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原地震起了巨大的烟尘。
“咳、咳……”“咳!”
待烟尘散尽了以后,西门天宇、王隶师徒二人从连连的喘气咳嗽中睁开眼来,看清楚了从天而降的这人:一脸虬髯,眉似尖钩,手背长剑,面目嗤讽。地道阴暗没能看清他的五官,可王隶却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待其跨步走近了些后,西门天宇忽地露出大惊诧愕的表情:
“般、般严明…老板?!”
听师父这么一叫,王隶当即便想起来了,转头望向来人而去。果然——
这面容、五官,除了装扮和兵器不同以外,完全和那个在荒岛上救起了师父和四位师兄的商船船长是一个人呀?
这个般船长,怎会出现在这呢?
“不错,亏你还记得我,‘游鳞蛟龙’西门天宇。”般严明嗤笑道,手中剑直指了西门天宇喉尖,“你前不久在我的船上,竟敢用你的小棍子威胁我,我可一直记恨在心呢……现在好了,我没去找你,你自己倒送进隼阳门来了。还落进了咱们辛辛苦苦挖的这大坑里,这会儿,行事可方便多了。”
“你想做什么……”西门天宇大喘粗气道,“趁我虚,要我命么?”
一听到这,王隶眉头紧皱。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按本门的规矩来。你闯入我隼阳门、还妄图继续入我本门的重地,理应即该处死了。”般严明微笑道,“哦,对了,忘告诉你了。你口中的般老板我,正是隼阳门当任副门主。”
“副门主?”西门天宇大惊。
“副、副门主?!——”王隶瞠目结舌、连眼睛都瞪大了。
在船上时,这个般老板和他的水手们,跟自己和几位师兄和师父相处得明明蛮好的。王隶从师父口中也得知,这般老板是家在渚州的商族子弟,这回来隼阳门是为其进购物资的、且是跟隼阳门有些关系……却不知,这个“有些关系”,居然直接是隼阳门的副门主了?
般严明则是微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西门天宇、王隶二人正要缓口气时,却见般严明站去了深坑的正中央,朝上大喝了一声、那声音洪亮无比、穿透百丈:“喂!你们把笼子放下来!——”
“好!——”上边传来声音,原来还有人接应。
“笼子?你要做什么?!”西门天宇皱眉,王隶也顿时怒了。
“很明显呀,把你们抓走啊。有贼闯进来了,一般都是门主亲自审问的,我副门主负责抓人、然后在旁看着就好了。”般严明笑道,于是继续仰头望天,等待着上边人把笼子降下来。这条深廊有一百五十丈深,待笼子慢慢降下来还要许久时间。
可西门天宇刚用三年功力救活了垂危濒死的王隶,王隶身体状况虽恢复了、可筋骨还未复原起来,无法运力,两人都根本无法战斗。偏偏在这时候,居然来了敌人。
就算笼子降下来时间需要再久,他们也只能等着,等着被抓走。
“师父……”王隶关切地望向西门天宇道。
“没、没办法了,当下的我,暂时还不能战斗。至少还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西门天宇连喘气叹道,“般严明可是隼阳门……副门主,我知道你想活命,可…可不要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你、你现在也不可能打败他……若还没人来救我们,我们也只能等我恢复了、或者有机会了才能逃走了。而且看这状况……周恺那小子,是铁定救不回来了……咳!”
