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张院长办公室，日，内。
人物：池震，张院长
池震走进张院长办公室，将成绩单放在办公桌上。
池震：张院长，这是我成绩单，没有低于八十的，但为什么还是不给我学分？
张院长：哦，你就是池震。我好像开学典礼那天见过你一回，再就是你来参加了这次考试。课都不上，我怎么给你过？
池震没说话。
张院长拿过成绩单看了看。
张院长：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上课？
池震：我出去接官司，什么活儿都干。
张院长翻着池震的简历：我没看错的话，你是有全额奖学金的，别说是学费，应该都够你吃饭的了。
池震：我妈还得吃饭。
张院长好奇地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池震：我妈吃得比我挑，在养老院还要请两个人轮班伺候她。
张院长：你等会儿，自己付学费还要养母亲？
池震：现在好多了，高二高三我爸刚去世那两年有点难。
张院长：你接的都是什么官司？。
池震：没毕业，还没有律师证，找我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案子，（稍作停顿）被告都不正经，那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往输了打。
张院长想了想：我介绍你去我朋友那儿找些事做吧，但你不能再缺课了。（拿一张名片推到池震面前）王振生律师你听说过吧？
池震点头。
张院长：你现在去吧，我给他打电话。
池震：谢谢张院长。
池震退出去，过了一会又推门进来。
池震：张院长，王振生律师真的是您朋友吗？
张院长点点头：多给你一次机会，你好自为之。
11-2
法院门口，日，外。
人物：池震，王振生，司机，众多记者
池震在街对面的路边，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托着椰子喝，看着王振生在法院门口接受媒体采访。当王振生穿出记者群时，池震扔下椰子，迅速跟上去，跟在王振生后边说。
池震：王大律师，我去事务所找过你几次，可能前台没有讲清楚，所以你没见我。
我叫池震，法学院大二，是张院长的学生，想跟您学点东西。
王振生停下来。
王振生：我知道你，张院长跟我说了，我推掉了，张院长没跟你说？
池震愣在原地。王振生朝他的加长车走去。池震小跑着追上去。
池震：张院长跟我说了，但是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能跟您学东西的机会，虽然不是机会，但以后连这种机会都没有了。
司机为王振生开门，王振生站在车门边，犹豫地看着他。
池震：我什么都可以干的，我可以不睡觉，每天干二十四小时，只要您给我留两个小时上课。
王振生看着他，点点头。
王振生：上车。
11-3
豪华加长车内，日，内。
人物：池震，王振生，司机
王振生看着文件。池震搓着双手在等王振生说话。王振生递给他一张支票。
王振生：把这个兑现。
池震看着支票上的数字。
池震：二百万！
王振生：不是给你的，老主播拉迪的性侵案。
池震：我听说过。
王振生：听说过就好，六个孩子，你拿这笔钱去摆平，摆平一家奖你十万。
池震：可这些都是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
王振生：拉迪是被诬陷的，这些孩子的家长，告他就是为了钱，那就把钱给他们。
池震：真是诬陷的？
王振生放下文件，看着他：你不信？但我信，知道我为什么信吗？因为我是律师，我的职业要求我，必须相信我的委托人是无罪的，并为他打赢官司，这不是无耻，这是律师该有的职业道德。
池震低头想想，将支票折好放进钱包。
池震：我下午就去办。
（正片起）
11-4
青年旅社门口，日，外。
人物：董局，李力行，司机，众多警察
前面三辆警车，鸣着警笛，停在青旅门口。第四辆是黑色轿车，司机下车，为后车开门。第一个下来的是董局，第二个下来的是副署长李力行。李力行整理着西装，看着面前的青年旅社。大门打开，董局做了个请的手势。
