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骏已经坐在拴马杆上,勾住杜铎的肩膀说道:“咱们打个赌,他俩个谁打谁,一赔三百,怎样?”杜铎笑道:“赔什么?”乙骏说道:“你先说谁打谁?!”
杜铎说道:“男的打女的,天底下都是!”
乙骏说道:“我就偏说女的打男的,窝囊嘛!怎样?”
杜铎摇头说道:“似乎少了点!一赔五百吧。”
长孙无忌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区区小民如此侮辱,竟然成了小民嘴里下赌的赌头了。
长孙无忌不由指着乙骏,大声对乙骏说道:“你俩给我滚过来!”却不料,一分神,他的肩膀被青舟重重拍了一下子,青舟说道:“吏部尚书大人,他们做错什么了,您屈驾来此,就是对他俩吆五喝六的吗?”
乙骏跳到青舟的身后,说道:“青舟姐,这个吏部尚书他怎么就忘了,俺俩是不老楼的车夫呢?!不老楼的车夫又不是吏部下属,还要归他吏部管吗?!”青舟对乙骏说道:“兄弟,你从东莱到京里来一趟也不容易,千万别怕眼前京城里什么天大的官,在京城这个地方,天上砸下一块石头,都能压死三个官。啥子也别怕!姐今天掏钱请你俩喝酒!”
乙骏说了声谢:“不老楼的大管家从来不用自己掏钱,怎么姐姐好大的管家却要自己掏钱请客呢?”
青舟哼了一声,一把拎起乙骏的衣领说道:“这是哪里的规矩?!你们东莱的规矩?”
乙骏知道其中有些情况,东莱与长安城大相径庭,于是默不则声,微微一笑,拉着杜铎就立刻跑人,长孙无忌却在乙骏身后怒喝道:“给我站住!往哪里去!”而这两个贱人早已溜得没边没人,无影无踪。
青舟却撇着嘴,看着长孙无忌正想追随的时候,只见祖薇赫然堵在了门口。祖薇侧身让乙骏和杜铎逃走,笑着挥动手帕扇着风儿,说道:“好热的天,全在我这里大呼小叫的。两个车夫、一个总管、一个朝廷正一品,在我的后院玩到了一起。要不是前院管事的老马说起,我当真不相信,你们几个还能在这种地方游玩赏乐!青舟大姑娘,你这大管家怎么当的,尚书大人大驾临门,你却不让他屋里坐,来洗杀场做什么!君子远庖厨,食其肉,不忍闻其声啊!”
青舟来到祖薇面前说道:“不知怎么回事,尚书大人与咱们的车夫结了大仇,是咱们不老楼的车夫够面子,招惹了尚书大人。”
长孙无忌冷冷的说道:“我看京城里,就属你们不老楼好大的官威。连我都不放过。”
长孙无忌见祖薇从洛阳回京城,便桥之盟的贡品一定会被拉清单了。
祖薇微微冷怒道:“尚书大人,相请不如偶遇,您连不老楼的车夫都不放过吗?!我们不老楼上上下下恐怕你们朝廷一个都不会放过!”很明显,进去就是讲邓敏的事情,邓敏已经去了突厥汗国,一时不会回来了,再怎么动怒,也只能是发发脾气吧。
乙骏和杜铎两人躲在门外,好笑至极,乙骏说道:“我赢了,你输了,五百文开元通宝先拿来!”
杜铎从腰里的包中提出一吊铜钱给了乙骏,说道:“小心长孙无忌知道你的身份,罚你终身在不老楼做车夫!”
乙骏说道:“等他慢慢去查好我好了。这个不老楼,真是长安城的阎王殿!”杜铎点头道:“在东莱,那也是东莱的阎王殿!全天下的男人遇见这群婆娘都只有落荒而逃!可怕的不老楼。”两人这才各自分头做事去了。
祖薇请长孙无忌在大堂坐下,青舟亲自奉上新摘的秋茶,便为祖薇打着秋扇,玉雾姑娘站在长孙无忌身后打着扇子。祖薇对长孙无忌说道:“您大老远回来,不去面见圣上,反而来不老楼,当真就是为了这俩个东莱的车夫!”
长孙无忌点头说道:“形迹可疑而已。”
祖薇抿嘴笑道:“长安城进出的外地人岂非个个形迹可疑了?”自从她隋末认识他以来,她祖薇一贯是这种态度,她这种口风,秉持了十年,丝毫没变过,也不顾得长孙无忌现在早已是吏部尚书的身份了。
长孙无忌说道:“我要今年长安县不老楼的账簿,和官府的会核对一下,看看今年秋粮的产出和收价。”
祖薇说道:“秋粮还没全部打全呢!”
