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叔，等等……这？”王隶正惊愕着方才听到的事，此刻全无心思去进攻王乔炎。而手拄一杆长枪站在一旁的王乔炎也没进攻，静等王隶提问。
“这…为何，为何燕峦山少林寺要私建？福永大师不是说，万佛宗中确有慧宁这人，但不是秦宇方丈的吗？是秦宇方丈抢走的慧宁法号？……而且他也说燕峦山少林寺有数百年历史，是当年一‘净’字辈大师所建？……”
“不，那是福永骗你的。万佛宗、少林寺中确有慧宁这人，而且正是秦宇。福永是否同你说，慧宁是他大弟子呀？呵呵，可笑。他的大弟子是慧海，这个在当今万佛宗的弟子名谱就能找到。”王乔炎解释道，“慧宁是他弟子之一、就是秦宇，而秦宇就是慧宁。是当年秦宇为了培养你，带的自己手下、百般模仿万佛宗建法、在燕峦山私建的一座少林寺。不久后此事暴露到万佛宗耳中，秦宇才百般施法，把自己及麾下众弟子变成正统的少林寺弟子的。燕峦山之后也成了一座万佛宗在江州安建的少林寺之一，为远近所闻名。”
“这、这……”王隶听着，脑内如轰雷炸响般、震惊久久回荡不绝。想到这里，王隶不由回想起了去年从卓昆驿返回南方游鳞宗的一路上，和西门师父、秦大哥等等一起交流的事，他们有关的提到燕峦山少林寺的事，以及……秦大哥的侄儿净能师弟，现在该叫秦翼小弟了。
几个常住江州一带的长辈们都说，燕峦山是很久以前就远近有名的。
秦大哥自侄儿幼时便将其送进少林寺中，相伴着王隶长大，而秦大哥也不过只大王隶、秦翼二人九、十岁左右啊。
如果说王隶的一周围师兄弟们都是“演戏”来的，那么……净能师弟、秦翼小弟呢？
“那……燕峦山也并非什么不好的地方，为何族叔要来杀掉秦宇方丈呢？就算是要我去接受现实，也不必将其杀死、将少林寺满门屠灭啊？”王隶疑问道，“族叔说在灭寺当天那一拳，替我收敛过了力道，而致使我没死的。可救了我的另有其人啊！而且……少林寺活下来的，也不仅我一个。”
“你说什么？！——”王乔炎怒目直瞪道。
王隶第一次见乔炎族叔露出此等神情，不由吓了一跳。不知是他哪里说错了什么？
“救了你的是抚常，这思考起来很简单，他并非是偶然路过的，而是我一早便拜托好他接应你的。这并没什么难思考的，毕竟我和抚常也认识。”王乔炎声音颤抖道，“但少林寺……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活着，是谁？！你马上告诉我！——”愤怒的甚至直接提起长枪，以一个叔叔的身份指向侄子王隶，似乎不是一般的愤怒，而是滔天的暴怒。
“这……”王隶惊疑，“族叔为何这般愤怒？”
“我让你说，你可别跟我讲条件。”王乔炎蹙眉道，本即粗壮的两手间青筋猛凸、似是一下攥了许多力量出来，“别说是你，以我的力量，要灭掉这整座万佛宗、整座少石山都不是问题！一剑呼风唤雨，一掌移山平川，这可不是玩笑话！”
“可你为了王家的复兴，不能杀掉我。否则，你与爷爷也不会花这般多时间与精力来培养我了。是吧，族叔？”王隶仿佛根本不怕王乔炎的愤怒一般、尽管王乔炎具有毁天灭地般的力量，王隶只管微笑，望着王乔炎道，“除了在少林寺，后来的日子都不再见到族叔拿着‘白杆龙鳞’了。想必，是被出海了的爷爷拿去了吧？如今遗留下来的后裔是爷爷最强，如我所料，族叔也只得听爷爷的话。怎么，爷爷不想杀我，难道族叔想动手吗？——”一长串话抛出来，站在王乔炎面前本来毫无还手之力的王隶望着王乔炎，似乎完全把王乔炎的气势压了下去。听罢王隶这一段威胁，王乔炎竟惊愕得无话可说。
“你……是在威胁我？”王乔炎难以置信道。
