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喉咙咕噜了一下，看着宋煜没什么变化、甚至眼角弧度都没有变动的神情。
“你知道我说的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贵人和许贵人家父在朝为官，做的应该也是比较重要的位置。
否则也不会如此作威作福，甚至压了温楚一头。
宋煜掀起眼皮看她。
“都杀了。”他淡淡道。
江妙原地呆愣了几秒，随后尬笑两声。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宋煜伸手，撩起她垂在额前的碎发，将那些凌乱的头发顺直下来，又撩到耳后。
“以后，莫要再如此。”
她听到宋煜声音轻浅，有些莫名地扬了扬脑袋。
什么？什么再如此？
他垂眸，睫毛在眼睑打下浅浅的一层阴影。他没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顺着头发。
江妙心里咕噜两句，谜语人。
她不知道，春桃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讲给了宋煜。
小丫鬟面色通红，气恼得完完全全一副告状的姿态。
陛下，您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
他垂眸，神色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春桃喉咙一噎，险些把后面的话给吞下去。
随后，便见宋煜低声嘱咐她，去内务府将番族进贡的那一盒玲珑玉脂膏取来。
随后耳边荡起微风，宋煜转身离去了。
片刻后，青年皇帝从慎刑司走出来，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离夜从树上落下来，悄无声息地出现，俯身行礼：
“陛下，这些脏活儿何不让属下来做。”
宋煜甩了甩手，神色淡漠。
“不必。”
仅仅两个字，便回绝了离夜后续的所有话。
离夜低着脑袋，不敢再多嘴。
伤害了江姑娘的人，陛下若是不亲自惩戒，便不会安心。
江妙心里空荡荡得厉害。
他总是用最轻最淡的声音，说出那句寒意最深重的“杀”字，宋煜久居高位太久，恐怕早就已经冷心冷情。
太危险了。
夜幕已至，星辰点缀着漆黑的天际，一轮弯月洒下柔和的银辉，映照在江妙清秀的脸庞上。
她的眼眸中倒映着星光与月色，却也藏着一丝迷茫和犹豫。
话说，已经天黑了。
他迟迟不走，不会是想留下来过夜吧。
那可别。
她轻轻地咬了咬唇，心中暗自琢磨，是否应该开口提醒宋煜，夜色已深，自己已有几分疲倦。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宋煜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疲惫。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目光温柔而又深邃，宛如夜空中的黑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眼神，让她从来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那双眼睛后面。
“早些休息。”
他的声音沉沉，像是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
江妙微微一愣，原本酝酿的话语就这样被他轻易看穿。
她微微张口，最终化作了一声轻柔的应答。
宋煜转身离去，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静谧的夜色和淡淡的背影。
烛火灭了。
她望着他渐行渐渐远的轮廓，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才缓缓收回目光，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被看穿了啊。
江妙敛眸，掩下些许情绪。
深夜，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大地，也浸润了江妙的心田。
她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思绪万千，无法入眠。窗外的雨声愈发清晰，每一滴雨水都像是落在她的心头，激起一圈圈涟漪。
太烦了。
这种人，她到底要怎么斗。
根本不敢斗，
终于，她忍受不了这份寂静和孤独，决定打破这宁静的夜。
她轻轻地敲打着窗棂，声音细微道：“春桃，你在吗？”
屋外，春桃正沉浸在梦乡中，被这一声呼唤惊扰，迷迷糊糊地应答着：
“娘娘……怎么了？”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透露出刚醒来时的迷茫。
江妙没忍住眉眼弯弯。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打扰到其他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江妙轻轻地招了招手，示意春桃靠近。
春桃立刻会意，迅速站起来，脚步轻快地穿过走廊，进了屋子。
江妙紧随其后，细心地将门掩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室内烛火昏黄，映照着两人相对而坐的身影。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屋内，为这肃杀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神秘。
江妙坐在床榻之畔，脸色苍白，春桃站在一旁，双手紧握在一起。
“你知道陛下将谁给杀了吗？”江妙打破了沉默。
春桃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江妙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陛下竟然没有同娘娘说？”
江妙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宋煜那副样子，她哪里还敢问什么。
春桃见状，会意地轻笑道：
“陛下将那日跟随来的宫女太监，连同几个牵扯的慎刑司侍卫都杀了，用玄铁剑，干净利落。”
“属实是为娘娘立下威名，从今往后，看谁还敢招惹娘娘啊。”
江妙的身体猛地一颤，她转过头来，震惊地看着春桃。
威名……
这样一来，她好不容易树立的威名，倒是让宋煜给盖过去了。
甚至宋煜这副模样，让她不知道自己计谋到底该不该实行。
她的确害怕。
“那沈贵人和许贵人呢？”江妙的声音颤抖着，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语气中仍然透露出一丝不安。
春桃犹豫了几秒，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后，才俯身在江妙耳边小声说：
“奴婢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听说陛下将她们……折磨了一番后，才将人给杀了。死状凄惨无比，据说收拾尸体的人都看了忍不住干呕。”
……太可怕了。
竟然如此，毫不留情。
春桃注意到江妙的脸色苍白，眼底透出几分担忧，她犹豫了两秒钟，然后轻声提议道：
“娘娘，您的气色不佳，要不要让奴婢去为您取些安神汤药？或许能让您安心休息一会儿。”
江妙微微侧过脸庞，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微笑，虽然极力掩饰，但仍掩不住那份疲惫。
她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淡淡地说：“我只觉得有些疲倦，想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