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白稚囡从床上醒来,她整了整穿了一晚上的衣服,开门走出。
程渊靠在墙壁,他单手插兜,偏过头抽烟,昏暗的阴影将他的轮廓渐渐模糊,唇边萦绕的烟气让他看起来极为清冷。
他听到门开的声音就把烟掐了,俯瞰这个迷迷糊糊的女孩,“早。”
包厢里的人都走了,诺大的空间只剩他们两人。
白稚囡扯扯嘴角,她刚出来就看到一地的烟头,这是抽了多少…
“…早。”
程渊吐出一口浊气,他面上浮现疲惫,眼下是一片青灰,他一夜没睡,所有人都不知道昨晚的程渊忍下了多大的诱惑。
少年喉间滚动,抬手在白稚囡头上揉了揉,声音低哑:“走吧,带你回学校。”
白稚囡上下认真打量着程渊,张张口:“我带你吧,你很累。”
……
白稚囡不敢骑太快,她背上还趴着只温顺的“大狗”,毛茸茸的头蹭在她的颈肩。
白稚囡甚至能听到程渊绵长均匀的呼吸,她动了动肩膀,“别睡,危险。”
耳畔传来程渊有些烦躁的声音,“没睡。”
他搂她的腰更紧了,白稚囡穿着校服开着酷炸了的机车,她带着程渊穿梭在清醒了的人间,她就如同一阵风,程渊仔仔细细的感受着,却始终无法拥有。
除非,风愿意为你停留。
“白稚囡。”
“嗯?”
“…你有没有一点想我?”程渊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白稚囡提高了音量。
他突然很烦,不知道在烦什么,只觉得自己现在矫情极了!
“没什么,好好开你的车。”
他也不敢让她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甚至…程渊自己都不敢再一次正视他内心对白稚囡的想法。
那一定是疯狂且黑暗的,一定是又一次能将白稚囡逼走的恐怖想法。
……
班上。
程渊慵懒的走进班,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与疲惫,他趴在桌上就开始睡,衣服上还有白稚囡身上香甜的味道。
白稚囡非要他先进班,然后她再进,她可不想因为跟程渊走在一起而引人注目。
女孩胃部传来细微的痛,她蹙了蹙眉揉揉肚子,转身往餐厅走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因为快要上课的缘故,餐厅里并没有多少人,诺大餐厅里散散落落着几个学生在吃饭,而餐厅的一角坐了好几个不良少年。
白承君一眼就看到从餐厅门口走进来的白稚囡,他喝了两口牛奶,朝她招招手,“稚囡!”
她看过去,脚步微顿。
“你还没吃饭?”白承君走了过去,手里还攥着纸巾。
“嗯。”白稚囡点点头,语气随意且懒。
“要不要一起吃点?”他邀请。
白稚囡正想说不用,可她转念一想,最后还是答应了跟他一起。
“你脸色看起来怎么不那么好?”白承君问。
女孩睫羽半阖,她扯扯嘴角,“哦,可能没睡好。”
白承君点点头,他让白稚囡坐在里面,又警告的扫视那些因为好奇而忍不住看她的男生们。
“啊,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琵琶行还没背,君哥我先回班了啊。”一男生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就起身,还不忘踢了踢旁边没有眼力劲的寸头。
寸头回过神,他猜到了他的意思,也站起身要走:“对对对,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得回去抄。”
“那,君哥我们就先回去了哈。”
还不等白承君开口,那几人就纷纷离开了。
“这些我们都没吃,你看想吃什么,不喜欢我再买。”白承君推了推白稚囡眼前放着蒸饺的盘子。
“这个就好。”她说。
白承君挠挠头,似乎是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那个什么,我生日的时候你能穿裙子吗?”