“这可有何不妥吗？族叔要以杀掉我来换取少林寺遗留下的其它活人的消息，不是威胁我在先吗？”王隶嗤笑道，“族叔也是明白吧，既然要听爷爷的话，那族叔可没办法命令我了。”
王乔炎望着王隶，直说不出话来。
难以置信，方才这一些话，竟是出自这一个十五岁少年之口。年纪轻轻，明明实力完全不及对方，却懂得巧妙运用关系与靠山，把威胁变成了反威胁。王隶的策谋、王隶的执拗、甚至王隶的武功资质，都仿佛完全还原了当年那个一族祖父王伊宁啊！看来，王伊宁选择全力培养王隶，确是一个明智之选了。
“那……你要如何才告诉我，还活着的少林寺人的踪迹、消息？”王乔炎怒道，“若是伊宁老伯站在这里，他一样也会向你逼问这事的，毕竟当年我做的那事，也不过出自他的命令。这活下来的人，若是我们能查到，也不会让他活这差不多两年过来了。”
“这就简单了，族叔。”王隶轻笑。
“我为何站在这里，你是明白的。你只要把你和秦宇方丈仇怨的事、把你为何要知道少林寺遗留下来的人的消息如实告诉我，那我告诉你他的消息，这就很好了。我们两不相欠，两不亏损。”
“你站在这是我让你闯关，你才闯了一关，这些事闯了三关我才能告诉你。”王乔炎严肃道，“提前告诉你，那你接下来再打两关还有何意义？我最多，可以告诉你我要知晓他们下落的原因。”
王隶一笑，盘膝直接坐下，看起来比王乔炎轻松得多。
“那若这样，族叔可别想知道了，少林寺剩下来人的消息和下落。”
“你！……”王乔炎愠怒道。
“我们互相交换消息，这是多么简单的事。偏偏族叔要将它复杂化，一定要让我闯过打架的三关，还限制我的要求。须知真实的生死搏斗中，我怎会不用内功呢？”王隶摇摇头嗤笑道，“我再说一次，族叔告诉我与秦宇方丈的仇怨、告诉我为何要知道少林遗存弟子的消息，我就告诉族叔少林遗存弟子的消息。我这个人呢……比较懒惰，就不想再打完剩下两关了。”
这一下，可当真是把王乔炎难倒了。到了这个程度，王乔炎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王隶，看来自己一个叔叔辈的人物，如今都要被十五岁的侄子用言语玩弄。
“我若用强呢？……”王乔炎气愤。
“请族叔以大局为重，为了王家的未来，请族叔看好我的安全了。若是我有损伤，相信爷爷他也不会开心的。既然族叔都听爷爷的话，那那时会发生什么，可就难说了。”王隶嗤笑道，“我提这个要求，对族叔来说并不苛刻嘛……”
王乔炎近乎凝滞住了。
又不能用强，此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本来想考验考验这小子的实力，看他不用内功也能打败他一个同辈但年长过他的师兄，看起来外功招式是应该不差。内功如今是他的长项，加上还有蛇人骨头、蛇人皮肤及蛇人血脉，真正的搏命战斗应该是胜算倍增的。只是……还没轮得到我检验他的内功实力，他却已经用智慧折服了我……到底，还是我露出了破绽和马脚吗？”王乔炎扶额心想道，“这个样子，简直就同‘伊宁老伯’一模一样了……相信几十年后，这孩子也将成为一个新的‘伊宁老伯’，而且是更危险的‘伊宁老伯’……”
“怎么了，族叔？”王隶心想道，“现在可想好了吗？——”语气中带的是嗤笑与挑衅。不知从哪学来的智谋，王隶已成功说服了王乔炎。
“好吧，我总算是……服了你了。”王乔炎摇摇头，“我本来只想考验考验你的实力，却不料，你的智慧已超乎了我的意料……”
“族叔过奖了。”王隶作揖微笑。
“那你听好了……我，这便告诉你。”王乔炎严肃起来，随即便放开拄着长枪的左手，相对着王隶也一道盘膝坐了下来。叔侄二人坐在了这浮屠塔一层后边长满荒草的山边悬崖小空地上，准备商谈起一个可怕的秘密。
………………
