声地对周围笑道:“本姑娘在朱雀大街上砸的是人是狗呢?”
旁人一个劲的笑道:“是狗吧!女侠尽管下手!”
此时,康崇拉着祖薇过来,祖薇见到青舟受辱而窦蔻施救,不由瞄了一眼站于一旁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不由上前抱住青舟的身子,说道:“你怎么一个人落单了!快谢谢窦蔻吧!”
青舟抬起闪亮的大眼,听长孙无忌这么呵斥她,心里正没好气,说道:“我自己没本事,哪有窦蔻行走天下的本事呢?你们一个个都来怨我!”
长孙无忌、世民和康崇听来这姑娘话里有话,是的,青舟突然成了一朵无主之花,连男人都跑了,真是没本事看住自己的男人。而青舟见自己又被长孙无忌当街搂住,一时间大声地说道:“是不是你们给玉雾和梁弛赐婚的?”
世民淡淡地望着这一切说道:“恩,他俩真是天赐佳偶,我会考虑赐婚的!”
青舟听完之后,愤怒得涨红了脸,立刻挣脱了长孙无忌的怀抱,跑出了人群,长孙无忌回头对世民说道:“干嘛说那个,青舟玉雾共侍一夫不是很好吗?”
世民噘嘴说道:“违心之言,你分明喜欢青舟,我就帮你横刀夺爱吧!”
长孙无忌叹道:“青舟这辈子都不会答应的!”
康崇见窦蔻还要打死那几个突厥人,便拦住窦蔻说道:“窦姑娘,算了!”
窦蔻哼了一声,推人而出,拾起自己在大街桌上的长剑,独自离去。旁人无不嚎叫:“女侠好走!”窦蔻拱手而去。
世民、长孙无忌、康崇和安元寿看得好笑,这位窦公主一会儿美丽温柔,一会儿义薄云天,一会儿女儿模样,一会儿男子气概,真神的无话可说。世民以前能看上的,都是女神。
当然世民已经瞧得发呆,被安元寿在后面推了一把说道:“真是神女啊!”
康崇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青舟,温柔地说道:“你还好嘛?突厥人不是全部如此的!”
青舟说道:“几只恶狗不能说明全部好狗,是吗?”康崇有点无语,说来说去原来还是狗啊!青舟紧紧笼住窦蔻的棉袍,被祖薇搀扶着走出人群。
长孙无忌一见三人离开,就像世民告辞,还是忍不住尾随三人而去。世民微微摇头,长孙无忌碰到青舟还是情不自禁啊,真不知道他跟上去会卑微得说些什么,于是世民转了转眼珠,对安元寿说道:“安大公子,您明白的哦,不要让我知道这几条恶狗还在长安做人,懂吗?居然敢动我家大国舅的女人,眼里还有没有我李世民了?动什么人也不能动到长孙无忌的头上!这辈子都休想!”安元寿笑嘻嘻的领命说道:“陛下!刚才我三叔康崇好像说算了!”
世民一听之下,立刻疯了,大家都知道康崇刚刚手握重权,安元寿居然在此刻居然抬起了康崇,但是在世民眼里康崇到底算什么啊,世民怒斥道:“康崇!你们大家眼里是不是只有康崇了?翻天了,是不是?”
安元寿这才说了是字而去,世民应该不想杀了这几条狗,因为康三叔的阻拦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只要不死人就可以了,其他就交给安大公子这位胡人大首领了。
安元寿心中想到,京城之中,康三叔康崇的忍让与世民尖利大为不同,迟早会出事,怎么是好呢?
康崇、安元寿陪着窦蔻来到突厥在长安的驿馆,直接找到隐匿在长安的突厥小可汗阿史那社尔,阿史那社尔请他们一起饮酒,接而望着窦蔻淡淡而笑:“打了他们一顿还不够解恨嚒?”
窦蔻说道:“他们不是您的人——”
阿史那社尔说道:“不都是突厥狗么?”
窦蔻说道:“我妹妹德琴现在去了哪里?突利可汗应该被关在铁勒,那么德琴呢?”
阿史那社尔微微转着酒盅说道:“德琴答应铁勒的抜灼,忘了恭喜你一句,她应该下嫁去了铁勒拔灼了!”窦蔻简直失色得无以复加,那么乙骏?德琴和乙骏不是已经成亲了么?
安元寿说道:“中原这里一女不嫁二夫,你们应该知道德琴嫁给乙骏的事实吧!”
阿史那社尔微微一笑:“中原的一女不嫁二夫是一个中原女人不会同时嫁给两个中原男人的意思。现在乙骏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那么德琴跟着乙骏纯粹是浪费。况且德琴名义上是我已经过世的突厥势毕大可汗的义女,突利可汗的妹妹,下嫁给中原的县丞简直是荒谬,倒是下嫁给铁勒的抜灼十分合适呀!”
窦蔻的秀拳一把击在桌面:“你们这些突厥人真是小人——”
康崇一把扯住窦蔻的手,对阿史那社尔说道:“窦姑娘,阿史那社尔不是那样的人,你的为人一直很仗义,这次前来到底为什么?”阿史那社尔淡淡而笑:“阿史那崇三叔公,你也真是的,为了救乙骏,我真是为了德琴而煞费苦心,希望你的长安这些汉人朋友不要再来打搅我了,不明白内情就不要在长安的朱雀大街大骂突厥狗,好么?”
窦蔻不由呆望着康崇,说道:“康大哥,您是突厥人嘛?”
阿史那社尔说道:“他是目前为止,比颉利可汗还要高一个辈分的,突厥活在世上辈分最高的长辈了,你居然在我面前只是叫他康大哥?”
安元寿说道:“你也知道我康三叔的辈分高,还那么无礼么?”
阿史那社尔说道:“我只开口要那个活蹦乱跳的乙骏,活蹦乱跳的乙骏去突厥,去得早,可以和德琴是夫妻,去得晚,那就把德琴嫁给铁勒抜灼,懂了?”
康崇说道:“我怎么听不懂了?要把德琴嫁猪嫁狗,跟乙骏有什么事?乙骏是大唐的钦犯,你出面要人,简直藐视大唐的法律啊——”这些突厥人死活要把乙骏带离中原,借口多多,无所不用其极呀!
阿史那社尔冷笑道:“傻了,女人能和亲的话,那么男人同样能够和亲的,何况我知道乙骏不单单是县丞吧!与其死了无用,不如和亲也好,对不对?”
康崇说道:“今天不是来谈乙骏,而是德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