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傍晚温柔,就连燥热的空气也染上几分娇羞,十二班的班主任不在,晚自习成了他们肆意潇洒的天堂。
谢茜儿坐在讲台上,她一手拿着冰棍,一手玩着手机,穿着短裤的腿翘在讲桌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谁都嚣张。
上课铃响了,谢茜儿皱着眉,往班上喊了声:“上课了,都给老子闭嘴!”
“茜儿姐,不如咱看电影呗,反正老陈不在,咱也不学习。”有人建议道。
前排还有几个做题的女生听后就不乐意了,她们转过身跟那些吊儿郎当的男生们理论,
“你们什么意思啊?你们不学我们学!想看电影去电影院啊,在班里看算什么回事?”
“嘿!他妈的我跟你们说话了吗?多什么嘴?”刚刚起头说要看电影的男生突然站起身,他手指着前排的女生,愤愤骂道。
看这趋势,他们非得掐起来,谢茜儿拍了拍桌子,“别杠!放电影!无声的,别打扰想学习的做题。”
白稚囡脸色比以往要苍白很多,桌上还有一杯泡着红枣的红糖水,下午刚上课她生理期就来了,虽然不是钻心疼,但一阵一阵的像被针扎的感觉也不好受。
手里攥着的练习本皱的不成样子,可她硬是没吭一声,时不时做着深呼吸缓解随时而来的疼痛感。
程渊一天没来学校,上午舒心过来找他,她本是精致好看的脸不知道被谁扇了一巴掌狠的,见程渊没在班里,她就捂着脸跑开了。
谢茜儿挑了个近期最火爆的恐怖片,她让人把窗户帘拉上,让全班安静,电影只开了一点声音,那些嚷嚷着要学习的女生们也抬眼看了起来。
有人跑过去把声音调大,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乐听得他们头皮发麻。
趴在桌子上的白稚囡天不怕地不怕,她最怕的就是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比如投影仪上面出现的画面。
她被吓得睁大了眼睛,眸底顿时空洞一片,留下的全是惧怕,就连肚子疼都忘了。
而这时,班门忽然被人打开,胆子小的都尖叫着缩着脖子闭上眼,像白稚囡这种对一件事物恐惧到颤抖的人,她就像是死了一回似的。
倒是咬破了唇,也没叫出声来。
走进来的少年灰色衬衣,深蓝色裤子,胸前挎着斜挎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渊就越来越喜欢穿校服了,穿的规规矩矩的跟白稚囡一样。
晚风吹进班内,掀起桌上的书角,同样扬起少年宽大的衣摆。
他走进班,班上的学生都哔了声,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脏话憋了回去。
“今儿爷心情好。”程渊手插兜站在讲台上,投影仪的画面映在他的身上,邪魅肆意,他一勾唇,白稚囡看得命都没了。
“爷心情一好就想花点钱。”他随意的翻了翻讲桌上放着的书,姿势慵懒,眼角下的泪痣显得他格外性感。
程渊随意的开口,程渊随意的动作,无意间撩拨白稚囡心里最软的地方。
她当初看上他,除了他帅以外,还有就是程渊满足了白稚囡所有对美的幻想。
他有很多好看面,每一面都能让白稚囡窒息。
程渊扬起下颌,流畅的弧度极为好看,“所以,爷请你们喝奶茶吧。”
他刚说完,搬着一箱放的整整齐齐的奶茶的林哲才吭哧吭哧的走进班,他不爽的把箱子放在讲台上,“妈的!你请同学喝奶茶,买了让我给你搬?亏你想得出来?老子喝两杯!”
程渊嗤笑,“喝醉都行。”
林哲给大家分着奶茶,有的男生直接上去抢,谢茜儿见班上乱,她也不管,坐在最后一排有靠背的椅子上玩弄手机。
少年在喧闹中走下去,黑暗中,他逆着背后朦胧的光朝白稚囡走去,他没再笑了,清冽深沉的模样纯粹极了。
白稚囡见他走来,就站起来跟他让位置,心里对他的气在看到他那么那么那么好看的脸时消了不少,如果他不跟她贱的话,白稚囡肯定会跟他和睦的。”
奶茶发完了,林哲最后一杯给了谢茜儿之后才发觉,白稚囡还没有呢,即使他只要一杯,那也没有白稚囡的。
林哲看了眼趴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程渊撇了撇嘴,合着程渊故意没给白稚囡买?
“那啥,小白啊,要不你喝我这杯吧。”林哲拎着他的放在白稚囡桌角,又扫下神情恹恹丝毫不像心情好的程渊。
没等白稚囡开口,程渊眼尾一扬:“你他妈不喝就扔了,施舍谁呢?”
