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当日我死了。
婚礼却照常举行，只是新娘变成了我的庶妹。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包括我的未婚夫。
1
成婚当日我死了。
婚礼却照常举行，只是新娘变成了我的庶妹。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包括我的未婚夫，京城有名的痴情种——林毅。
心有所属却被迫嫁给前姐夫的庶妹浑浑噩噩。
盖头下的脸庞爬满泪珠。
我飘浮在半空中。
恨不得亲手将林毅碎尸万段。
但尖锐的指甲抓在他脸上时，却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
若非他暗中出手。
我家怎么会落败！
我的婚期怎么会一拖再拖？
庶妹又何必委身于他！
可能是我的怨气太大。
一个晃神间。
手上一片温热，我忽然有了些实感。
“林将军这般神勇，果真没辜负我家殿下的期盼。”
许久未见的太子妃绕过人群，来到宴席角落，握着我的手不住感叹。
周遭如尖刀般锋利的眼神不断朝我刺来。
这是一年前太子妃举办的宴会。
我这是重生了？
“都是将军的分内之事，将军能有今天也是仰仗太子殿下器重。”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脸上却熟练地挂着得体笑容，语气诚恳，听得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可能是担心太过热切被人看出点什么。
随意攀扯两句后，太子妃便借口走开。
她一动，我身边又空了出来。
我端坐在席上，只言片语不住地往我耳朵里钻。
听来听去无外乎就是“扫把星”、“狗屎运”、“老女人”、“破落户”之类的话。
从我与林毅定亲后，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林毅是无名小卒出身，当年在军营救过元帅，被元帅收为徒弟，元帅战败身亡时，他临危受命大退敌军，得圣上赏识，封了个神勇将军的称号。
自此官运亨通，前途无量，成了京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那时我家刚升迁到京中不久，我爹只是个不能上朝堂的五品京官，在人均皇亲国戚，高官贵族的京城，只比平民高不了几分。
而这样一个芝麻官的女儿，得了神勇将军的青睐。
确实该叫人羡慕嫉妒。
所以当我与林毅的婚期再一次撞上热孝时，林家的门槛差点被人踏破，都是去劝林毅退婚的，但无一不被他拒绝。
可能是上门的人太多，他直接立了个告示，表明他不会退亲的决心。
后来因我爹无子，他还以未来女婿的身份到灵堂陪我守灵，送我爹出殡。
一时间，他的痴情在京城口口相传。
而我也因两度婚期撞热孝，成了京中有名的扫把星。
近些年林毅来在战场上用兵如神，频频立下战功。
如今圣上已是迟暮之年，痴迷于寻仙问药，几位皇子蠢蠢欲动，非权贵家族出生，岳家势微的林毅，成了他们首要的争取对象。
但林毅长时间奔赴战场，又父母双亡，这些人情往来便落到我头上了。
哪怕我未出孝期，家中也无人从官，太子妃还是急不可待地邀请我来。
都想借着亲近我，从而拉拢到林毅的支持。
但他们都想错了，无论再怎么对我示好，林毅都见不到半分。
他虽然扣了个痴情的名头，但他所爱之人从来不是我。
若非我重生这一遭，否则连我都被他虚假的爱意蒙骗。
2
“秦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
林府门口的守卫看到我时，脸上堆满了笑。
“将军不日就要回朝，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近些年林毅经常征战在外，为了维持府中规矩，我常常会过来。
兵士们也早已习惯我的出入。
当即就给我放了行。
我将事务交代下去，由管事带着丫鬟家丁将府里上下清扫个遍。
前世为了避嫌，我只会跟在仆妇后面，检查事务。
但今日前来，我可不仅仅是过来打扫府上而已。
我神色自若地进了林毅的书房。
仆妇管事也见怪不怪。
为了维持痴情的名声，林毅特地吩咐了手下的兵士，待我如待将军府的主人一样。
府上主人能去的地方，我自然也能去。
我的手在书架前拂过，落到一个花瓶上。
我回忆着记忆中的手法轻轻一扭。
身旁的书被机关移开，一个盒子升了起来。
里面是一副画卷和两个小巧的葫芦。
记忆翻涌而上。
“将军这是您要的东西。”
“还有一个月，这个剂量的效力足够吗？”
是林毅的声音，我敲门的手顿了顿，担心他在处理公务，刚想转身就走，等会再过来。
“壮年男子的话需要连续服用一年，身体会将慢慢变弱，只要在忽然加重剂量，保准第二天暴毙，若是寻常女子的话连续半年足矣，将军先前不已经试过效果了吗？”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是啊，上次效果确实不错，只是如今时间紧张，若是药效不足，我怕达不到效果。”林毅的声音格外平静，全然听不出说的是一条人命。
