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这叛徒的事……贵宗最近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吗?”黑翳鸿关切地问道,“能有什么大事,需要童大侠这样高地位的去处理呀?”
“唉,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西门天宇轻叹。
“洗耳恭听。”黑翳鸿微笑道,又递给西门天宇一壶小酒,这回西门天宇可是接了下来,连拿三个陶瓷小杯,各蘸满酒,给黑翳鸿和韦允分别递了去。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听西门天宇讲讲这游鳞宗叛徒的事。遂是,西门天宇便从十八年前的武林大会梁恒被劫杀开始说起、慢慢说到其子梁恒为了复仇充斥了阴霾的一生、以及后来血腥的结局、再到结局引发的这个所谓“叛徒”故事。黑翳鸿、韦允二人从头听到尾,一下全都明白了。
黑翳鸿抿了一口小酒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宗里一个弟子遭劫了,而那劫了他的匪帮中,还竟有同宗一个师兄弟的亲弟弟!唉!——”
西门天宇轻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师弟梁恒死了,徒弟梁冥死了,又一个师弟叛徒叶燕武死了,这下纠缠什么故事都没了。就剩下那叛徒的女儿还在宗里,如今她的水平既不能接任他父亲原来的职位,更不能争到任何一个宗里的职位,她本人又没有婚嫁,接下来可谓是无依无靠了。我一直在烦心的事,也有这个。”
“嗯。”黑翳鸿点点头道,“听了童大侠这么一番讲解,小弟算是全懂了。那么接下来小弟有几句见解,想讲给童大侠听,不知童大侠是否领情?”
“哈哈,你说。”西门天宇豪爽笑道,韦允则是在一旁看着少爷微笑。
“关于如何处置这叶燕武死讯之事,比我颇有江湖经验的童大侠早已把我的想法付诸实行,所以我一个后生晚辈也不用指点了,童大侠自己也明白该怎么做。”黑翳鸿微笑道,“至于这叛徒叶燕武那无依无靠的遗女,小弟有三点见解。一,将她带回她们叶氏的家族去,交由家族的人去处置,若叶氏已没有了家族,那便当我没说。二,由宗里几个武师长老出面撮合,许配她给一位宗里年纪和实力都长过她的同辈弟子,最好是曾有熟识的。三,童大侠收她为麾下弟子或拜托别的武师收,传她精妙高深的武功,让她成长起来、独当一面,变成个不再需要依靠的江湖女侠。我说的可有道理,童大侠?”
黑翳鸿一下冒出这般多观点来,着实是把西门天宇惊讶到了。当然,他此刻也正在思考着,黑翳鸿说的哪一句每一句话,是否具有可付诸实行的可能。毕竟只要把小素的事解决了,那她父亲的死讯,其实日后也很好隐瞒的。
“嗯,都很有道理的,的确都很适合。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现在也不是时候。”西门天宇沉思一番后、拍了拍黑翳鸿肩膀笑答道,“那我可得多谢鸿小弟了,能为我出这么多点子!真是智谋超群、英雄出少年啊!——”黑翳鸿微笑,不作回应。管家韦允则是在一旁一边沉默的喝酒,一边静静的观察着整个洛家酒庄内嘈杂混乱的环境中,一些难被注意的细节。
忽地,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了一人,进入了韦允视线的余光中,而黑翳鸿和西门天宇却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来了个关键人物一样。
那人装束很严实,头戴着宽大的斗笠,全身披着蓑衣,手持着一把长刀走来。那斗笠严实地盖下来,只看得见他容貌上那一圈下颔边褐色细小的碎胡子,似乎是个中年人。这斗笠人进来后,果然先是四处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人。韦允见状,自然也转了头回来,只用余光继续注视。只见得那斗笠人观察一遍自觉安全后,便径直朝柜台走去了。
西门天宇没察觉到楼下来了人,那余光中还是察觉得到那黑翳鸿管家韦允眼神中的异状的,当下也立即停止和黑翳鸿的交谈,一脸疑惑的先望向管家韦允而去。韦允见状,当即示意了个眼神,让一道望过来的西门天宇、黑翳鸿两人注意看楼下。而身处四楼的三人此时都一齐注视着一楼柜台边那个背向上方的斗笠蓑衣刀客,似曾相识一般。
“他果然来了……”韦允道。
“怎么办?现在实行捕捉吗?”西门天宇道,“似乎这个地方人太多了,不好下手啊。”
“我知道,童大侠,我也在想办法呢。”韦允伸手示意道,“你们先看紧他,别让他给跑了,今天只要他走出了这酒庄的大门,他就绝对难逃生天!”