“我不喜欢穿裙子。”白稚囡语气冷淡,可消不退旁边男生的热情。
“我我知道,但是那种场合吧…得穿…”
白承君看着白稚囡的脸色变了变,又突然改口:“那你要是不想穿的话也可以不穿,到时候我也不穿正装。”
白稚囡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有些狐疑,她不太明白白承君为什么对她那么言出必从,可她也不想明白,这种事一旦往深了了解,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是被程渊知道,白稚囡想,她可能会被程渊搞个死无全尸。
她没吃几个,头顶着来自白承君的两道目光,她心里忍不住发毛。
白稚囡放下筷子:“我吃好了,谢谢。”
可白承君似乎并不想放她走,他一手放在桌沿,一边望她,“我能问个问题不?”
“嗯。”
“你,你跟程渊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那么亲密?”白承君有些结巴,他第一次问女生这样的问题。
他脑海里突然蹦出,如果她喜欢程渊哪儿,那他就学习程渊哪儿的荒诞想法。
“不知道,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白稚囡应。
得到回应的白承君,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他笑呵呵的挠挠头,“那你赶紧回班吧,快上课。”
……
白稚囡回到班后,程渊就一脸冷酷的凝望着她,他桌上还放着那素白鎏金的邀请函。
女孩还没走到座位,她的心“咯噔”一声,眼里闪过慌乱。
白稚囡咽了咽口水,强装镇静走上前。
“这是什么?”程渊修长好看的手指指着桌子上的邀请函,语气强硬且低沉。
女孩垂着眸,抿抿唇:“邀请函。”
“老子当然知道!”程渊声音提高八度,他全身戾气太重,眉宇间全是暴躁。
“你跟那傻.逼很熟?!”他逼问,“他邀请你干什么?!他生日跟你有关系?!”
白稚囡只觉得耳边一阵刺痛,她皱了皱眉,不敢抬头,也不敢让他小声点。
“说话!”程渊低吼。
要不是后排同学不小心撞到白稚囡的桌子,他还真发现不了这封邀请函,想想他家也有一封,程渊就气的头疼。
女孩努努嘴:“就,就这…”
她叹气,解释不出来。
程渊一听她这说跟不说的回答,浓眉皱成“川”字,“什么叫就这?”
白稚囡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有些不耐烦,又不敢当面忤逆他,只好绞着手指跟他解释:“就是前几天我请假了,出去的时候就跟白承君偶然认识了…”
白稚囡并不想把她是白氏董事长前妻的女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白稚囡甚至都不想听到程渊问自己关于白家的任何事。
“他喜欢你?”程渊说。
“…不知道。”
少年胸腔起伏很大,他看着她,压着盛火:“不许去。”
白稚囡迟疑了,她张了张口:“…不行。”
她必须去,并且还要见到白亦天。
“白稚囡!”程渊眼尾泛红,额间青筋暴起,低吼道,“你能不能听我的话?”
晨曦的光晒在白稚囡的脸上,她清秀冷然的模样曾是程渊唯一追随的光,只见她伸手握了握程渊的小指,声音柔到不能再柔:“程渊,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我必须去。”
“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眉宇暴戾的少年嗤笑,他一把甩开白稚囡的手,盯着她,“后悔什么?白稚囡我警告你,你他妈敢跟白承君在一起我弄死你!”
白稚囡听后,她只觉得额间出现几条黑线,他想哪儿去了,不过…她这样坚持的样子,程渊会想歪也是正常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白承君没关系。”她解释。
“没关系邀请你去参加他生日?”
白稚囡无奈,叹气:“程渊~你别问了。”
她的这声程渊,音调拐了十八个弯,轻柔的声音夹着不着痕迹的乞求,瞬时让这个暴戾的少年消气了。
他皱着眉头,心里暗想,这他妈是最后一次有用!白稚囡一这样喊他,一那样看他,他都恨不得把命给她。
“我跟你一起去,你就呆在我身边。”他说。
“不行。”
不行不行又是不行!程渊瞪她,“你想死么?对你来说什么是行?”
白稚囡咬了下唇,一双干净的眸看他,“因为…我答应做他女伴……”
女孩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可程渊还是字字听进耳朵里。
神知道他现在有多怒!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白承君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白稚囡只觉得她周围散发着一阵又一阵冷气,她脊背僵硬,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程渊,她暗暗咽了口口水:“程渊你别生气,我挺怕的…”
“怕?”程渊冷笑,“你他妈还知道怕?”
