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侠客遍寻了一楼,见人满为患,遂从楼梯处走上二楼处,发现了个角落处的好位置,二楼所剩的空桌恰也不多了。侠客走到那空桌上坐下,将肩上长棍落下置在一边,棍头的包袱也取了下来。
这会儿,肩挂抹布、弓腰驼背的小二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客官,欢迎光临广弘楼!客官要写什么?要不先来一斤石城特产的烧酒?”
“我不喝酒。”
草帽侠客摇手拒绝,“你们这儿有茶吗?”令小二惊讶的是,这位留了密麻小胡子、身高七尺背大棍的侠客,一开口居然是一少年声音。
“有有有!当然有!”小二笑道,“红茶,普洱,铁观音,茉莉…客官要些啥?”
“先来一壶红茶。然后…给我烫一碟青菜,一碗面条,够了。”草帽侠客思虑了片刻后、遂答毕,“好嘞!这就给你上!——”小二满心欢喜着记下了这位客官要的菜,转身便走过去了。
小二走后,侠客坐在桌前静思了片刻。
可倏间便因周围实在太过嘈杂喧闹,也没心思去想事情。只得转身去、解开放在一旁自己的包袱,从中取出了一部泛黄旧书来、仔细翻阅着。
这一掏,倒是让边上那仨家伙注意起来了:
“老朱……你背后那人,那家伙,看的什么呀?怎么,跟咱们是一个书皮…”已经醉的满脸通红的老徐注意起一旁的草帽侠客来。
既然自己来吃东西便罢了,吃东西时还不把帽子摘下。还真是个怪‘侠客’。
也不知他看的是什么,武功能不能比得他三人。
“你……”听老徐说罢、老朱也回头望了望那草帽侠客,似乎那侠客没注意到他们,依然在专注地看着武功典籍。“你…你管人家做什么!人家学人家的…嗝!——”看罢老朱便转头回来,数落了老徐一句。
然老徐却没理他,依旧凝神看着草帽侠客手中的书,似乎此刻他醒酒了一般。
直死死盯着,一直没挪开眼睛。
老朱一边饮酒吃菜,一边看着老徐的反应,倒是疑惑了。直对着老徐摇摇手道:“嘿!嘿!——干啥呢!”
然老徐却不为所动。
一旁老耿已经趴倒,老朱在阻挡老徐的视线,却没对老徐有丝毫影响。草帽侠客也专注地看书,没注意到他二人。正在这时,他点的东西到了。不远处的楼梯走上来一名端盘子的小儿,直朝这边走来。
“客观,这是您要的一壶红茶。”
小二动作娴熟地从盘子上将一壶红茶提下来,置放到草帽侠客桌上,侠客见茶来后,微微点头、示以致谢地放下了书本到一旁。小二笑以回应后,便也抓着盘子转身回走了。
而放下书后、准备喝茶的草帽侠客,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看着他的镖师老徐。
“老徐!你喝酒喝糊涂啦!”