11-5
走廊里，日，内。
人物：郑世杰、冯婷婷、刘远、韦强、程飞、徐亮、董局、李力行、众多警察
冯婷婷等五名客人站在走廊里，互相打量着，沉默不语。
郑世杰站在栏杆旁，往下面望着。
楼下，李力行和董局带着几名警察正在石板路上，往主楼里走，大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11-6
走廊转酒吧，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董局、温妙玲、老石、李力行、众多警察、何心雨
李力行走在前面，董局陪同，后面跟着五六名警察。李力行推开大门。陆离和池震、温妙玲、老石等人正在检视何心雨的尸体。
李力行对这些警察宣布：所有无关人员撤离现场。
池震皱眉，低声问：什么人？
温妙玲：看肩章，（反应过来）哦，你没经历过，那你细细感受。
陆离转身看着他。李力行走到陆离面前。
李力行：兰雅皇家警署，副署长，李力行。你是陆离吧？在隆城常听到你，见到真人，有点夸大其词。一个氰化物，凶手在你眼皮底下能再杀一个人，那些说你好话的朋友，我回去要跟他们好好聊聊了。
陆离：第一天出事，全部都搜查过了，确实没有找到氰化物。
李力行：那是凶手这两天造出来的？你只是没找到，但它在这里，死人了。还有，陆队长，你不需要跟我汇报，这种话可以跟你的领导董局回局里说，（对所有人扬声道）所有人即刻离开，从现在开始，这里由隆城接管。
陆离看着李力行，对温妙玲说：把他们叫过来，我问几句话就走。
李力行回头看董局：董局长，你的人，我越级来管，合适吗？
董局：李副署长，你是不该管。（对陆离说）给他们吧。
陆离盯了李力行几秒，向他敬礼，说：刑侦局重案支队，将本案件移交兰雅皇家警署！
李力行回礼：收到！
池震将文件递给李力行。李力行无动于衷，反而将手插进裤袋。
李力行：调查三天，死了三个人，这种报告，你们拿回去当小说看吧。
池震笑了一下。
董局在门口说：走吧。
11-7
青年旅社大门内，日，外。
出场人物：董局、陆离、池震、温妙玲、郑世杰、老石、老高。
大门紧闭，几个人站在门前。
孙警察用对讲机低声讲话。
董局：现在连门都不给我们开了吗？
孙警察说：走个流程，李副署长刚通知我们，没他指示，任何人不得进出。
董局：我上次说，干不好就解散吧，让隆城接管，你们倒真快，一个月不到就帮我实现愿望了。
对讲机里发来声音 OS：请放行。
孙警察去开门。
董局：放行，这词不错，那就放。鸡蛋仔，你不是要去泰国旅行吗，去吧。温组长，这次的案件影响比较大，皇家警署全盘接手了，你回去沟通一下，让你的上级去跟那边的人对接。池震，去把你外面的事情料理掉，陆队长，带女儿出去玩几天，先散了吧。
大门打开，董局走出去，众人跟上。
陆离：咱们现在回局里？
董局：不回局里，随便你们去哪，我现在要去隆城请罪，我要在飞机上赶一份检讨出来！
众人看着董局上车。
郑世杰：那我还去泰国吗？
11-8
酒吧内，日，内。
人物：李力行，宋平，众多警察
警察在用安全检测器扫着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李力行看着酒吧的构造，和桌上残留的饮料。宋平走过来。
宋平：李副署长。
宋平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个扣子，在他面前拧开。
李力行：在哪搞的？
宋平展示了一面的磁铁，说：吸在桌子下面，装着氰化物，凶手用这个下的毒。
李力行：升为二级警戒。
11-9 一组蒙太奇
楼道里，李力行站在四个男客人面前训话，旁边的警察手里拿着四套衣服。
李力行 OS：拿上自己的号码，在这里把衣服换掉。从现在开始，湘子庙国际青年旅社将升格为二级警戒。你们将不是二十四小时，不是四十八小时，而是无限期滞留，直到配合我们将凶手找出来。所有的随身行李全部上交，接下里，浴液、洗发露、毛巾、牙膏、牙刷，我们将统一发放，哪怕你们在这儿困上一年，也不可以再给我死一个人！
浴室里，冯婷婷接过女警察递来的托盘，进了隔板间，拉上帘子。
