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玄说道:“我同玉雾一道去作坊!给我两百人就足够了!”段志玄二话没说,提兵就和玉雾一起去作坊,事情真够突兀的。
张士贵的探马分兵探报回来,一路去东莱集镇的当先回来,说东莱集镇已经烧毁干净。于是,张士贵的一千三百人向东莱县城赶来,而他的探马居然同一位公子爷,几骑人马彪悍地出现在张士贵面前,这位公子正是李靖的长子李德骞。
李德骞谨慎小心的下马说道:“张大人,家父在此等候多时!”张士贵立刻知道李靖老爷亲自来到了东莱县城,不由心花怒放,于是赶紧过来伺候,只见军帐之中,李靖老爷玩着那张向樱儿借来的鱼皮书,慵懒地躺在地下的毛毡之中。张士贵几乎不好意思地向老爷行礼,连说惭愧。
李靖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不是张将军和段将军身在明处,我李靖岂能看清东莱这里的真面目呢?只可惜,我还没有抓到杜铎、秦罡和梁碧茹!”
张士贵啊的一声跳了起来,说道:“段志玄大人同不老楼的玉雾姑娘只有两百人,去了鱼鳔胶的作坊!那么梁碧茹会不会藏身在作坊之中了?!”
以李靖老爷用兵的手段,根本不可能逃跑一个嫌疑。李靖立刻命两人的所有兵马十之八九一起出动,前去鱼鳔胶的作坊拿人,真是笑话了,这么多人,连三个人都拿不到吗?
张士贵对这次出兵还是十分错愕,说道:“老大人又是什么时候拿到鱼皮书的?”
李靖说道:“我料得段志玄是被樱儿派在中途伺机捉拿北衙七营的奸细,但是娘娘忽略了,如果朝廷有内细的话,这么公然的挥兵东进,一定会有更多的人通风报信,又岂是兵营中的那几个呢?所以,我故意公然斥责樱儿娘娘分兵几路是如同儿戏,其实她的方法未尝没有道理。只是娘娘她没有来得及故布疑阵,让内奸琢磨不到朝廷如何用兵,所以,我才向娘娘讨了一张鱼皮书,直接从洛阳调拨了一支洛阳守兵过来。你想,这些巴蜀人狗急跳墙还能怎样?!”张士贵说道:“我刚才看见火光,第一个就想到兵器库最麻烦!”张士贵这才对故布疑阵有了更贴切的体会。自己的兵马是在明处,段志玄的兵马是在暗处,而李靖老爷的兵马更如神兵天降,三路兵马之下,才把东莱集镇吃了下来。很明显,李靖老爷和樱儿都明白,从古至今,每次兵变都是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对杀,绝对不可能一边倒,更不可能由傻瓜指挥军队,所以,李靖老爷做的格外谨慎,当然秦罡等人绝对是布置的十分巧妙,居然带领七八百人用两把火把东莱烧得十分精彩,如果兵器库被吃下来的话,那么东莱县就被吃下来一大半了,还好,总算被李靖老爷兜圆了过来。
此时,段志玄和玉雾带回来一位大爷,段志玄说道:“带来了一位东莱重要的人物:杜正纲!”
李靖上前行礼说道:“您是杜铎的父亲杜正纲,是么?”杜正纲连忙说道:“草民知道杜铎、秦罡和梁碧瑚的下落!”
李靖说道:“先找到他们!”
杜正纲说道:“大人——我来亲自带路,只不过,草民有个请求——”
李靖捻须说道:“捉拿活的,您放心!”不看僧面看佛面,杜铎终归是杜正伦的侄子!做错什么,应该由皇帝陛下亲自发落!
而杜铎带着铁勒的一百多人,和秦罡的一百多人早已混战到了一起。混乱之中,跟随秦罡逃避到此的秦幂小姑娘被父亲和杜铎两位的举动吓得抱住廊柱哇哇而哭:“爹!叔叔,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七岁刚过的小姑娘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罡和杜铎早已各自负伤,杜铎一掌挥在秦罡脸上,说道:“清醒一点吧!秦罡,你做的事情是什么!会有报应的!”
秦罡说道:“那你呢,那乙骏呢?!为什么李世民要掳走窦蔻,为什么只有我得不到我最心爱的女人!”
杜铎怒道:“你活着是为了女人的么?!”
秦罡更怒:“你还不是——你自己也不是吗?!”