“嗯!”“嗯!”西门天宇和黑翳鸿一齐点头道。
随后,三人开始了自己的职责——观察这戴斗笠披蓑衣的中年刀客!
廊道下边,刀客已来到了二楼。
刀客点好了自己的酒菜,端到了二楼走廊上的另一个和韦允三人相对着的角落,独自坐了下来。随后拿出一两本书在参读着,一边吃着饭还一边看书,这确是也够勤奋了。但这样也没有逃脱西门天宇、黑翳鸿二人视线的注意,他,已经被这二人盯上了。
“嘿,嘿,过来!”韦允招了招手示意呼唤了西门天宇、黑翳鸿二人靠过来,三人聚在一起用悄悄话商量清楚了接下来的行动。再互相点头确认了一边过后,便放了一锭金子在座位上后,三人分别起身行动去了。当然,那刀客没有注意到一边楼上盯着他的三个人。而三人起身后,各自去了不同的方向,分散走开。
就算注意到了,倒也看不懂他们要做什么。
只见黑翳鸿动身,来到了一楼柜台处。和这正安坐在此的酒庄庄主洛平海说了几句,那洛平海表情先是惊讶、思虑了一番之后,随即也明白了,当即点了点头。而后黑翳鸿便走开。
而韦允则是从一楼走到酒庄的后院去,跟后院里的一些小二们集体又商量了一些事,小二们听明白后也都点了点头,韦允随即欣喜地离开。而后,从前院通往后院的门便被关上了。
西门天宇则是持着一杆长棍,在最靠近门口的桌子安静坐下。在这个位置,也能很清楚的一斜眼抬头望到那个坐在二楼的刀客,看来这三人正是要对他做些什么。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酒庄里的人,竟奇异地一个个变少了。
今天明明还没到打烊的时候,不仅没人来吃饭喝酒了,更没有正持着的人要添饭和酒菜。这当中不乏有一些扫兴的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但大多也都会意的明白,各自结账买单直接离开了。酒庄里人因此越来越少,整个环境开始显得越来越空旷。而这时,西门天宇、黑翳鸿、刀客、韦允四人都“驻守”在自己的位置,岿然不动。
终于许久过去,酒庄大厅中。
此时只剩下西门天宇、黑翳鸿、洛平海、韦允、刀客五个人了。
那碎胡子刀客一早便察觉到这酒庄里小二和庄主等人的异样,以及那适才一直相谈甚密、现在却刚好一起留下的四个人,早便明白了。心想即装了个样子,将计就计,就坐在那里喝酒不走。毕竟从刚才起,就是想走也走不掉的。
“看来你也识相,知道不用走。”西门天宇微笑着起身,手持着八尺长的赤金齐眉棍一路微笑地朝着楼下的那碎胡子刀客走去,一旁的黑翳鸿、洛平海、韦允三人则是坐着不动,也望着下方的刀客微笑。而刀客见状,揭下了自己的斗笠,解开背披的蓑衣,从原地站了起来。刀客和西门天宇二人,在二楼和四楼间的走廊边上隔空相望,威势十足。
“牛头山帮主,项楚明。”西门天宇冷冷道,“你的人头金,我西门天宇直接拿走了!——”持棍直指下方刀客厉喝道。
项楚明不慌不忙,眼神凶戾。
“慢着,童大侠,你先退下。”黑翳鸿伸手道,“这样一个山寨土匪帮的头子,哪用得着你一个贵宗大武师出手呢?就让小弟我来就好了。”韦允则是惊讶。
“不必了,鸿小弟。”西门天宇回绝道,“这个项楚明很阴险,在当着土匪头子的时候,他可是一直有藏拙的。”