大厅里，某个警察的金属探测器响起，警察将里边的一些金属违禁物品收进袋子里。
餐厅里，一些警察将餐桌上的刀叉全部收走，一一替换成塑料刀叉。
女警察看着帘子，帘子后面是冯婷婷在换衣服。女警察忽然将帘子揭开。冯婷婷用衣服遮挡自己。女警察指了指地面。冯婷婷背过身，脱掉上衣。
走廊里，四个男客人已经换好统一的服装，相互打量着。
11-10
停尸房，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老石、娜帕、何心雨、关之源
池震看着陆离，将何心雨的上衣褪下来，掰开他的嘴检视过后，拉上停尸袋。停尸间另两具尸体已经拉好。老石醉倒在门口的一张桌子前。
池震：是我看错了吗？他能醉倒？
陆离：不是醉的吧，三天三具尸体，扛不住了，隆城的人几点到？
池震：过来路上了。
陆离：尸体给他们就行，老石辛苦做的尸检报告，他们这回要，都不给了。
陆离坐到池震旁边。
池震起身将每个停尸袋头拉开，露出头部。
池震：还有一会儿，让他们透口气吧。（池震看着何心雨的尸体）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头一秒还活生生的，下一秒就死了，定格在那里。（稍作停顿）你见过很多吧？
陆离：也不多，以前有个凶手，是被击毙，再就是楚刀，死在我面前。
池震：你杀的？
陆离：其实不是，应该是我杀他才对。你姐姐呢？车祸，病死的，还是什么意外？
池震：跟他们一样，被杀。
两个人有一阵没说话。
陆离突然往门口走。
池震跟在他后面出去。
11-11
尸检室门口，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
陆离：你知道吗，平均每年四十八个案子，多点到五十，少不过四十五，一个星期查一个，一起来的就查两个星期，排得那么准，好像故意给我们留十几天放假，但这不对，肯定不对。
池震：哪里不对？
陆离：为什么年年人不动，这么多？头一年的案子我拼死拼活，三百多天我抓了五十多个凶手，为什么第二年还有五十个？那我当警察有什么用？案子来了，我不吃，不喝，不睡，把凶手抓到，但世界一点没有变好，明年一样是五十个命案。就像是这青旅，我在里边，死了三个，如果里边没警察，估计也只死这三个。我不想干了，董局说得对，散了吧。
池震看看陆离，没说话。
老石从尸检室里走出来，看看池震和陆离。
老石：怎么还聊上了，进来帮我干活。
陆离：歇会儿吧，老石，他们等会来收尸。
11-12
警局门口，日，外。
人物：池震、陆离、其余警察
外面下大雨，池震站在门口看着陆离帮皇家警署的人将尸体推上车。汽车开走后，陆离用手挡着雨，跑回到池震这边。
陆离：你还没走？
池震看着雨说：雨太大了。
陆离：雨不是每天都下，桦城不就是这样吗，雨不等人，人不等雨。
池震：我对我姐印象不多，但我知道她讨厌这里，她说桦城脏，空气脏，路面脏，那些房子也脏，但她还是不走，打算在这儿生活一辈子。我听我妈说她喜欢桦城的雨，每天一场，准时下，只要这场雨下完，雨后就什么都干净了，好的坏的都可以重新开始。
陆离：没法重新开始，下场雨而已，干净几小时，第二天一样脏。
池震：要是不下雨呢？会不会更脏？你说当警察没意义，没错，几千年前，一个警察都没有的时候，地球一样转，人口反而增长。再拿我来举例子，警察抓到我姐姐的凶手，把我们家的石头放下，让我少一点负罪感，少一点遗憾，我妈肯跟我说话。你每年破五十个案子，五十个家庭放下负担，世界就已经变好一点了。
陆离看看他，没多说话，冲到雨中离开。
11-13
幼儿园门口，日，外。
人物：陆离、吴文萱、陆一诺、幼儿园老师
陆离将车停在幼儿园门口，能看到陆一诺和幼儿园老师站在门口屋檐下等待。陆离拔钥匙下车，看到一辆车在街对面从大雨中开过来。陆离又回到车里，看着吴文萱从那辆车上下来，打着伞，将女儿接上车。陆离开车离开。
11-14
陆离家地下车库，日，内。
人物：陆离，老头
陆离关上车门，走入电梯间。那个老人还在一片新刷的墙面上喷着“陆子鸣还我女儿”。陆离装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陆离：对不起。
老头楞了一下，停住手中的喷漆。