秦幂见两人谈话的空隙,上前扑住秦罡说道:“爹,你别打叔叔了!爹!”
秦罡又气又怒,又见到秦幂与世民长相似乎相像,一把捉住小姑娘的前胸,死命得甩了出去:“杂种!”杜铎原本根本想不到秦罡看似羸弱,其实暗藏实力,手力之大,把小姑娘甩得飞了出去,秦罡一甩出去,心中突然心死如灰,发狂地撇下了杜铎,向着秦幂被甩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杜铎喝令诸人住手,不要戕害秦罡,而秦幂刚要重重摔落的顷刻,有人从下接住了秦幂的身体,正是世民身边的第一侍卫:柴青!
柴青接住秦幂,这位无冕公主殿下可是世民的小心肝小宝贝,在别人眼里是杂种,但是李世民可是很见爱的居然派了第一护卫前来救驾,把秦幂带回长安——世民只有这句话!
但是秦罡突然来到柴青面前,一把夺过秦幂说道:“别碰我的丫头!”
柴青咽了下口水:“你不是说她是杂种的嘛?”
秦罡怒道:“滚远点!”
柴青抱胸说道:“大人负罪累累,真的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能活过今天呢!”
秦罡颤抖着说道:“都是李世民逼的!都是他逼的!”
柴青说道:“他逼你和朝廷高官勾结?他逼你造反?他逼你贪求富贵?他逼你卖主求荣?他逼你勾结突厥?!都是他逼你的?”
秦罡怒道:“七年前,窦蔻就已经说了,她是李世民的女人!她亲口说的!你们好像瞒了什么瞒着我,但是窦蔻早已明说一切!是你们侮辱我!给我一个我根本不能碰,碰了要杀头的女人!我跟窦蔻之间就是夹着那个身份天高的皇帝!”
李靖、段志玄和张士贵跟随杜正纲一起来到粮仓,听闻此话,不由黯然,秦罡张怒道:“你们杀吧!杀啊!同着我的女儿、同着秦幂一起杀下去!”柴青抱胸说道:“这都不是你结交番邦的理由吧,要么你疯了!”
秦罡说道:“我要的是窦蔻!我要的是窦蔻!”
段志玄说道:“你已经输的一败涂地,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秦罡不由失声,而李靖侧目看了段志玄一眼,而秦罡不由呵呵仰天,他是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至少到目前来看,朝廷并不十分清楚,在长安的内鬼到底是谁?
李靖命人把秦罡带走,而秦幂却扭开诸人的手,说道:“我要和爹一起!”
柴青说道:“你爹关牢里,你也去?!”秦幂点头铮然说道:“是啊,我要和爹一起!”诸人不由一起摇头,这是李世民的遗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硬货!杀头还用眨眼呢?
李靖又命人带来负伤的杜铎,杜铎已经被包扎好了,而李靖矮身说道:“贤侄,原来你忍辱负重至此,其实在潼关的时候,你手下有四个人私自想给你报信,是不是?”于是带来了四个私自逃出军营,想要递送消息的将士。
杜铎苦涩地说道:“您怎么处置他们?”
李靖说道:“他们担心的是你的安危,其实也不一定知道你的用意,我甚至怀疑是梁碧瑚的人!所以,要杀也要查明白!”
杜铎不由求恳道:“碧瑚是我的夫人!您能不能——手下留情!”
杜正纲说道:“你还有脸替她求恳么?”
杜铎说道:“碧瑚被我亲自关押了起来,就在刚才!但是——”
李靖说道:“贤侄,我很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进贡次等鱼鳔胶呢?”
而身后有一个女孩子晦涩地说道:“大人,恕我直言!”正是玉雾!
玉雾说道:“大人,因为上品鱼鳔胶根本属于稀有,如果朝廷逼令严令的话,鱼鳔胶上会死很多渔民!所以,杜铎才有这样的想法!”
李靖诸人无不失语,而杜铎淡淡地说道:“也不尽然,我知道碧瑚已是死罪,所以也故意进贡次等鱼鳔胶,她如果死于大杀,那我也死于不赦!”
杜正纲一把捉住杜铎的衣领,颤抖地说道:“你这个畜生,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而杜铎凄绝地说道:“爹!我对碧瑚是真心的!是真心的!”
杜正纲一把扔下杜铎,横蛮地刚想踏上杜铎的胸膛:“孽种!孽障!”而李靖却拉住杜正纲说道:“您休要如此!”