“日,什么是施舍啊,小白不是没有嘛。”林哲反驳。
“没有她不喝,本来也没给她买!拎着你的东西滚蛋!”程渊烦闷的挥了挥手,转过身时,余光扫见平静漠然的白稚囡。
电影继续放,林哲骂骂咧咧走开了,他们这对没有欢喜只是冤家的同桌,真是倒八辈子霉才遇上一对。
可程渊生气白稚囡不为所动,他闷不声的又趴在桌子上,腿伸到她脚下,裤腿挨着她。
白稚囡对他的行为只觉得可笑,他总是想碰碰她,升旗拽她头发,上课就把脚伸到她脚下,有时候故意把手臂放到她桌上,白稚囡记东西时,会时不时碰到他。
若是放到昨天,她一定又是一肚子火,骂他幼稚,但谁让程渊刚才好看到她了?白稚囡对好看的人一直没有抵抗力。
她摸了摸盛着滚烫红糖水的杯子,放了一节课已经不是很热了,她看了看头埋在手臂下的少年,伸手拿过他放在窗户上的水杯。
她倾过身,衣服一角扫过程渊的手臂,他只觉得一阵清甜好闻的气味飘过,他知道是她,可他对她态度就是不想好,“你有多动症?拿老子杯子干嘛?”
白稚囡白了他一眼,难得不跟他计较,她把自己杯子里没喝过的红糖水倒了些在他杯子里。
女孩全程没看他一眼,倒完就把程渊的杯子推到他手边,说:“心情不好可以喝点红糖水。”
她话音一落,就听见笔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直不安静的女孩们因看到恐怖画面的尖叫,
程渊愣住了,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指尖夹着的笔滑落在地上,他看着白稚囡一声不吭的弯腰捡起来放回他手里。
“小心点。”她说,语气带着无奈。
愣住的少年在女孩不小心触碰到他手指时回过神,他眼神闪躲,藏在黑暗中耳尖有些红,“操…”
他一把将手里的笔扔进抽屉里,双耳嗡鸣,可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刺耳难耐。
“谁他妈喝红糖水,你恶心谁呢!”
他这样说着,还是一把抓住杯子,一口闷了,甜得腻嗓子的红糖水划过他的喉间,流入胃里,喝的他恶心。
白稚囡不看他,她不管他喝没喝,坐正了身子,心惊胆战的看电影。
程渊一边别扭着用余光瞥她,一边手伸进斜挎包里扭扭捏捏的把一排红色盒子的旺仔牛奶拿出来,一股脑塞进白稚囡抽屉里。
耳朵更红了。
程渊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了?就送个牛奶怎么了?程渊你他妈害什么羞?!
白稚囡感觉到程渊的动作,她转头疑惑的看他一眼,伸手正要进去抽屉摸摸时,被程渊一巴掌拍掉:“掏什么掏?又没在你抽屉里干坏事,再掏抽你!”
没等白稚囡说话,他头就扭过去了,对着墙。
白稚囡眼神沉了沉,最终她没再纠结抽屉里的东西。
倒是程渊没背过去多久,他又转回来了,眼睛一直盯着她,带着视死如归的即视感,黑暗中他红了脸,他庆幸是在黑暗中红的。
白稚囡看电影,程渊趴在桌上看她,她看了多久的电影,程渊就看了多久的她。
她刚刚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知道他心情不好?她为什么给自己倒红糖水这种娘们儿喝的东西?
程渊眼神深沉,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该不会是白稚囡对他余情未了的令他为之动容的想法。
“看我做什么?”白稚囡早就发现了,她目光没离开屏幕,粉唇轻启。
“不行?”他问,语气还是一样的霸道嚣张,不能让人忤逆。
白稚囡抿了抿唇没再应他。
程渊也不说话了,他继续看她。
他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模样跟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就是性子平淡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易怒。
倒是他…变挺多的。
好吧,他承认,白稚囡又一次闯进他的生活后,他毫不意外的,毫无征兆的,毫无准备的,又一次对她动心了。
晚自习放学,程渊拉着白稚囡的手腕不让她走,“坐着,一会儿有事问你。”
班里没开灯,直到学生收拾完东西都走光了,程渊拉着她的手腕还一直没松开,白稚囡只觉得她手腕一阵潮湿。
谢茜儿看到程渊的动作后,她撇了撇嘴自己回宿舍了,一瞬间,班里只剩他们。
“什么事?”白稚囡低声问。
月亮透过枝叶和窗,将斑驳的光洒在班里,在角落的少年一直攥着女孩的手腕,他手慢慢下移握住她不算很软的小手。
白稚囡惊呼挣脱,一双清澈的眼里蓄满惊恐:“你干什么?”
程渊冷喝,握得更紧:“给老子闭嘴!”
怎么那么会破坏气氛呢!