陆离：陆子鸣杀了你女儿，我跟你道歉。他受到惩罚，一辈子也别想出来，死在大牢里。我们全家一样，每天看着这个，每天像过街老鼠一样，从“陆子鸣还我女儿”这几个字面前逃过，我都不接我女儿回家。我妈妈已经有三个月没出过门了，我们也受到惩罚了，但我这里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老头：你是？
陆离：陆离，陆子鸣的儿子。
11-15
养老院，夜，内。
人物：池震、池母
池母卧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电视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节目播完，池母关掉电视，蹒跚地从沙发边走到床前。池震在床上睡得很香甜。池母看着熟睡的池震，把枕头放在他脑下，又步履蹒跚地走回到沙发边上，关上灯，躺下来。
11-16
走廊，日，内。
人物：李力行、冯婷婷、刘远、程飞、徐亮、韦强、几名警察
几个警察站在五名客人的房门前，使劲地砸着门。
李力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房门一扇接一扇打开，五个人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李力行对几个警察说：把门锁拆掉。
李力行走进来，转身吩咐警察：把门锁拆掉。
徐亮揉着眼睛问：又有人死了？
李力行走到他面前。
李力行：你很希望有人死吗？
徐亮不说话。
李力行回到原地，面对着所有人。
李力行：不管凶手是谁，别想在我眼皮底下动手，七点半起床，给你们三十分钟洗漱吃早餐，八点开始，我要一个个审讯。
李力行说完背着手出去。
剩下的五个人在各自床上互相望着。
11-17
养老院，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池母。
池母和池震坐在窗前吃着早餐，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节目。
池震吃着东西，问池母：早上七点多还有电视看？
池母：要不怎么叫新闻呢？肯定是越早越好。
池震：青旅那案子，新闻里也播了吗？
池母：播了，说是几个警察在里面问了三天，结果连死了三个人，笨死了。（见池震不说话）怎么，那些警察你认识？
池震还没说话，突然看到窗外，陆离正从车上下来，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认识。
池母：要我说，那些警察都是在磨洋工，怕早结案就没人给发工资了，所以故意查不出来。
池震：磨洋工倒不至于，可能就是笨吧。
池震说着，拿起外套，往外面走，走到电视前停下里，问池母：妈，电视你要是不看，就关了吧。
池母：我就想听个动静，这屋里没一个人说话，怪冷清的。
池震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11-18
陆离车内，日，内。
人物：陆离、池震
陆离开着车。池震坐在副驾，百无聊赖。
池震：你不是休假吗？放假第一天，一大早过来找我，干嘛去？看电影，野餐，陪你女儿逛游乐园？你是把我当成你朋友了吗？
陆离：我在想，为什么李力行要进来？
池震：我不懂你们的规矩，不是说死几个人，皇家警署就有权利介入吗？
陆离：这没问题，但是，他是副署长，我们从来没有被这么高职位的人介入过。
池震看着他。
陆离：为什么是他？他随便叫两个人，就可以把咱们架空。
池震：但是他亲自来了。
陆离：所以说，他来这里做什么？（思索片刻）这事不对，先回警局。
11-19
临时审讯室，日，内。
人物：李力行、冯婷婷、徐亮、刘远、韦强、程飞、警察宋平。
审讯桌上放着那枚打开的扣子。李力行依次审讯每一个人，每个人都穿着囚服。
李力行：杭州到桦城，将近四千公里，你只是来找你男朋友这么巧的事？
冯婷婷：我最大的事了，恋爱不是天大的事吗？
李力行：还有更大的，你说说。
徐亮：我最想干的大事，就是在这儿杀个人，但总是被他们抢先一步。我现在就是想杀人，你们把刀叉、电线都收了，连个玻璃杯都没给我剩下。