“若是将军等不及，可以加一钱甘草一起熬煮，可以让药效吸收更全面些。”
“十五年都等过来了，这几天我还是等得起的。”林毅的声音饱含深情，完全听不出往日的平淡。
“致幻药也准备好了，在加重剂量那天，一炷香内无论将军说什么，她便会按照将军的话去做。”
“那劳烦先生费心了。”
“祝愿将军抱得美人归。”
房中两人笑的格外爽朗。
而我在屋外紧捂着口鼻，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脊背却一阵发凉。
不怪我多心。
自从半年前我偶感风寒后，身体一直大不如前，但大夫都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是说我可能思虑过重，开了几贴安神药。
如今我几乎是每天都必须喝上一碗的。
我壮着胆子往窗框缝隙看去，只看到说话人侧脸上请乌青的印记。
和他将东西收入暗格的动作。
眼看他们聊完了，我转身欲走。
咔嚓——
“谁在外面！”
我看着脚下的树叶，背上出了一声冷汗。
门被打开时，我已经收敛好表情。
“将军可是在商讨公务？望舒给将军备了点心茶水，将军可要用些。”
林毅的视线从我手上的食盒扫过，又定格在我头上，神色缓和了些，伸手将我头上的花瓣摘下说：“已经谈完了，我们去前院吧。”
“好。”
当时的林毅态度柔和，我以为蒙骗过去了。
等我断掉安神药后，忽然一病不起时。
我才后知后觉，林毅从来不是只会做一手准备的人。
3
“将军此番出征可是又受伤了？”
我眉头微蹙，将面前的人上下扫视了个遍。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时避让不开受了点小伤，旁人都没看出，却还是瞒不过你。”
林毅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让人知道他对婚事的看重，每次出征回来后，他都会来府上坐坐。
“所以这次将军得了多少荷包丝帕，救助了多少位貌美如花的娇小姐呢？”我盯着林毅，语气中满满的幸灾乐祸。
“回秦小姐，这次一共得九十一个荷包，一百三十二条丝帕，救了‘晕倒路旁’的小姐十位，‘意外掉水’的小姐三位，‘失足坠楼’的小姐两位，还有一些没及时‘出事故’的忽略不计。”
站在林毅身后的将士翻阅这手中的记录。
在我戏谑的眼神中，林毅长叹一口气。
“都多少年了，他们还玩不腻。”
“将军战功赫赫，还得了圣上赏识，又这般年轻俊美，自然是让旁人惦记得夜不能寐。”
这是林毅成为神勇将军后常见的戏码了。
即便他和我订婚多年，那些小姐还是锲而不舍，我都有些佩服她们的毅力了。
“无用功罢了，从订婚起，我林毅只会迎娶秦家女。”
林毅淡然地放下茶杯。
前世每次听到他这句“只会迎娶秦家女”时，我的心都会跳得格外的快，如今却是毫无知觉，甚至有些想笑。
“陈副将跟着将军东征西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用在这守着了，沁兰，带陈副将去下去歇息吧？”
沁兰是我的贴身婢女。
刚刚报数据的陈副将闻言，和她对视一眼后，有些迟疑地看向林毅。
“去吧，一路上都在叨叨你家沁兰，听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那末将和沁兰就先退下了。”
陈副将当即开心得忘乎所以，拉着沁兰就跑了。
“这小子真是见色忘义，要不是先前看他常盯着沁兰，我才开口讨了这门亲事，如今娶到了手了，竟连句谢谢都吝啬说了。”
他笑骂着，眼中却没有怒意。
“估计过两年，沁兰就要出府当将军夫人了。”我含着笑说道。
“是啊。”
闻言林毅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来。
陈副将跟随他多年，他曾说过陈副将很像曾经的自己。
但涉及权势，他断不会避让半分。
可能是知道自己反应太明显，他有转移话题道：“你支走他们二人，可是近期京中又有何变故？”
“京中近期频频举办宴会，我孝期未过，请帖却不停往家中送来，除了几位皇子妃的邀请推脱不了，其余我都推脱掉了。”
“抱歉，明明你还在孝期，还要辛苦你帮我处理这些人情往来。”
林毅面带歉意，我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担心眼底的恨意藏得不够深。
“不辛苦，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不过将军鲜少在京中，望舒家中又没有在朝上的人，对于朝中局势了解不多，有些事容易分不清轻重缓急，可能会关照不到。”
“这确实是个问题......”
看着林毅陷入沉思，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林毅猛地回过神，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他左右探头观望，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