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到几天，林毅大败土匪，前线局势大好的消息便传到京城。
我的孝期刚过，便开始辗转在京中各个宴会上。
因为再次敲定了婚期。
平日那些碎嘴子的人，再不敢到我面前编排我。
今日则与上次一样，我受邀请来到太子妃的宴会上。
“看来再过几日林将军便能班师回朝了。”
与上次的随口寒暄几句不同。
太子妃特地将我安排到她身旁的位置，语气动作也是格外亲昵。
往日只有高官家眷才能有这般殊荣。
“听闻山匪勾结了蛮族，所以才打得艰难一些。”
“不过林将军那般厉害，区区蛮族，自然是被他打的落花流水。”
我端坐在人群中心，听着他们不断吹捧着林毅，脸上只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再过一个月秦小姐可就成林夫人了，到时候记得给本宫和太子递一份请柬，好让我们沾点喜气啊。”
若不是我已知林毅投靠了太子一派，否则太子妃出沾喜气的话时，我八成回府后还会腹诽她脑子有问题。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这般关照将军，将军肯定会将请柬送到。”
我回握住太子妃的手，脸上做着受宠若惊的表情。
太子妃见我这般示好，笑得格外开心。
在我们攀谈的时候，一道声音急匆匆地跑到太子妃身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太子妃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
“你说什么！”太子妃脸色一变，猛地将手从我手中抽了回来。
她拿过婢子递过来的丝帕，一边擦手一边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秦小姐现下应该不得闲在这里干坐，本宫宴上也不太方便有无官身之人在，来人，送秦小姐回府。”
太子妃的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自然不好再坐下去。
一起身，那些被宴请来的人一下让出来一条路。
我有些好笑，朝臣家眷果然是最会趋吉避祸，捧高踩低的，平日请我来半句不提官职，如今林毅出了事，唯恐对我避而不及。
是的，我已经猜出来了。
林毅是太子一派的，能让太子妃当即变脸，全然不顾他脸面也要将我赶出来，自然只有他出了事，才能让太子妃毫无顾忌的表露出对我的鄙夷。
果然。
等我回到府外时。
林毅身受重伤的消息和大败敌军的喜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去庄子游玩的思瑶也赶了回来。
娘亲和姨娘站在门口等我，见到我后都眼含热泪，满脸苍白的看着我。
我和思瑶将她们安抚好后，便吩咐下人闭门谢客。
前后不到半天，原本络绎不绝的请柬，一时间全都不见踪迹，我毫不在意，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这门一闭就闭到林毅回京。
他并没有随军回朝，而是悄悄趁着半夜回到了林府，一回来就闭门谢客。
许多人想要上门探望，都吃了闭门羹还是乐此不疲的递帖子。
结果圣上大肆封赏功臣时，只字没提林毅的功绩，这些人直接没了音讯。
往日门庭若市的林府，一夕之间门可罗雀。
9
替林毅看病的太医口风并不严实。
林毅到京五天，没了一条腿，腰部以下动弹不得，如今还未清醒的事，已经是京中公开的秘密了。
原本恨不得代替我的小姐们，都在暗自庆幸。
更有好事者猜测我何时会提出退亲，甚至还开了赌局时。
我却仿照当年林毅之举，在府外立了告示牌，表示愿意等下去。
输了钱的人对我的坚持嗤之以鼻。
而我在家数着赢来的钱数得手软。
同时我重情重义的名声，传遍了京城。
还没等到我的婚期，皇上就驾崩了。
临死前留下遗诏，废黜太子，改立三皇子为新皇。
原定婚期当日。
林府还是大门紧闭。
见我到访，门外的守卫没有多说什么，就给我放了行。
我转身进入林毅房中。
林毅还没有清醒。
我脱下身上外衣，换上了六年亲手缝制的嫁衣。
浓厚的药味弥漫在房间里，身着新郎服的林毅被安置在婚床上，他紧闭双眼，红衣在烛光的映照下衬得他更俊秀了几分。
而我坐在床榻边，拿出了一根线香慢悠悠地点燃。
“望舒？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我不是还在西边境吗？”
林毅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我时，神情有些懵懂像是没搞清楚情况一样。
“山匪和蛮族已经被将军剿灭了呀。”
我面带微笑的看着林毅，他有些迟疑看了看我，说：“那你这般打扮是……”
“将军忘了吗？今日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呀。”
林毅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从盖在身上绣着鸳鸯喜字的被子，扫视了整个房间。
最后钉在我身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冷不丁道：“将军这一觉睡得可真安稳，果然，这加了甘草的安神药不止安神好，止痛也是一绝。”
“止痛？什么止痛！”
林毅想要拉住我质问，我往后一躲。
没了阻挡，他直接滚到地上，试了几下都没办法撑起来，但双目在触及那条断腿上时，霎时脸上一片惨白。
“先生呢？望舒你让陈副将把先生找来，他一定有办法的！”
林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什么先生？莫不是那位脸上刺了字的？”我反问道。
“对，是他，你叫他赶紧给我过来！”
林毅像是握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拉住了我的裙摆，借力撑了起来。
“那个罪人谎称有仙药，结果先皇吃完他的药驾崩了，被新皇当场判了斩首，脑袋在城墙都吊了十来日了。”
“不，不可能，他可是太子妃的亲堂弟，太子殿下即便继了位，也断不能下杀手啊。”
在他满脸希冀中，我缓缓地将裙子从他手中扯出，失去了借力点，他腰上又没有力气，当即倒了下去，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下杀手的又不是废太子呀。”
“废太子？”
林毅呆愣地重复道。
“是啊，先皇遗诏，废黜太子改立三皇子为帝了，结果废太子想要谋朝篡位，暗中联系了陈副将，让他带兵包围皇宫呢。”
我述着近期的事，当听到联系陈副将时，林毅的眼中多了几分光亮，分外激动地追问道：“然后呢！”
“陈副将找了我，我知道将军师从方元帅，而方元帅是三皇子妃嫂子的爷爷，自然站在三皇子这边，于是假意答应再暗中告知了三皇子，如今废太子与其家眷已经被打入天牢，听说不日也要问斩了。”
我一边说看，林毅脸上表情姹紫嫣红，难以形容的难看。
我见势又补充道：“鉴于陈副将的从龙之功和镇压边境的功绩，新皇的封赏也下来了，受封了忠勇侯，往后沁兰可就是侯爷夫人了，将军是不是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