李力行：别说你要干的事，说说你都干了什么？死的这三个，你杀的是谁？
刘远：肯定是韦强，他惦记我很久了。那天所有人都在场，他亲口说的，早晚杀了我。
李力行：你刚说过一遍，我不管谁要杀你，你他妈给我讲讲谁杀的何心雨，娜帕，和关之源！
刘远：有没有这种可能，关之源杀了娜帕，何心雨杀了关之源？
李力行：那何心雨呢，娜帕回魂杀的？（盯着他）你在耍我。
刘远：我就是提出各种可能性。
李力行：你一直在胡扯。
韦强：真的，一天真能赚一两百，我表哥亲口给我说的。
李力行：你胡扯的不是这句，是你根本不是盖楼的。
韦强：我以前是没盖过，在农村就做瓦匠。但我表哥说没问题，还告诉我，他们老板要是问起，我就撒谎，说兆维大厦是我跟施工队盖的。
李力行气得把桌上的纸杯摔在地上，结果纸杯轻飘飘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李力行起身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可不是纸的就是塑料的。
李力行：全他妈在耍我！谁他妈换的这么干净！
李力行看着程飞，说：我看你眼熟。
程飞：你刚问过一遍了，你认错人了。
李力行：我认错你了，但你一定认识我，对不对。
程飞：我真不认识你，我跟兰雅警察没打过交道。
李力行不说话了，盯着程飞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李力行：下去吧。
程飞楞了一下：你没有别的问题了？
李力行：没了，我会让你认识我的
程飞下去。
李力行问另一个警察宋平：不能刑讯逼供，但让他们这么舒服，他们能在这儿呆到六十岁，给他们找点事干。还有，我想知道，何心雨死前，陆离都审了他些什么？
宋平：我知道了。
宋平出门。
11-20
警局办公区，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董局、温妙玲、郑世杰、宋平
警局大门开着，董局一进来，就看见宋平坐在池震的桌子上。打印机在吐纸，温妙玲守在旁边。陆离在窗口抽烟。池震端着茶杯，靠在宋平对面的桌子上。董局走到温妙玲那里。
董局：不是说放假了吗？
温妙玲：是啊，谁知道他们都来了。
董局：那你呢？
温妙玲：我确认过了，这个案子由我全程跟进。
打印机吐出一页文件，董局拿起了看一眼，又看一眼宋平。
温妙玲：李副署长在青旅审了一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过来找咱们要材料来了。
董局：不是看不上咱们？
温妙玲：但是咱们审过何心雨，他们审不着了，他想看看何心雨说什么。
董局点点头，朝宋平走过去。宋平看见董局，从桌子上下来。
宋平：董局。
董局：我今早还在隆城，跟总署长表示，桦城刑侦局将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需要什么，我们提供什么。但咱们多少走个流程，好不好？有事打个报告申请，别直接过来拿，总署长那边也不好看。
宋平板着脸说：多谢董局支持。
宋平出了门。
董局盯着他走出门，回头对陆离、池震、温妙玲说：以后他们再来人，不用请示我，出什么事我兜着。
郑世杰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短裤，背着旅行包，突然出现在门口。
郑世杰大喊一声：Surprise！
11-21
警局食堂，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温妙玲、郑世杰
每个人手里拨弄着郑世杰从泰国带回来的小物件，几个人围坐在无人食堂。
郑世杰：我有个泰国网友，叫 Lisa，你们知道吧？我跟她用翻译软件聊了快一年，soul mate（灵魂伴侣），感觉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迷人的女孩，我昨天下午，在曼谷，终于见到她了。
池震：然后你今天就回来了？有这么迷人？
温妙玲：她嫌弃你？
郑世杰：怎么可能？
