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隶、西门昊谕、木卜、谭剑、余朋五人正自忙着同九位金蟒卫兄弟行礼时,那适才被喊做“大哥”的金蟒卫却走来了王隶的身边,拍拍王隶的肩膀道:
“又见面了,王小兄弟。”这排第一的金蟒卫声音阴沉道。
“又见面了?你当真是……”王隶转身过来望着这金蟒卫道,似乎那独特的阴沉嗓音,已让王隶给认了出来。
“不错,当日在火龙岛上见了面的,正是我们几个。”排第一的这金蟒卫道,“不过,我们所穿的装束皆是统一的,谅你直接辨认还是非常困难。所以待明日四位弟弟回来了,再一并介绍即可。”
“王隶。”伏羲转过身来望向这二人,“你挺聪明的,想必也思考明白了。”
“嗯,当然……”王隶一想便知道了,“是伏羲尊上您吩咐几位哥哥来救我的。”
“尊上……”这时座中排第五的金蟒卫发话了,“他们几个,都是江州游鳞宗一等武师‘游鳞蛟龙‘西门天宇的麾下弟子吧?”
一听这话,王隶等五人全都转头望向了他,心生迟疑。
伏羲则又转头望向他道,“你明知故问?”
“是、是……”排第五的金蟒卫连连点头,随即后退坐回了金椅上。
王隶等五人看着这二人不明所以的对话,心底是一头雾水。那铠甲背后刻着“侦察”二字的排行第五金蟒卫,此刻却已是心底波澜万分、仍难以平静。
“走吧,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着呢,明日我再为你们详细介绍。”伏羲对王隶等五人说罢,又望向九位金蟒卫道,“你们九个,先去休息吧,然后照常进行训练。”
“是。”
“遵命,伏羲尊上。”九位金蟒卫一一答过。
“嗯,走。”伏羲一摆手,领着王隶等五人便出了这小房间。
伏羲领着五人走在这小房间外的黑暗长廊中,适才他们便是从长廊这一头走到长廊的那一头,这两个房间分别位于这十丈廊道的左右两端。一边走着,伏羲一边发话道:
“这金蟒卫总舵占地约有一百来丈,修建于地下,只有一个出口。因他们平时不常回来,是故才这么小,且也不易被人察觉。我一早便准备了十八张金椅,为的即是你们。因为各人所特长武功、技艺、能力等皆有所不同,所以我早也将金蟒卫分为了两部。一部属明,一部属暗。各个行事,也将因此有所不同。”伏羲介绍道,“你们的这些兄弟们,各个可都是江湖上经历过了一些所谓‘风风雨雨‘的人。基本上,每一个都是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被我救了下来的。世上已没有他们的名字了,他们各个,可谓都是‘经历非凡‘。”
“照这么说,我们也‘死了‘?”余朋连凑上前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没听明白?世上再也没你‘余朋‘这个人了。”伏羲转头望向余朋道,“明天我会赐予你们新的蟒号,你们也没了原来的名字,以蟒号行动。”
尽管各位师兄都有许多疑问,但王隶却是一直安静着。
或许是在思考着什么,但王隶自己也不知晓。像是一种莫名的陌生感,而又仿佛遇到了层屡次见过的熟人一般,这种感觉完全说不上来。
“这……”余朋震惊着。
“放心,我会给时间给你们适应,约待一礼拜后,你们便可开始去正式行动。”伏羲冷漠道,“这个大陆上早已有许多我看不惯他、却又抽不开身去除掉的废人了,这些,就交由你们来做了。”
“嗯。”木卜、谭剑两人点了点头。一旁其余三人也各自应了声。
随着伏羲一直走着,众人从长廊中的一个拐弯处走上了另一条道,从这一条廊道上又走了数十丈远后,终于来到了这金蟒卫总舵中的另一个区域。在此处,两旁阴暗的墙壁上燃亮着微弱火把的光,两旁有十余间各式各样的铁门房间,房间上还有号码。从一到十八,十八个房间便这么陈列在道路两旁。看来,此处便是十八金蟒卫休息的地方了。
“看到这里,相信不必我说你们也该明白了。”伏羲道,“这里即是你们的房间,生活起居、练武之类的,皆可在里边进行。我会给你们传授更高深的功法,但须得完成我每次下达的指标、任务才行。我这里能学的,比游鳞宗强上千百倍,无论你是否相信。”
王隶等五人各自环顾相望着,不知所措。