只听‘砰!’一声,老朱竟站起身来、向对面死死盯着草帽侠客的老徐的头拍了一板,老徐疼得只抽身回来,咂咂直叫。“你干啥呢,老朱!——”
“呵呵。”一旁用余光关注着的草帽侠客本人,倒是笑了。
“你还看、还看呢,人家都笑你了。一个戴草帽的侠客,有啥好看的!”老朱一直数落着老徐,却是让老徐抬不起头了。坐在一旁的侠客本人帽沿几乎盖住了他的脸庞,旁人都没看出他在噗嗤轻笑。
很快,他点的青菜和面条也上来了,付过银子后,侠客当即拿起筷子夹食起来,那面条吸溜滋进嘴里的声响,以及面汤中飘出来的蒜香味,倒是让周围的人们闻了有些难受。
老朱、老徐二人则也转了头回来,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不久后。
酒楼本便敞开的大门外,几个长相粗狂、身子高壮的持刀客抬脚踏了进来。这一进来便东张西望,似在找寻着什么。但目光游转片刻,便注意到了二楼角落上吃喝昏醉的老朱、老徐,以及趴倒的老耿三人。
“诶嘿嘿嘿…几位爷呀欢迎光临广弘楼,请问要吃点儿什么?要不来二斤女儿红补补身子?咱们这儿…诶哟!”“滚!——”这会儿,柜台边候着的小二刚迎上去要笑着打招呼,却被领头的汉子一把甩手便推开了。‘扑通’一声撞到门边一张空桌的边角上,整个晕了过去。
“啊啊啊!有人闹事啦……”
“啊啊啊……”酒客们大半来不及吃喝,便奔叫着一齐逃窜,通通往门口这几位大汉让出来的空位出去了。登时,酒楼中只剩昏倒的小二、五位彪形壮汉、三四个小二、镖师三人、几位带刀持枪的侠客,以及戴着草帽、背石棍最为神秘的那人,仅十几人留下了。
“诶?酒楼里的人怎么都走了?老朱——”老徐面露疑惑,而老朱一回头四下环顾,也看到人全部消失了。但当他瞅到门边时,却瞧见了那几个壮汉,老朱脸色,登时大变:惊得老徐也抬起头来,面色疑虑。
“哇!?他们怎么追来了——”老徐也惊诧万分,看来都是熟人。
“哼哼哼……”
五个壮汉戏谑笑着,一步步踏着楼梯走上来。
……
很快,五人便一齐逼到了二楼角落。
本想可以从窗逃跑的老朱、老徐二人,见到喝醉睡倒了的老耿,心知根本不可能跑掉、便没打算走,二人直坐在原位等待他们。站在离三人不过一丈远的位置,五个人中一人拿刀、三人拿剑、还有一个拿铁爪。个个身高过七尺有余,看来都是有所习武的壮汉了。
“喂!你,出去!这儿要打架了。”领头持刀客望向草帽侠客。
草帽侠客不为所动,只安静的喝着茶。
“这家伙是个聋子,咱们别管他!安静催债才是——”持铁爪的拍拍领头刀客肩膀,示意他赶紧去找那镖师三人。
很快,五位剑客便从草帽侠客身边经过,径直走到了镖师三人桌前。
“嘿嘿嘿,老朱、老徐,你们也算识相!知道跑也没用——”领头的持刀客紧逼上前,嗤笑道,“如此,看来你是准备好还债了?”
“咱们是不想丢下老耿!”老朱回头咆哮道,“咱们没欠镖局的什么债,是那夏老镖头一直克扣咱们的镖钱!”
“既然不想还债,那便是要死了。看来,你们也算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后边持铁爪刀客气息冷厉道。
“这里是人酒楼的地方,咱要打上外边打!我最近在外有奇遇,学了一身精深武功,可不会怕你们这几个夏老镖头养出来的废物!——”老徐猛地从座中站起、眼神锋利喝道。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持刀客指着老徐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是想逃跑吗?有种在这儿打,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看谁废物呢!——”
“好啊!来!——”老徐迅速拔出自己剑来,指着刀客暴喝。
“喝啊!——”
“哈!——”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老徐是酒喝多了上头了!他那有可能打得过对方呢?!对方怎么说也是……
‘锵!’‘啪!’‘锵!’……
二人很快即交手打了起来,而他们的朋友们则都在旁观,一方是劝不住,一方是心知他会赢。而老徐当下是酒醉上头,怎可能赢得过这老镖头的亲传弟子呢!别说亲传了,老镖头手下当年的得意镖师夏一空,可是曾打败过游鳞宗一等武师的存在呀!——
刀客对老徐见招拆招,连环攻其弱区,打得老徐是节节败退、很快退到了桌那边去,而刀客似是不费吹灰之力,眼神及其嗤讽。“赶紧还债吧!你们本事要是有了,老镖头自然会给你们多点钱……没本事,叫嚷啥呢!”
“呼…呼…呼……”
而老徐坐在桌边,不停地喘着气,眼神仇视地盯着对方、老朱在一旁忙帮他抚抚肩背。而老徐的手与他手中之剑则一直在颤抖,显是对方力道很大所致。而武功高过他的对方领头刀客,打败了还不知足,一步步逼上前来。
“怎么,还不还钱?”刀客用手中大刀直比划向老徐脖子,气势嚣张跋扈。
“我!……没钱老镖头的钱!”老徐蹙眉暴喝。
“那就去死吧!——”领头刀客持刀,直刺向老徐的脖根,正在那刀尖即将刺穿老徐脆弱脖管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草帽侠客动身了——
‘哗——砰!’