温妙玲：那她长得不好看，你嫌弃她？
郑世杰：挺好看的，（回味一下）非常好看。
温妙玲：那问题在哪？
郑世杰：其实没问题，因为她说，她去年就已经彻底变为女孩了，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池震：挺好的，你应该珍惜。
郑世杰：真的吗？我其实后悔我跑掉了，我昨天下午三点钟见的她，三点零四跑掉的。
温妙玲：然后呢？
郑世杰：然后你听我讲啊，她知道我房间号，我也不敢回酒店了，直接回桦城，在泰国呆二十分钟，又觉得太亏，我去哪儿呢？我想起一个地址，（拿出一张纸，打开是娜帕护照的复印件）娜帕的家，告诉她父母女儿去世了，安抚一下，也算是没白来。
陆离一直心不在焉的，这时打起精神。
陆离：她父母怎么说？
郑世杰：他父母没说什么，难过还是难过，今早上送我走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通知到她男朋友，原来娜帕有男朋友，咱们这儿的华人。娜帕父母还给了我一张照片。
郑世杰拿出一张彩印照片，放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结婚照是娜帕和何心雨。
陆离和温妙玲颇为震惊，去看照片。
池震：何心雨，我想起他是谁了。
11-22
池震酒吧，日，内。
人物：池震、陆离、索菲、小王律师。
池震和陆离坐在他的酒吧，池震的窗边专属桌。
池震将桌上的卷宗合上。
池震：一般情况下，我见过的所有人我都记得，但我想不起何心雨，是因为我根本没见过他。
索菲端两杯咖啡上来，池震喝了一口。
池震：我只见过他照片，在授权委托书上，两寸的证件照，当时还没胡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是朋友的一个案子。因为在隆城，他懒得跑，希望我能跟进。读完一遍，我把授权书还给他了，我说隆城确实远，来往太不方便。
陆离：隆城有那么远吗？
池震：当然不是距离的问题，能赢的官司，伊拉克我都不嫌远，可这官司赢不了，死案，人证物证坐实了的。
陆离：什么案子？
池震：买房子要找中介吧？碰到什么样的中介就看你运气了。糟糕的中介，坑蒙拐骗，多看几套房子都会给你脸色看，好中介会热情地带你把他下面的上百套房子都看一遍。而何心雨，是那种好到不能再好的中介，他不但带你看房子，帮你选房子，还像个管家一样地为你着想。有一对澳大利亚老夫妇就通过他买的房子，最好的地方，最合适的价钱，何心雨还会建议你争取一次性把钱凑齐，不要贷款，不要让银行来占你的便宜，一套房子四五百万，直接付现金。交款的前夜，何心雨照例来嘘寒问暖，问你水弄得怎么样，电弄得怎么样。但这次，他带了个女的来，估计是娜帕，进来就把那对老夫妇绑在椅子上，逼问他们保险箱密码，生生折磨了他们两天两夜。那个澳洲老头，六十多岁，警察发现的时候，十根手指被割下九根，到最后发现尸体时，只剩下左手的小指还在。
陆离：到最后密码说了吗？
池震：没说，保险箱一直在那里，里面装着四五百万，就是打不开。何心雨和娜帕估计都疯了，把能拿的全拿走，身上的首饰，银质餐具，珍藏的酒，到最后连楼上的扫地机器人都顺走了。有意思的是，后来就因为这机器人露的马脚。
陆离：怎么露的马脚？
池震：机器人有智能定位吧，我也不知道，反正搜到他家里，只有何心雨，娜帕可能回国了。还有个细节很可怕，折磨他们四十八小时，中间还抽空回了一趟公司，假装在等这一对夫妇过来交款，连店长都认为是那对夫妇爽约。
陆离：后来他没被定罪？
池震：所以我没想到是他，板上钉钉的案子，怎么会无罪释放？
陆离：走吧，找你那个隆城的律师聊聊。
11-23
临时审讯室，昏，内。
人物：李力行、冯婷婷、徐亮、刘远、韦强、程飞。
冯婷婷等五个人穿着囚服，站在桌子前，李力行在每个人面前发了一个本子和一支钢笔。
李力行：既然我问不出什么，没人给我讲实话，那就写吧，杀人的，就把你的杀人经过写下来，没杀人的，就把你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仔细回想，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冯婷婷：要写几页？