王隶一听师父的话,顿时心底涌起一片不断蔓延了的黑暗。
难道今日,真要丧生此处吗?——
去年前往北方的旅途,是连续遇到了太多的熟人。而这回来海外的旅途,则是不断在九死一生中度过。直到最后,还是在隼阳门内,行动失败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就这样结束的。”王隶心底道、面容已是睚眦欲裂,“若然有最后的一丝希望,我也要拼出去!即便没有希望!我也要打出希望来!师父不能战斗,就由我来战斗,就由我来代替他一起杀出重围!”随即,两手攥紧的赤红色拳头浮现出了隐隐的气雾,经脉纵横密布,尽是王隶痛恨的力量。
“嘁!呵呵呵……”站在远处的般严明嗤笑道,“你们当真以为,这什么‘七星凤凰穴’是什么门主修建的逃生通道吗?门主神通广大,又何必从地下走呢?这很明显就是个机关圈套嘛!就是用来抓你们这种入侵的小贼的。”
师徒二人在远处听着,一言不发。
王隶盘膝坐在原地,赤红色气雾盘旋萦绕着,双拳已攥得快发紫了。这时,筋骨损伤的全身刺痛在刺激着王隶。但王隶一直闭眼咬牙忍受着,欲要从损伤的筋骨中再强行拿出属于自己的力量来。
“哟,小兄弟,看你攥拳头的样子,是想上来反抗么?勇气可嘉,但实力可一点儿也不够呀。”般严明咧嘴笑道,“对了,你是姓王叫隶吧?毕竟是‘西门武师’的第六位弟子,我们是调查过你的消息的。你这孩子可不简单,从一个被灭了的少林寺出来、又进过大陆第三险地鸠毒林数个月才出来。实在厉害,厉害。不过跟我们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般严明一说少林寺,这可就戳到王隶的痛处了。
虽然在后来这近两年里,王隶从不少人处得知了有关少林寺的事。包括俗名秦宇的慧宁方丈带着他的手下们,其实都是为了培养他王隶一人而假建的。
且为了瞒天过海,这些小僧各个的法号还确写入了万佛宗中。
乃至在万佛宗里问福永大师时,福永大师都还撒谎说他的大弟子正是慧宁等等……
可王隶在少林寺十三年成长的情感,却是什么消息也抹不掉的!
包括师父在跳下深渊之前嘱咐过自己“待在这别动”、下去之后又说“千万别下来”之类的话,早已触动了王隶。当年方丈在冲入前院血海之前,正是在演武堂中吩咐了自己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出来。”
然而,王隶还是走出了演武堂。因而被族叔一拳震下山崖、被抚常真人救起,这才有了游鳞宗弟子王隶、有了今天在这的王隶。
然而,王隶也跳下了深渊。虽然浪费了师父的三年功力,可也促使了机关停止了继续坠落千斤巨石。
不知这样,是否还会有未来的王隶呢?
“我是否与你差太远,你可以试试……”王隶愤怒道,双手的气雾浮现出来,活然如两颗流星铁锤一般、摄人心魄。
但般严明脸上看着,眼里却尽是轻蔑与浮讽。
正在这时,百丈廊道上空传来了“吱——吱——吱——”的声音,引得般严明、王隶、西门天宇三人皆抬头望去。原来适才正叫要放下来的笼子,已经通过房间顶小台上的机关绳子垂降了下来。一个似乎是关押狮虎猛兽的丈高铁笼,慢慢地吊到了坑前。站在笼底的般严明微微一笑,两腿一蹬,“嘭!”地飞起数丈、抓住了吊着铁笼的麻绳。轻松一拽“啪!”拽断,接着便拎起那百斤来重的大铁笼又“轰!”一声落在地上。安置好铁笼,般严明微笑地站在铁笼边,望向王隶、西门天宇师徒二人道:“好了,笼子到了,你们自己进来吧。‘西门武师’看样子没力气了,需要我扶吗?”
西门天宇虽尽管心里有千万层无奈怨恨,此时也使不上半分力气。
然而王隶紧锁的眉头上,似乎火已要喷出来了。
“那我就过去了,般船长。不,般副门主。”
王隶嗖地站起身来,两拳攥紧,如老树盘根错节一般地经脉浮现在他赤红的双臂上。先前被巨石砸扁身子而致使身上已渐破烂了的夜行衣,更透出了他衣下肌肉间仿佛要爆发出来一般的强壮和愤怒。站定原地的王隶双目投射出仿佛要杀死人般的怨怒、恶狠,像极了冷血的毒蛇。
“王隶!王隶、别、别和他拼命,不然我救你也是白救……”西门天宇竭尽全力想要阻止,奈何浑身的力量几乎全失,他根本叫不回意已决的王隶了。
静静走到坑中距般严明三丈远处,王隶站定了身子。
虽适才不断运力以致了他浑身刺痛,可一直忍受下来、王隶几乎已耐住了这疼痛,或说是已生了“麻木”之感。站在般严明眼前,王隶举起双拳以拱手之势,“咔咔咔——”按响了他的十指关节。
看来,王隶是决定要反抗了。
“实在佩服、实在佩服,哈哈哈!你都这么认真来了,那我可不能放水呀。不然别说对不起‘西门武师’,我更对不起王小兄弟你啦。”般严明大笑道,“可以、可以。那咱今天就玩个江湖规矩,王小兄弟你要是打赢我了,我就不关你师徒俩进笼子了,我放你们走,如何?”