女孩皱起眉,语气有些不好:“你要问什么?赶紧问,我一会儿还要回宿舍。”
少年听后一阵暗骂,日的,他怎么知道要问什么?他就…就想跟白稚囡待会儿不行?!
程渊回想起他不在学校的这几天,他看不见白稚囡的这几天,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然后他又来学校了,即使白稚囡对他态度恶劣,即使他会很生气很生气,可他就想看见她。
程渊用力咬了下舌尖,宽大燥热的手掌时不时摩挲她的,他暗暗咽了口水,“白稚囡,你不是怕黑吗?”
女孩听完皱眉:“你就问这个?”
“你以为我要问什么?问你离开我又甩了几个?”程渊说。
可说完就后悔了,他挠了挠鬓角,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又该生气了吧…
意料之中的,白稚囡用力甩开他的手,程渊的手背撞到后面的桌子角,很疼,他一瞬间咬紧牙关,没说话。
“有病赶紧去治!”
白稚囡离开了,班里突然安静了。
“啧。”
程渊趁着月光看了看被撞的发红的指骨。
“程渊啊,你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
…………
这周有市里领导过来视察,体育课上,十二班奇迹般地到齐了,体育老师第一次看到那么整齐的队伍,差点没哭出来。
“那我们跑两圈吧,然后就自由活动。”体育老师发话。
本是运动细胞不好的白稚囡自从转到这个学校,她的体力就蹭蹭往上升,跑完两圈一点都不喘。
谢茜儿拉着她去阴凉处坐,白稚囡随口说:“宫酒好久没来了。”
“嗯。”谢茜儿点头应着,“他们都不经常来学校。”
白稚囡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就没再问了。
她也很久没在学校里听到过白承君的消息了,听说他上次被程渊打进医院后,他就没来过学校了,应该是他爸给他禁了足。
白稚囡倒是听白言岐的名字听得多。
白言岐把舒心拦在厕所里欺负了一顿,动静很大,但没人敢告发,也没人敢给舒心求情。
到底是惹不过家大业大有背景的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稚囡正发着愣,她旁边的女生晃了她一下,“你看学校门口的那个男的。”
她随谢茜儿手指的方向去看,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没有啤酒肚,身体看起来健康强壮,远远望去,倒是很不错的男人。
“他就是白承君那傻.逼的爹,白亦天。”谢茜儿说着,眼睛眯了眯,“你知道吗,我听林哲他们说,白亦天还是二婚,他前妻是整个岚棋市最最最漂亮最最最有学识有气质的千金。”
“但谁知道白亦天瞎了眼在外面养了一个酒女,我天!脑子有病一样,家里一朵大牡丹呢,非要在外面摘野草。”
“然后他跟他的大牡丹离婚了,娶了个酒女回家。”
“林哲跟我说,他们离婚除了这个酒女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内部消息,是什么林哲也不知道,应该除了他们白家之外,没人知道了吧。”
谢茜儿边说边摇头,她不懂豪门之间的感情,但始终为他的前妻感到惋惜。
怎么就遇到这种男人呢?
白稚囡安静的听着谢茜儿的话,像是听故事般的,听着白亦天是怎么背叛她妈妈。
最最最漂亮?白稚囡笑了,熊贞然现在哪儿还有年轻时的影子?她本是肤如凝脂,眉眼如画,绝世芳华的,她本是就连白亦天都配不上的。
内部消息?内部消息就是当年熊贞然一直没有怀孕,白老太太喜欢熊贞然,她不在乎熊贞然多久才要宝宝,可白亦天在乎,后来他整日整夜不回家。
白亦天在外面养的酒女怀孕了,那酒女就跑到白家示威,还拿孩子威胁。
那酒女在白亦天身边柔情似水,她吹吹枕边风,白亦天就越来越厌烦熊贞然。
熊贞然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她提出了离婚,白亦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举办婚礼的那天,熊贞然怀孕了。
熊家长子见她回到熊家,就一直忌惮她,熊贞然的能力可比他强不知道多少倍,他暗地里陷害熊贞然,又在熊家家主的身边肆意诋毁熊贞然。
她被逼的无路可走,她挺着大肚子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小城市,本是耀眼的熊家千金只能在那憋屈的小城市里苟活。
白稚囡眼睑半阖,目光清冷的望着站在车边同跑来的白言岐说话的男人。
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她父亲,白稚囡挺意外自己那么平静的,心里除了对白亦天一瞬即发的恨以外,剩下的只有淡漠了。
原来就是他这个杂种,让她妈妈沦落至此,有家不能回。
一开始还秉着只顾好自己这种想法的白稚囡,突然改变想法了。
她要变强,变得很强,强到她的光芒闪瞎白家任何一个人的眼,强到把本属于妈妈的、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