李力行：不是几页，是几本，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睡觉了，也不用吃饭，就站在这里写，这不是刑讯逼供，这是帮助你们回忆。至于写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还是七十二小时，那就要看什么时候有人良心发现，想跟我聊聊实话。
李力行说完走出临时审讯室，关上铁门的一刻，五个人互相看着。
11-24
监控室，昏，内。
监视屏幕里，五个人相互看着。
李力行坐在监视器前。
宋平拿着文件进门。
宋平：李副处长，我打印了一份。
李力行：不用看，我倒背如流。
11-25
临时审讯室，昏，内。
徐亮：就这么站着写？
程飞：写什么？不是我干的，我能写什么？
刘远：那就检举别人，你觉得谁可疑，把你猜想的杀人过程写一遍。
临时审讯室的灯全部亮了起来。
韦强若有所思。
刘远凑到韦强那边。
刘远：你肯定诬陷我，是不是？
韦强：这次真不一定，（看看每一个人）我有想法。
韦强说完，低头写下第一个字。
11-26
加油站，昏，外。
人物：池震、陆离、加油工
池震靠在车边，看着加油工加油。
池震问加油工：加满能到隆城吧？
加油工看了看油表：不知道。
陆离从加油站的超市拎着东西出来，离老远扔给池震一个汉堡。池震打开，吃了一口，给加油工人付了现金。陆离打开驾驶门。
池震抓住驾驶门说：你开四百了，后三百我来吧。
陆离看看他，绕到副驾驶门前。
陆离：天黑之前赶到。
11-27
车内，昏，内。
人物：池震、陆离
池震开着车，时不时咬一口汉堡。陆离在副驾驶位。
陆离：你姐姐也姓池？
池震：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离：年底档案室要重新归档，我想要不要帮你查一下。
池震看过去，猛然发现此时的陆离变成了陆子鸣。他又开了几百米，才回答。
池震：我姐姐姓李，跟我妈姓。
陆离点点头。
陆离：那就好。
陆离拿起文件袋，掏出娜帕不同时期的照片。
池震：第五夜了，杀了娜帕和何心雨，还要杀别人吗？
陆离将何心雨和娜帕的照片合在一起。
陆离：夫妻，为什么来桦城？为什么要住到青旅来？为什么装不认识？（翻了两页，看着笔录说）还不是同一时间来的，何心雨第二个来的，后面还有程飞和冯婷婷，她后面还有韦强，娜帕是第六个来的。
池震：何心雨说是被骗过来的。头一天我不在，何心雨状态怎么样？
陆离：什么状态？
池震：他老婆刚被杀呀，他先装不认识她老婆，任由关之源在他老婆身上摸来摸去。他老婆被杀的第二天，你审过他，没什么悲伤？
陆离回想了一下。
陆离：他是冷血动物，我完全没有看出来。
池震：他早知道娜帕死了，自己的老婆当然在留意，反而催娜帕起床的是刘远冯婷婷，他假装没看到，想趁早逃离青旅。
陆离：那天他就知道被骗了，他比我们还急着查凶手。
池震：后来他查到了，他说了那句，怎么是你。
陆离闭眼回想。
（闪回画面）
何心雨笑起来，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苏打水，突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般皱眉道：怎么是你！
陆离站起来：谁？
何心雨忽然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倒在桌子上。
回想第二遍。
记忆仿佛按了定格键，陆离俯身在他旁边，从他的视角，将每个人都看过一遍。
陆离仔细盯着每一个人，然而看不到任何端倪。陆离使劲地揉揉眼睛，眼前所有的人模糊成一团。
（闪回结束）
池震：我姐姐是被他们学校老师杀的，奸杀，当时她已经订婚了。要是没有那个老师，我姐姐应该会顺利结婚，生子，可能她儿子都要上大学了。
旁边传来呼噜声。池震看过去。陆离已经靠在车窗睡着了。
池震对着熟睡的陆离说：我不知道这个仇找谁报。
11-28
律师事务所，昏，内。
人物：池震，陆离，魏律师，众多律师
魏律师带着池震和陆离穿过整个律师事务所。