“怎么说呢？我把两件事混在一起说吧，跟你说一件完整的大事。你日后一定要接触的、但现在接触仍然是为时过早的大事。”王乔炎摇了摇头道，“但是……看你眼下的模样，好似我不说反倒还不行了。”
“族叔莫再铺垫了，请直接说正事吧。”王隶微笑，“侄儿做好准备了。”
“好。”王乔炎咽了咽口水，“那我说了。”
“族叔请说。”王隶微笑道。
“你从下山到现在结识的人中，是否……姓‘秦’的颇多？”王乔炎凝眉道。
王乔炎这么一说，王隶倒思考了起来。
从在燕峦山少林寺的慧宁方丈真名“秦宇”，到认识了山下京城洛家的一个年轻护卫总管“秦骁”大哥，到秦骁大哥以前便送进寺里的侄儿净能师弟“秦翼”小弟。王隶一想才发现，似乎的确有很多姓“秦”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吗？在五毒堂里生活过了七个月，王隶认识姓“唐”的更多呀。
“你或许还不知道，那个五毒堂里权力大过堂主的祖师——蕙祖师的真名吧？实际上，‘蕙祖师’也姓‘秦’。她的真名就是‘秦蕙’。”王乔炎道，“你的方丈秦宇是认识‘秦蕙蕙祖师’的，这也是为何他托付给你要找的人是她。在五毒堂住了这么久你应该发现了，蕙祖师只不过知道秦宇的身份而已，实际上，他对秦宇和对你的了解都不多。秦宇为何要交托给他呢？”
“这……”王隶大惊，“族叔何以得知，蕙祖师的真名是‘秦蕙’呢？”
“你也知道‘秦蕙……蕙祖师’她，并非一开始即是五毒堂人、而是数十年前才来到五毒堂的吧？相信你在五毒堂中居住这么久，许多事已经知道了。”王乔炎解释道，“那么你的蕙祖师从哪里到五毒堂，这你便不知了吧？”
“果然不知，族叔英明。”王隶佩服作揖道，“居然连小侄在五毒堂中居住的事都知道，族叔还知道多少事？”
“事关你，伊宁老伯都无比担心，我又怎敢怠慢？这，你也是知道的。”王乔炎摇摇头苦笑道，“你如今生活中认识的人，想必除了秦宇、秦蕙外，还有更多姓秦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一个地方，并且早就互相认识。之所以会出现在你面前、与你结识，都不是巧合。这些完全是有人安排好的。”
“安、安排好的？！……”王隶惊愕，“那净…”刚要出口便想起族叔不知道净能师弟、秦翼小弟活着，王隶便没再说下去了。“但若真如族叔所说的话，那么净能师弟自小在少林寺里陪同自己长大，倒也是安排好的了？这么说是不错，毕竟也是秦骁大哥送去的…但？……”王隶心想道，心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疑惑。许多幼时往时经历的事，此刻全被扭转，全被推翻。王乔炎见王隶欲言又止，想必是差点说出什么关键内容吧。既然没往下说，倒是不必追问了。
“若说整个王朝大陆，万年来一直以北域清州白蟒山脉的我们王家为最强家族瞻首的话。那么脱开这大陆，在这大陆周围沿海数百诸岛间建立了无上霸权的最强家族，则正是秦家了！王家图腾是蛇，秦家图腾则正是鹰。天鹰本便吞吃地蛇，数百上千年来，王家与秦家反复纷争的死斗，使得两家一直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从未有一刻的宁静。伊宁老伯反复奔走多年，甚至查出来王家的覆灭与秦家有关，对秦家下过手。不过如今王家不可能再有力与庞大的秦家相斗，即便是伊宁老伯这样的强者，也只得一直隐匿世间……”王乔炎一说，说出了一件惊天的事实。
“而你认识的秦宇、秦蕙二人，正是秦家的氏族子弟！他们二人间，就如同你我二人的叔侄关系一般，他们则正是姑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