此事暂歇之后,李靖、张士贵、段志玄和柴青四人不由深喘一口气,李靖这才叹道:“都不知道京城乱成什么样子!”
张士贵说道:“总不能按兵不动、原地听令吧!我急死了!我们应该立刻回京,不知多少人马陷于混战,皇帝陛下现在到底安不安全!”
李靖和张士贵一起在营房外望着漫天茫茫的白雪,虽想连夜让人回复朝廷,但是李靖老爷琢磨着不对劲,说道:“东莱县这里人心不稳,我们必须在这里安抚人心,使一切重新恢复安宁,另外,在这里多留几日,多多探听作坊和工匠的事宜,我们既然来了,那就摸摸清楚。”张士贵这才点头。
很显然,所有人都明白,京城一片大乱,贸然回去报喜的话,说不定连个头都找不到呢——因为真的出事了!
世民手捧着止血药走出尚书省,长孙无忌说道:“淑妃娘娘没有理由用陛下的亲兵做人手!亲兵是用来保护陛下一人安全的,现在弄得大家都知道北衙七营被分散兵力,娘娘没理由这样做,这叫以弱示人,她想置陛下安危于何地呢?”
“樱儿想干什么?”世民也知道一切诡异万分,身上冷得够戗,心中七上八下。这雪下的够大,快马跑过去,没出一百步,马蹄印子就被大雪盖得无影无踪。
世民停住马匹又拿出樱儿交给他的止血药,想着她的那句话:“止血的话,药也该带在身边!”回想着她的眼睛,真是一位深邃的千岁千千岁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突然,灵光一闪,他十根手指捏了捏药包,感觉到了什么,从药包的封皮处,他抽出了一小管鱼皮书——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女人,真正的意图居然写在鱼皮书上?好么,连皇帝都快成为她布局里的一颗棋子,那么其他的鱼皮书呢?
他展开这一卷鱼皮书,白底黑字写得很简短“令康崇去太极殿向太上皇陛下借元从禁兵守卫东宫”。
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案件或许牵涉到皇帝近从,而其目的并不是牟利那么简单么?所以,太上皇身边的元从禁军显得举足轻重?
长孙无忌接过樱儿的这卷鱼皮书,不由眼前一亮,击马叫绝,怎么就没想到太上皇陛下李渊那里还有一支不为外人关注的元从禁军呢?
之所以已经淡出视野,是因为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李渊已经不再是政治的中心,李渊不肯能再给予他们更多的权限,他们能做的就是回忆和守城,谁还会记得这些杀出血路的老兵呢?贞观元年在显德殿招选的新禁军才是政治中的亮点。但是此刻,这些老兵突然被一位娘娘启用。兵荒马乱之际,靠得还是战争经验,虽然这一次可能就是一次战斗,但是娘娘以为,老兵毕竟有老兵所拥有的战争心理抗力,即使面对数十倍的敌人和对手,因为曾经有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所以,自信和威武是一群新兵绝对不能拥有的。
(唐朝初年从太原起兵的府兵,跟随李渊和李世民冲入长安的太原亲信,在贞观元年严格挑选之后,用来守护太极殿的李渊,这批人马叫做元从禁军)。
长孙无忌说道:“太子建成的护军冯立和齐王李元吉的护军谢叔方、宇文宝都归顺了我们,如果有康崇领队,暂时不会有失!何况陛下不要忘了,冯立当年在东宫当差那么多年,对东宫的一切应该比我们熟悉多了!这位娘娘千岁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把我们的后院交给了外人”世民也很犹豫,朝廷就是一个用人的地方,用什么人,怎么用人,天大的学问,是历古以来,帝王将相的必修课,而樱儿应该是修满分的天才。
两人拨转马头,直接赶去安元寿的府邸,直接出示龙令之后,世民和长孙无忌走入后堂,而安元寿的门人老虎腿立刻往后头禀报安元寿。
安元寿立刻出来迎驾,世民问道:“康崇呢?”
安元寿说道:“三叔在不老楼,还没回来!”世民对长孙无忌说道:“让安元寿去太极殿借兵,不能拖延了!”
长孙无忌说道:“从玄武门之后,太上皇陛下除了康崇和陛下您,还没有第三个人能够被召见,安元寿去了没用!”康崇!又是康崇!玄武门唯一一位被李渊任用的、身份特殊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