魏律师：其实我挺感谢何心雨的，不是感谢这个人，说实话他是个人渣，但感谢他的案子，他能够带来的机遇，前几年要是没他，没这场案子的胜负，我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我干。
池震和陆离看了一下繁忙的律师事务所。魏律师打开一扇门，请池震和陆离进去。
11-29
魏律师办公室，昏，内。
人物：池震，陆离，魏律师。
池震和陆离坐在魏律师对面。
魏律师：说实话我没干什么，到现在想想都是懵的，当时更懵，想着必输无疑。等上法庭那一刻，人生来了个大反转，证人没有到，证词无效，何心雨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我赢了，我还没张嘴辩护，就赢了。
陆离：证人是谁？
魏律师：当时有两个关键证人，一个是何心雨中介公司的经理，何心雨中间回国一次公司，他看到了何心雨衬衫上的血迹，另一个是澳洲夫妇家里的保姆张琳。据说那天开门进来撞到了，但是因为害怕，憋了好几天她才联系警察。
陆离：那为什么他们没出庭作证？
魏律师：因为他们死了，两个人都死了。经理是走在楼下，被一个松动的空调挂机砸死，保姆呢，就在来法院那天，被一辆摩托车撞死的，救护车还没到，就已经咽气了。
陆离：谁干的？
魏律师：空调挂机就没法查了，车祸的那个录像都在，飞车党，就那种街头小混混，摩托车还是套牌，肇事逃逸，人到现在还没找着。
池震：怎么会这么巧？
魏律师：说明我们的交通状况堪忧啊。你们该不会怀疑，是何心雨找人干的吧？警察也不是傻子，又查了两月，确实跟他没关系，就是一场意外车祸。
陆离：当时督办的警察是不是叫李力行？
魏律师：对对对，后来还升称副署长了。
池震：怪不得昨天跟吃了枪药一样，明明证人被杀，硬生生查成肇事逃逸。
魏律师看着他们：你们还不信？我这有监控录像，李副署长一帧一帧地扫过多少遍了，也没发现什么漏洞。
11-30
会议室，昏，内。
人物：池震、陆离、魏律师。
魏律师：从这辆摩托车出发开始，李副署长搜集了它之前半小时的行驶录像。（魏律师播放着影像说）就是这个摩托车，开始加速，就在经过下一个路口时，注意到路边的张琳，飞速过来的摩托车刚好把她撞翻。后面就是他逃逸的路线，就不需要给你们看了吧。
投影仪上放着监控录像。魏律师将灯关掉。投影仪上的影像愈发清晰。
摩托车队，行驶在公路上。
一辆摩托车熄火，停在路边。
这辆车快速追赶前面的车队，并在一个路口背对车队拐出去。
追赶中的摩托车撞翻张琳。
池震：能不能是娜帕？
陆离：是男的。
魏律师：李副署长叫人去查了摩托车，没人认，问了几圈，总不能把这十几个人都抓走，不过从那之后这段路上就禁止飙车了。
陆离示意电脑：可以吗？
魏律师：请便。
陆离在电脑上倒退前进，反复重现张琳被撞翻的画面，并按了暂停键，将图片慢慢放大，发现，张琳旁边站着的女孩，就是娜帕。
池震：是娜帕。
陆离：这是有计划的，是谋杀，前面的车队都是障眼法，他一开始就知道跑这个路线，一直在跟张琳旁边的娜帕定位，算准了撞死她。
陆离盯着带着头盔的摩托车手的照片。
陆离：往后还有吗？
魏律师：有，一直跟到这个人下车。
陆离调着各个路口的分段监控。
监控录像里，摩托车通过每一个路口。
魏律师：撞人后，他往前跑，通过这里，这里，这里，到下车时，已经距车祸位置十三公里了。
录像里，摩托车手弃车，摘下头盔，将夹克脱下来，扔到一边，上了一辆大巴车。
魏律师：然后他上了大巴车，三四十个乘客，都不知道他在哪站下的车，警察就死活查不着了。
陆离：后退一下。
监控录像后退到他弃车，摘下头盔的一刹那。
陆离按下暂停键。
魏律师：看不清脸，警察靠这截图，查两个月都没人认识他。
陆离：但我认识他。
监控录像里，是程飞模糊的样子。
池震：凶手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11-31
临时审讯室，夜，内。
几个人在临时审讯室写着东西。
程飞忽然扔下本子。
程飞：我不写了，我他妈就不该住进来！
徐亮、冯婷婷、韦强、刘远停下笔看着他。
（正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