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见她努力指着桌子上的茶盏,模样倒还算是精神,看来最危险的一夜算是过去了,这以后好好养着便可。
小珠被允许踏入殿中,便连忙凑到江妙身边,见她一脸苍白,十分虚弱的模样,不由得悲从中来,心疼不已。
江妙就着小珠的手,饮了几杯茶,才算是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她的头依旧疼痛难忍,张嘴想说什么,先咳嗽了几声。
小珠替她拍了拍背,“姑娘必然是落水受了寒,手也这样冰凉的。”
江妙摇摇头,这才看见狗皇帝就静静站在床前盯着自己,神色冷凝,下意识以为他又生气了,没来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现在还很虚弱,不敢惹这个喜怒无常的狗皇帝,因此不动声色地朝着床榻里头缩了缩,小心地打量了宋煜一眼,“陛下怎么在这?”
话说出口,她恨不得把嘴缝上。
这里是天子寝宫,狗皇帝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倒是她在这里,才有一点奇怪了。
见江妙这般谨小慎微,宋煜眼眸微沉,探着身子摸了摸她额头,手下的肌肤光洁温暖,高热已经退了。
他低下头,望着江妙,问道:“你难道没有话想跟我说?”
江妙疑惑了一瞬间,狗皇帝怎么突然与她打哑迷了?
细细回想,能有什么事要说?
哦,她去御花园闲逛,遇到一个小宫女,然后就被人用力一推,坠入莲花池……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昏眼花,一时间将这一茬事儿都给忘了。
她居然差点就死在了这个深宫里,若是没人来救她,明日莲花池里只会漂上来她的尸体。
江妙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慢慢浮现。
“是陛下救了妾么?”江妙左思右想,突然看向宋煜,眼睛眨了眨。
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中带着一丝缱绻的感激之色,看得宋煜心口微热。
他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没有回答江妙的问题,而是问道:“是谁推你下去的?”
一个不会水的人,怎么会随意靠近莲花池,还失足落水,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派遣出去的暗卫已经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虽然不足以揪出罪魁祸首,但是证明江妙落水一事并非偶然,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妙倚在床头,努力回想了一下,也只能将那个小宫女的形象略略概括了一下,并复述了对方骗她到莲池边说的措辞,更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小珠本在一边伺候着,听见这话,细细思索下,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连忙朝着宋煜的方向跪下了。
”陛下,奴婢倒是有一个猜测。“
宋煜看向她,语气淡淡的:”说。“
”前些日子,奴婢曾亲眼听见云贵人承认姑娘私逃出宫的传言是她传出去的,除此之外,那日还想要对姑娘动用私刑,若不是端王来得及时,姑娘只怕是要遭罪了。“
小珠想了想,还是说道:”奴婢并无栽赃之意,只是觉得这事情有些过于巧合了,姑娘在宫中也并未和其他人结仇。“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彻查云贵人了。
宋煜没说话,只是殿门口的福公公看懂了他的意思,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不多时,一个身影便婷婷袅袅地被通传进来。
云贵人身后带着两个宫女,走入妙华殿中,含娇带怨地看了宋煜一眼,这才娇滴滴地掀起袍角跪在地上,娇声请安:”浅浅见过陛下。“
她生的清丽可人,似乎来之前浓妆艳抹了一番,看着又娇艳了几分,倒也算是赏心悦目的。
云浅浅不知道为何突然被宋煜通传过来。
只当是江妙那贱人被自己整垮了台,没了狐狸精,皇上终于想起她的好了。
否则,若不是要宠幸她,怎么会突然召她进天子寝殿?
寝殿里头也就是一张龙床,除了那件事还能做什么?
这般想着,云浅浅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如今后宫后位空悬,虽陛下还有婚约在身,但若是她能提前诞下龙子,只怕未必不能争一争后位了。
宋煜的视线落在云浅浅身上,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未叫她起身,反倒是一边回禀的福公公被免了礼。
连太监都起来了,云浅浅还在地上跪着,她出身高贵,父兄均在朝堂谋得不小的官职,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顿时就红了眼眶,一股屈辱之感瞬间涌了上来。
只是在宋玉面前不敢放肆,只能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
宋煜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福公公才在一边提醒了一句:”陛下,您要见的云贵人,已经到了。“
宋煜冷眼朝下瞧了一眼,才跪了这么一会子,还不足江妙受的罪的百分之一,就已经受不了了么?
他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说道:”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注意到?“
福公公干笑一声:”方才才到的,许是请安的声音太小了,陛下没听到。“
说着,还破有深意地看了云浅浅一眼。
云浅浅被福公公那带着几分同情的眼神望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她忙不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提高,又娇滴滴地喊道:“陛下~”
这一句总算是吸引了宋煜的注意,他冷笑一声说道:“没规矩。”
云浅浅一愣,这才想起来御前是不可以高声喧哗的。
“你可知我叫你来是做什么?”宋煜突然问道。
云浅浅满脑子都是即将承宠的欢喜,哪里注意得到宋煜的神情不对劲,她垂下头,想着江妙现在只怕是不死也要掉了半条命,一个废人该怎么跟她抢陛下的恩宠呢?
她按捺住眼底的得意,娇羞一笑,轻轻摇头,“臣妾怎么会知道?”
宋煜点点头,突然笑了笑,看着很随和。
只是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叫云浅浅几乎心脏骤停。
“我久不入后宫,竟是不知道,后宫已经成了云贵人的天下,能将我身边的宫女推入水中,意图溺死,只怕也不是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