只听一声沉重铁石碰撞声,一旁低着头的草帽侠客瞬间出手,横着手,一把七尺长大石棍倏间挡下刀客那一刺,他那棍横出去、恰在刀与老徐脖子只差一寸的距离中,挡住了!
还未待惊异万分的刀客反应过来,草帽侠客便一转手,用棍杵击中刀客胸前,一把将其打退、让他朋友们给接了住。
然而这时,最为惊讶的,其实是得救了的老徐、和老朱。
“谁呀!谁他妈的多管闲事!”
“别这样,兄弟,这家伙出手速度够快的,看他那棍应该也不轻—”
“这家伙刚开始便一直不说话,怕是…”五个来向镖师三人催债的此时都惊住了,原来这个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是个高手。
“我生性不喜血,三位,就请回吧。”依然坐在桌边,草帽侠客放回长棍到一旁,继续饮茶吃菜,旁若无人。让所有人都震惊了的是,这个侠客不说话便罢,一开口,竟是个少年男孩的嫩口音。
这一幕,倒让五人中冲动的那两个惊怒了,顿时调转了进攻对象,直攻向那少年侠客去。五个人刀、剑、铁爪齐上,定要教他尝尝惹怒他们的滋味!可惜,他们攻别人便罢,攻他?
那,可是个天大的错误了!
“呵呵……”刚吞下一口茶,少年侠客冷嗤一声罢后,便把手中瓷茶杯向旁抛飞,茶杯飞向墙上,却在那瞬间‘哗——叮!’一声,落在了他瞬间伸出的七尺长棍上,少年掂着另一头的棍杵,那臂上肌肉登时泛红、青筋都突了出来。若不是那石棍实在很重,便是这少年力气实在很大。
这一幕,却又把他五人给暂时吓住了。
“愣什么你们?!上呀,扔个茶杯就吓着你们了!”“上啊!上——”“上啊,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们。”
少年冷嗤一声,一抖手,那茶杯便从棍杵顶上滑落掉下,以底朝下轻盈落在桌面上。下一刻,少年的长棍便飞舞似幻影般地挪动了——
迎面先是一杆大刀劈头直来,少年一手持刀,一手抓着帽沿迅速扔开、露出了他那一头飘逸又柔顺的中发,以及额顶若隐若现的戒疤。紧接着,少年毫不留情地双脚并跃上桌去,一棍迅速扫开五人。那棍飞舞划过的幻影间,似乎空气都要被炙热到燃烧起来,然这只是摆个势——
“游鳞破浪,第九式!——”
少年爆喝一声道罢,那持棍速度登时骤升、飞快一如幻影!方才便看不清他接杯子的五人,现在见了他使出游鳞枪法,又见他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登时全都吓怕了——然而就是害怕逃跑,他们也跑不过这少年。
少年似乎还掌握轻功,从桌上一跳便是几丈远、直接飞到楼梯上挡住了他们去路。而在楼梯上,他一人极强的武功和能力,着实是把五人都吓怕了!
“哇!哇!小、小少爷饶命,我们……”
“少侠,我们错了呀!别打、别打……”五人开始惊慌奔逃、连续往回走去,然他们跑一步,少年能跑三步。他们刺一刀,少年能出五枪!这实力是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的,完全碾压他们水平的少年,将他们匆匆往楼上赶……
一个人跑得比五个人快,持棍连摆连扫,很快便把五人逼回了镖师三人桌前。
然那镖师老朱和老徐,此刻却只是受宠若惊、没想到有这么个高人帮他们。
“跪下!——不然打死你们。”
少年侠客一声暴喝,逼得刚才还欲杀了他们、此刻被连打退败的五人,直接面向桌边的镖师老朱、老徐、老耿三人跪了下来。“磕头道歉!”少年再强逼着,五个人再向那三人连连磕头。
好在他们多少练有武功,额头砸上木地板不会疼。可练了武功用在这种地方,可实在是耻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