项楚明听着这话,眼神仍然凶煞着,一言不发。
黑翳鸿听了,心底虽有不爽,但也明白这样一类的土匪头子、就驻扎在京城附近,竟也这么多年没有落网,多半是有藏拙的。而自己当今的实力虽在同龄少年中算强,可真要与这样几十年老功夫的刀客对打,还真没这把握。既然西门师父自称可以,那便交给他吧。
“韦兄,烦请你配合我,别让这家伙跑了。”西门天宇道,“我们这回只伤他,不杀他,把他给抓回了龙府卫领赏去。”“好!——”韦允点点头,拔出腰间金剑。
“上!——”
随着西门天宇一声令下,韦允和西门天宇一个持剑一个持棍,便从四楼走廊上急冲,然后翻上栏杆同时跃下!二人凭着轻功本领,从四楼栏杆一跃便跳到了对面二楼的走廊上,“咣!——”一声巨响落地。而此时项楚明已拔出两把大刀,退到了酒楼边缘。两把大刀左手一把右手一把,似乎是要使出双刀功夫。
“项家气功绝——”“游鳞破浪十八式!”
西门天宇、项楚明二人各自大喝一声,持着兵器就冲了上前。而后使出各自的功夫和招式,相互在木楼走廊上、桌椅板凳间就这么交击了起来。刀光剑影,相互交击。
西门天宇的兵器既比项楚明的长出许多、更比它的重出许多,照理说应该是项楚明的刀法更为灵敏些。可项楚明使出气功绝招,每一刀轻轻一挥都从内力中释放出极强的一道气功轰击,照着西门天宇脸面砸去,而又被西门天宇轻松一推横枪挡下。在这般情况下,西门天宇的出枪速度比项楚明挥刀速度快出了许多!这“游鳞破浪十八式”,西门天宇第一招便使出了第十三式,看来是精通熟练无比。项楚明艰难应付着,步伐连连向后倒退,神色越来越艰难。然而——
正在这时,持着一杆金鞘长剑的韦允竟从一旁大跳过来,直接加入二人的战斗!韦允趁着项楚明一招月牙斩释放出了强大气功压制住了故意倒退的西门天宇的一刹那,一剑当头朝着项楚明就劈去。项楚明一慌而迅速抽刀回来,两人的兵器“咣!——”砸在地上将廊道近乎砸穿。随后,三人又各持兵器冲上前去交织打斗在一起,基本是持枪的西门天宇、持剑的韦允两个,对付持双刀的项楚明一个。项楚明用尽毕生所学死命顽抗,与两人一直僵持着打得是互相不上不下。
一旁的黑翳鸿认真的看着这一切,但似乎也耐不住性子了:当即脱去一身的金边黑鹤氅,露出金色的里衫。随后从一旁拿上自己的金云三节棍,“嗒哒哒——”连踏几步飞到走廊边上去,攀着栏杆一记猛跳“哗!——”如同方才的西门天宇和韦允两人一样,直接从这一边的四楼一个大跳跳到了对面二楼落地。接着用自己的三节棍迅速加入到那三人的战斗之中,战况变成了项楚明以一敌三,对他是越来越不利了。
“项楚明!今天碰上了我西门天宇,你就认栽吧!——”西门天宇大喝,“我定会让你要么回到龙府卫地牢,要么回到阴曹地府去!——”
“哼哼!西门师父!——”项楚明嗤笑,“那就看看我和你们三个,谁更厉害吧!——”
………………
海州八门刀宫。
正在练武场的一众弟子群中一齐练着刀的项落花,忽地眼睛闪过一道光,胸口一阵剧痛,当即停止了下来。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心底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