长孙无忌道:“人家似乎都在忙着收储了,我看看我们官府和官商收储的怎样。昨天的流水账已经到了吧。”
祖薇说道:“你说的人家,不会刚好是我家的车夫吧!”
长孙无忌说道:“是他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再说一个车夫会去收储粮食吗?自古未闻,我不会没有证据先去冤枉一个车夫。凭他是什么,也能收储粮食?只不过,我在城外的山庄中偶遇了他,殊不知,他也许去山庄里饮他的骡子,借个落脚处也未必不可的。”
祖薇命玉雾去取账簿,交给长孙无忌。祖薇的不老楼因为在民间起到了收储平价的职责,所以李世民便命长孙无忌负责不老楼的总核,对于不老楼的一切,长孙无忌非常熟悉。而不老楼在各地也有账簿,起到监视的作用,不老楼无疑就是朝廷的左右臂膀了。
长孙无忌翻了一下账簿说道:“出入比去年多了,不老楼的盐酒铁茶铺子新开了几十间也罢了,还新买了这么多地!垦荒的地方都是京城附近的好去处。”
青舟和玉雾相顾而笑,什么能瞒过长孙无忌呢?祖薇从青舟手里接过扇子,用扇子盖在长孙无忌面前的账簿上,说道:“我家不老楼各地包括京城的税额会交足的,您管好官府那本账吧。”每次都能被他长孙无忌把所有账目背得一清二楚,到底谁才是不老楼的当家主呢?
长孙无忌说道:“先不来看你们的地契了,等天下打仗结束,天下核地,慢慢跟你们这些商人算地。”
祖薇说道:“我要养活那么多人,难道个个都交商税,十五抽一呢。所以找些人找些地种种,不算过错吧!”
长孙无忌说道:“长安县这么做的商户,你清楚吗?”
祖薇点头说道:“知道一二。至于其他不在册的商户或者富户就不知道了。大人,这可是官府的事吧!大家出来做生意,管多了那是官府的事,没得被人埋怨。管少了,大人又说我偷懒!”
长孙无忌起身之前对祖薇说道:“邓敏的事非常对不住,不能提前跟你说一下。今天我家宴饮,带着青舟和玉雾一起去我家小酌几杯吧。”
祖薇微微一笑说道:“皇帝陛下召见我去东宫宴饮呢,他没请您这位尚书大人吗?”
长孙无忌说道:“天天跟着他的是深宫太监,我又不是!歇一歇吧!”
祖薇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还要打点打点,送些吃食给他。不知他身边的前太子妃娘娘今天晚上又会出什么花样,你身为长孙娘娘的哥哥,也该为了国家大事,出面管管那个从突厥汗国来的前太子妃,弄得在京四品官府人人对她怨怼。世民不知为什么就是宠着她!”
玉雾说道:“就是那个在百人锅前跳一根面的娘娘吗?”长孙无忌回身看了眼玉雾,点头说道:“她舞姿妖娆,神情百媚,观者如堵。”玉雾说着用扇子扑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失言了,跳舞不是这位娘娘令人厌恶的地方。
青舟说道:“就是那个在东宫政事堂的团毯上,翩翩翻飞,把各地的奏折踢到梁上去的娘娘吗?”
祖薇这才说道:“脏了我和长孙大人的耳朵!妖媚!”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青舟说到了正题上,世民因为这位突厥美人的宠爱对政事的慵懒已经有月余了,长孙无忌等人也拿不出什么对策,于是对祖薇说道:“只有我们的陛下被她蒙蔽了!你们一个都别出错,她一个外人做不出天大的事!”
祖薇说道:“我们的陛下还能分清是非么?他心里怎么想的,大人你心里清晰么?”
长孙无忌抿了抿嘴,说道:“都三个月了,这位前太子妃想尽一切办法只顾陪世民玩乐,突厥汗国这一招相当歹毒啊,分明是先秦的西施第二了。再不出手,被她折腾个一两年,这大唐还是大唐吗?祖薇,你的侍卫波斯葛辛伽现在在哪里?”
祖薇弹起一道眉毛,长孙无忌说道:“葛辛伽颇为你我心腹,又是你的人,但不是我国的人,事后,葛辛伽回波斯国去,陛下不会多说什么的!”
祖薇点头道:“大人暂先回去,容我静思。”祖薇心想:世民身边的四大侍卫是吃干饭的嘛?为什么要用葛辛伽?
长孙无忌知道祖薇心中犹豫,自己也只是这么一说,如何处置那位前太子妃娘娘,还当诸人定夺。回到自己的府邸,府中已经开宴,夫人奉上了羊头汤给长孙无忌饮用,又有一盘羊蹄子汆的软糯地招待长孙无忌。一群儿女个个上前一一行礼,屋前屋后,花团锦簇,火光团拥,一派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