“西门昊谕,你住十四号房。木卜,你住十五号。就照你们在游鳞宗里排的辈分顺序排列,王隶则住在第十八号房。金蟒卫最后一员,长廊角落那一间。”伏羲停下脚步道。
“明白了。”
“明白了。”王隶等五人各自答应道。
“好,那么先进去休息吧,有什么问题随时可来找我问。我若不在,金蟒卫大哥也可为你们解惑。即是盔甲上写‘尸‘字,说话阴沉古怪的那个。”伏羲最后吩咐了一句,便从袍子中伸出了枯手在地上一划,“烘!”地上升起一圈炽火包裹了伏羲,而后和伏羲一道消失了。
原地一切回归原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王隶师兄弟五人又继续环顾相望了,谁都还没适应忽地发生这般的变化。
不久前,他们还是游鳞宗的三代弟子,还在奉师命组织了一场入侵行动。
一切发生的本来有规有矩的,就算被隼阳门士兵发现并包围了,他们各自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反抗,虽然最后仍然被抓到了那深坑之中。可深坑之中发生的事,让他们中除王隶外的所有人,都一直惘然到现在。
天下竟还有伏羲这样的人?只手遮天,以“重建一个世界”作为信念?
这个世界或许隐藏了太多东西,令他们眼光也狭隘了许多。
“六师弟,为何直到现在,你仍是没有一点疑惑呢?这明明……”木卜终于注意起了从刚才便一直沉默寡言的王隶,然对这个问题,王隶似乎也回答不上来。
“要怎么说?我……以前见过伏羲。”王隶摇摇头道。
“什么?”
“什么?!--”四位师兄各皆惊叹。
“现在先别说了,各位师兄们。你们先去休息,找个地方缓缓心绪吧。”王隶摇摇头道,心情仍是非常沉重,只是一直不知,所为何事。接着,便在诸位师兄的注视之下,王隶独自走进了长廊尽头的十八号房间,“锵!”将门关了起来。留下四位师兄望着那刻着“十八”二字的房门,怔在原地。
…………………
而仍在金蟒卫总舵之中,刚才那个房间。
将王隶师兄弟五人送进了居住的房间之后,伏羲便乘着一圈火焰迅速回到了这里。九位金蟒卫仍然坐定着,在等候伏羲发号施令。才刚坐上高堂金椅的金蟒卫大哥一见伏羲回来了,又从金椅上下来、恭恭敬敬地将位置让给伏羲。
伏羲坐回上了首位后,那枯手从袍子中伸出来,便直指座下那排第五的金蟒卫厉声低喝道:
“侦察!”
伏羲一声喊下,在座的其余八人当即全部望向了坐在金椅上抚颔沉思着的排行第五金蟒卫——侦察蟒。
可伏羲这一声叫,大家的目光投来,他却好似没反应过来似的。
“侦察,我在叫你。”
“啊?啊、啊……伏羲尊上!”侦察蟒惊得从座位上跳了一下,这会儿才听到,刚才就仿佛神游去了一般。一见到此番情景,侦察蟒当即吓得就从座位上下来,当着高堂上伏羲的面当众单膝跪了下来道:“请尊上赎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侦察。但是依眼下情形,你不能与你的师弟们相认,这是我的命令。一旦违抗,有损金蟒卫军心还算小,损了我的大计,可不是你一条命赔得起的了!记住,你现在是侦察蟒,不再是‘大师兄梁冥’了!——”伏羲暴怒喝道,“没想到你进我金蟒卫已快一年时间了,仍未缓过来你已是一具亡魂的事……我本以为你资质并不驽钝、可你这番表现令我大为失望!记住了……日后若有违抗、敢跟他们相认,我会像杀皇甫方承那样利落地杀了你,给你再没有‘完成遗愿’的机会,可听明白了?!——”
“是……明白了。”沉思了一会儿后,侦察蟒缓慢答道。
“很快,他们也不再是游鳞宗弟子,更不是你师弟。他们正式募入我金蟒卫后,排辈分下分别是你和你们的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弟。日后你们见面须得以兄弟相称,毕竟已一同是生死与共的人了。”伏羲指教道,“等他们募入了金蟒卫,金蟒卫的人可就算正式齐了。总之明天一切,照我吩咐。”
“是。”
“是。”九位金蟒卫士兵纷纷答道。
“嗜血、软筋、万林、翼他们四个,可有消息传来了?”伏羲转头望向站着的金蟒卫大哥问道。
“他们已传信告知,正在加速赶回途中,这时候该已从南岸出海了。”金蟒卫大哥作揖回答,“相信明日可回到总舵。”