“我,我就答应他这一次,下次我就不去了。”
“下次?你还想着下次?”少年被气笑了,“白稚囡,你要是真想参加什么破聚会,老子给你办一百场,你非得跟白承君一起?”
“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开心?”
女孩一边偷偷瞄着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一边小声对程渊解释:“没想气死你,我没法解释这件事,你别问了成么…我挺烦的…”
烦?!她烦?!!烦什么?烦他还是烦白承君?!
程渊只觉得他压在心里的那股火差点要将他反噬,“操!”
他放在白稚囡脚下的腿踢了她两下,似乎是在撒气,但并没用力,他怕踢疼她。
“你别生气…”白稚囡说。
程渊倪了她一眼:“没生!你干什么跟老子有关系?”
白稚囡别过头想笑,又应他:“没关系。”
她这话一出,程渊面上的愤怒更浓,“滚蛋!看见你就烦!”
“上课呢,没法滚。”女孩咬了咬唇,眼尾已经笑弯了,又害怕让程渊看见,她只好一直低着头。
她这节课算是什么都没学,程渊还一直在生气,不跟他说话他生气,跟他说话了他还生气。
白稚囡头转向窗外,正好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他们班门前。
是谢东,不过…他搂着的那女人是谁?看起来好像比他要大。
“茜儿姐,外面有人找你。”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往后喊。
可明显谢茜儿并不想出去,她脸色在看到谢东旁边的女人时立马变了变,目光讥讽且厌恶。
“茜儿姐,出去啊。”林哲坐在后面喊她。
“喊什么喊?她不想出去!”坐在座位上化妆的宫酒也生气,她嫉妒死了!转过头就开始冲林哲吼。
林哲被吼的有些懵,“凶我干嘛?我不就提醒一下么…”
“提个屁的醒!那女人烦死人了!”宫酒一脸嫌恶,但遮掩不住她眼底的醋意。
林哲皱了皱鼻子,早就听说谢东在相亲,没想到…那么快就相上了?而且那女的看起来怎么跟一个人那么像?
“宫酒,你觉不觉得谢东女朋友跟你很像啊?”林哲扒了扒她的肩膀。
“你眼睛瞎?瞎了赶紧治!谁他妈跟她像?”宫酒一巴掌拍在林哲头上。
她又转头去看跟谢茜儿说话的男人,心里一阵闷痛。
她又不嫌弃他年纪大…
烦死了!
“那女的哪里配得上谢东?”宫酒嘀咕着。
“爱情里哪有配不配得上。”林哲扫她一眼,一副爱情哲学家的样子。
“滚,你谈过吗?就在这瞎说!”
林哲不跟她争论,趴着睡觉。
……
谢茜儿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出去,她倚着墙壁,双手环胸,一张脸又臭又冷:“什么事。”
“你连续一星期没给家里人打过电话,爸妈让我过来看看你。”谢东说。
“让你过来你带她干嘛?”谢茜儿厌烦的瞥了她一眼,“不够碍眼的。”
谢东身后的女人听后,本是笑着的模样顿时僵了僵,她低下了头,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
“茜儿,她是你嫂子。”谢东厉声说。
“是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你的,不看见她我就已经够恶心了,你还把她带过来,这不就是硬找着我骂她吗!”
谢茜儿丝毫不在意那女人是什么神情,她在心里谢东跟宫酒才配,宫酒因为谢东去相亲她已经颓废好几天了!
“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什么时候把这狐狸精赶出去,我再什么时候回家!否则免谈!”
谢茜儿说完就回班了,没再看他们一眼。
那女人眼里水汽氤氲,眉目间跟安静的宫酒一模一样。
“东哥,我…我真的那么不招他们喜欢吗?”女人声音如同三月春水,软糯可欺。
“不是。”谢东看着她,“连同我,也不喜欢你。”
他说完,女人脸色一沉。
“我送你回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接近谢茜儿半步。”他声音平静,却有着无法让人忤逆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