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姐东西拿过来了。”
沁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我,赫然是林毅赠与思瑶的铃铛。
“思瑶有问什么吗?”
沁兰摇摇头。
“小小姐说‘长姐喜欢直接拿走都行’,就直接给奴婢了。”
“她喜欢的东西,我再喜欢也不会据为己有。”
我心中一阵宽慰。
虽然思瑶是姨娘所生,但对于我来说和一母所出并无区别。
爹爹有一妻一妾,而姨娘是娘亲的闺中好友,当年落了难,差点被夫家卖去青楼,名声坏了,差点去寻死,娘亲不忍好友这般,便求爹爹纳她做了妾。
自爹爹去世后,近两年娘亲和姨娘天天守在佛堂里,祈福诵经,期盼我的婚事顺遂,家人身体康健。
只有思瑶,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胡搅蛮缠地逗乐我,才让我这几年的苦闷日子多了几分乐趣。
沁兰一离开房中,我拿着铃铛仔细观察。
桌面上是那副林府暗格看到的画卷,这是我记住细节自己仿照这画的。
上面的花纹,大小,红线的编法竟是毫无差别。
“姨娘你在忙吗?”
我抱着画来到小院时,眉目温婉但不失英气的女子正在浇花。
看到我时,姨娘笑道:“望舒怎么来了,是来找思瑶吗?”
“姨娘这画上的人你认识吗?”
我直接将手中的画卷摊开。
啪的一声,姨娘手中的铜壶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溅了满地。
“望舒哪来这幅画?”
姨娘的声音格外颤抖,双手颤巍巍像是要摸摸画里的人。
“姨娘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和思瑶长得那么像?”
“这是林毅将军的师傅,方老元帅的亲孙女,也是我的外甥女——方瑶。”
姨娘满脸的怀念,眼眶慢慢红了起来,用着颤抖的声音述说了方瑶的事情。
原来姨娘本是方老元帅的庶女,方瑶比她小个四五岁,和她一起长大,方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自小最爱贪玩。
她十五岁就嫁到邻镇,期间还有和方瑶互通书信,直到方老元帅的死讯传到的起那半个月,书信便断了。
她那时已经出嫁四五年,但因身体纤弱一直都没有子嗣,夫家碍于老元帅的缘故不敢多言。
结果老元帅一死,方瑶和她丈夫跟着失踪,姨娘的夫家便将准备将她变卖,幸好姨娘及时送信给娘亲,才被救下嫁给了爹爹。
嫁给爹爹后,姨娘一直尝试寻找方瑶,但八年都毫无音讯,后来来了京中,联系了许多旧日好友,也同样没有任何信息。
“那方瑶当年是嫁给了哪户人家呢?”
我不住地向姨娘提问,姨娘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我。
“瑶儿嫁给了文太师的嫡子,也就是如今三皇子妃的亲兄长。”
我浑身发寒,那天起我一直在追查,那天林毅府上的黑衣人。
我问过沁兰,她说陈副将有个同僚因为犯罪被罚了黥面之刑,原是被流放到边境的,因为有点手段,林毅很赏识他,八九年前便收为幕僚了。
按理说被流放的人不能回京城,但这个人与太子妃有血缘关系,所以京中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很有可能林逸还在方元帅麾下之时,便暗中投靠了太子。
7
“小姐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是要做些什么吗?”
沁兰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摆在桌面上的东西。
那是我差人收集的,除了普通的金银丝线外,就是形态各异的铃铛。
“昨日听见铃铛声,觉得格外清脆,听闻将铃铛和护国寺的平安符,一起缝在荷包夹层中,有辟邪保平安的效果,如今婚期越来越近,将军不日要再领兵西下......”
西边边境土匪作乱,还与蛮夷敌国的逃兵联手,烧杀掳掠一样没少,更有甚者还生啖人肉,林毅临危受命,出发剿匪。
我特意停顿了下来,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铃铛上的纹路。
不用看镜子我都知道,我现在的神色有多落寞。
沁兰心思简单,又看不得我伤心,见我这般只能是转移话题。
“啊,竟然还有这个功效,那我也给老陈做一个吧,这次估计他也要去,能劳烦小姐教教沁兰吗?”
果然,沁兰语气十分夸张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当然可以,我选好材料后,给你也备一份。”我脸上当即挂上了笑颜。
“谢谢小姐。”沁兰还以为我是被她哄好的,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我细细挑选,闭目听音,终于在上百个铃铛中,找到了近乎一样音色的。
半月后,林毅再赴战场。
“将军,这个荷包你带上吧,是我亲手做的。”
我作为林毅未过门的妻子,顶着一大群小姐刀子似的目光,站在出征队伍最前面,手中拿着新做好的荷包递到了林毅面前。
“里面是放了什么东西吗?”林毅接过却忽然皱起了眉。
“里面缝了护国寺的平安符,还有一个铃铛,听说可以辟邪保平安,铃铛我缝住了,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将军请一定要随身携带。”
我对着他细细数来,并将他所担心的问题一一解释。
但他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声响。
我和林毅都扭头一看。
竟然是陈副将一把从马上跳下来,紧抱住沁兰。
“我要当爹了!沁兰!我要当爹了!”陈副将激动得全然忘记了纪律。
“知道了!你赶紧放我下来!”沁兰羞的满脸通红。
被放下来后,沁兰从怀中掏出了差不多款式荷包,塞到了陈副官手上后,就跑到我身后。
“保平安的,要是敢不带的话,你一出事我就带着孩子改嫁!”
“带带带,娘子亲手做的,为夫睡觉和洗澡都不会摘下的。”
看着陈副将都收下了,我紧盯着林毅的双眼,忽然咳嗽了两声,他眉宇间松了松,收了起来后低声说了句谢谢,便举兵西下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脸上和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小姐,将军都走远了,最近您熬夜绣这个香囊,熬得这么憔悴,还是赶紧回府歇息吧。”
我收回了视线,眼中的淡漠变成了一片笑意。
“沁兰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啊,都怪老陈不行,不然这么多年才叫我怀上。”
沁兰的话听得我啼笑皆非。
“我看到时候,小姐与将军也差不多了,将军肯定比老陈厉害多了,到时候两个孩子相差顶多一两岁,刚好可以做个伴。”
听着沁兰的畅想,我心中早已失去波动,脸上却带着笑说:“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