“好。”
伏羲点了点头微笑着,随即说道,“明日起,我的计划可就正式开始了。”说着不由从袍子中将那双枯手伸出来,在空中抓了一番。
仿佛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的模样,又仿佛是怨毒恶狠、仍对什么记恨在心的模样。
“散!”伏羲一挥手,“烘!——”一声乘着火圈笼罩下消失了。
剩下金蟒卫九人在此,这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排行老五的“侦察蟒”。虽然覆盖着沉重厚实的金盔甲,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时的心情无比沉重。
那都是这么多年走了过来师弟们呀!
梁冥冒着极大风险,在灭完释家后还停留在嵩城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还不是为了将《金刚经卷三》交由六师弟王隶?
这时坐在金椅上的那个,已经是侦察蟒了。纵使心中感怀伤痛万分,到了此刻也不得不放下。
本以为死亡是不痛苦的,可如今居然亲尝到了生死别离的滋味!日夜挂念的几位师弟就在眼前,却不能与他们相认……
“别再关注我了,各位哥哥弟弟们……我…我能缓过来的。”侦察蟒撒撒手道,“大家都赶快各自去休息、练习吧。”
“好,我也相信你能自我调剂,走吧。”
金蟒卫大哥一声说罢后,九个金蟒卫便各自从金椅上起来,然后走向了这小房间的石门去、打开石门离开了。话虽如此,可侦察蟒心里,仍不是滋味。
………………
一个时辰后。
另一边,金蟒卫总舵十八号房间内。
王隶在自己房内沐浴完毕后,穿上了一套金蟒卫内准备的底衫和薄裤。墙上挂着属于王隶的金蟒卫铠甲,可不知怎地,王隶无论如何也不想摘下它来。
空旷的房间内什么也没有,王隶遂坐了下来,在石地板上盘膝冥想。
这一出,恐怕该算是人生巨变了吧?
到了这一步,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既然伏羲是王家的人、又认识乔炎族叔,那么他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会与复兴王家有必然关联。
可是从今往后,王隶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将是一个穿着纯金铠甲、把自己完全覆盖在装束之下的神秘人,在金蟒卫中,跟随着伏羲或是几位哥哥们的指示行事。
虽能真正做上锄强扶弱、扶危济困。可是,王隶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感觉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又好像仍然健在。说是挖空了,更不知道自己有失去过什么。名誉吗?自己在大陆流浪的这两年,倒是没闯出什么名气。走南闯北,进三险鸠毒林,走无边白雪原。攀千里白蟒山,下浩荡无垠海……说实在,自己或许更喜欢那样的感觉。
“吱呀!——”正在这时候,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
“谁?!”王隶惊讶得从地上直接翻起,两手摆出少林功夫的守卫姿势和游鳞拳法的进攻姿势,这三套拳法结合的拳法,没想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起来。
可是一望见眼前来人,王隶在惊讶的同时,又将拳收了起来。
“乔炎族叔?!”
一个高八尺有余的健壮中年男子,一头雪白的银发自额眉上飘垂至腰间。那壮硕坚实堪比西门师父的上臂肌肉,硕大得仿佛一颗颗几十斤的石头一般。虽然面容苍迈遒劲,可底下却是一个不足四十岁的男子灵魂。
“哈哈,王隶贤侄。咱们好像有两个多月没见了,我又来看你啦——”王乔炎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