王隶、西门天宇一听,皆是虎眉一振,似乎找到了逃生机会。
“打输了呢?——”盘膝坐在后边的西门天宇朗声道。
“输了,我就私行职权。我不带你们去见门主、也不关你们进笼子,就在这审问、然后处死。很简单嘛……”般严明微笑,“如何?很公平吧?一个是生,一个是死。而且无论怎样我都要被门主责罚,你们想想,挺赚吧?”
“的确是很有生意头脑,般老板。不,般副门主。可是无商不奸,在船上中了你一回蒙骗、‘七星凤凰穴’也能让你造假蒙了一回。”王隶严厉道,“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再中你的奸计了。说来也很简单,我要是能打败你、我定会杀了你的,到时闯出去,也不是件难事。”
“随便你、随便你,哈哈哈……”般严明大笑、遂举起了手中长剑直指王隶道,“来吧,来吧。我很想看看你这小牛犊,能有什么水平。”
“哼。”王隶冷哼一声。
“江州游鳞宗三代弟子,王隶,在此拜候。”王隶遂站直了身板、一手背到身后,一手并成掌直指般严明道。
“南海隼阳门副门主,般严明,在此拜候。”般严明微笑道,手中长剑似乎会自发银光一般,照亮了这坑底的一片。惊疑的西门天宇定睛一看,才瞧见那是一杆软玉、青琅玕、夜明石与沦波玉魄糅炼打造的发光长剑,造价可不便宜。
“请。”王隶伸手。
“你小辈,你先请吧。”般严明伸剑微笑。
可是,即便无所畏惧的站在了般严明面前,王隶仍有所迟疑。师父说的不无道理,若这下再冲上去丧命了,师父的三年功力可是白花了。可若不上呢?丢了游鳞宗大面子不说,还得连连搭上好几条人命。
正这么想着,王隶回头看了一眼师父西门天宇。
然而这回,西门天宇所流露的神情竟不再是阻止了。西门天宇凝眉咧嘴,朝王隶如疯如痴般大笑道:“那就别管太多了,横竖都是死,上吧!我的徒儿!!!”
“好!——”
师父的这一笑,给足了王隶自信。转头回来,王隶即握紧了双拳,先上一步。
却见王隶两脚点地、“噗!”一声便用轻功穿过数丈距离扑到般严明眼前,般严明势速飞快,右手持的一杆玉剑同时从腰后削来——“啪!”一声重响,王隶一记如出洞暴龙怒喝一般的左手铁拳对准般严明的胸口、砸在了般严明同时伸出阻挡了的左掌上。而般严明由下削上的一剑则在王隶出左拳后的微微右侧身下,嗖一下、出奇意外地撩了空。
左掌趁机攥住了王隶的左拳,般严明左手如盘蛇绞杀一般剧扭。照此之势,本可一记扭得王隶整个身子翻转数圈的。
可王隶一察觉到此势,右手便当即并了一掌劈在般严明无处御守的空虚左腰处!然同样地,般严明右手的剑也从上猛劈下来,此剑之势,若无闪躲可直接将王隶的头颅劈成两半!
可是,王隶还有招呢!
左拳一出即被攥住,王隶当即便想到了一招,随即在右掌劈出时心底已在默默运力,瞬间“嗞!”一声剧响,只见般严明的眉头顿时怒皱、眼神惊愕,显然是左掌已被王隶的“五毒拳”腐蚀中了。惊讶的般严明当即松开左手、收回右手劈剑,正要并步后跳撤开。然占了优势的王隶可不放过这机会!其实只是用作佯攻的右掌一出即收回,接着借般严明松手和自己转身之势,一记左腿直踢,忽地“咚!”一声神鬼莫测地撞中了般严明小腹。
般严明受王隶接连进攻,被直接踢退了五六步。脸上却仍是惊愕难解。
第一回合,王隶显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