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位王宫铁矛护卫的带领下,一名身高七尺四、卷发披肩、身穿白氅、赤色瞳孔的少年从庄园外一路走来。走到大殿门外,抬脚跨过门槛踏上红毯、走上前数步后,便当着众臣与摄政王‘归明’的面,双手合十、单膝跪下,轻轻一拜。
“小民王隶,参见明王。”
“嗯,起来吧。”归明表情严肃、态度冷峻,“你说你带了《神境通》来?”
“是的。”
王隶微笑点头,遂伸手到包袱中一掏、很快取出来了部泛黄褶皱、韦编三绝的旧书来,这一刻,包括明王在内、殿上两旁全部的王侯将相全部放下手中的酒杯石筷,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小子拿出来的书册。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
所有人都惊诧不已,然而这些特征竟都完全相符——这部《神境通》,确是他们数年前被外人劫走失踪的,那一部原本!
归明伸手上前,王隶则将秘籍双手奉上。
在阎将军口中的‘武功高手’明王将这部梦寐已久的秘籍终于捧在了手里,这时的他是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若是明王愿将我收入帐下,我定贡献此书、归还金佛皇室,并誓死为明王效力。”王隶双手合十再一拜。
“这有何难?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归明大笑着,将书册还到王隶手上。
随即一转身,归明大笑着朝龙椅皇位迈步回去。“你带着珍宝前来投靠,本王自是不会亏待你。并且你同时也具有《金刚经》第七卷,想必武功也不差,本王没有理由不受这份大礼。”一边大笑着,归明一边开口问说,“不过…在这之前,本王倒想先问问…这两份该原属于皇室的珍宝,为何…会在小兄弟你的手上?”
王隶将《神境通》收回包袱后,当即俯首抱拳、神情坚毅答道,“回禀明王,实不相瞒。小弟并非金佛国人,而是来自大海北端、几万里外,一名唤‘子龙王朝’的,更为宽广、更为强大的大陆帝国。而我正是在我的家乡,一位高人的手中得到了它们。”
“一位高人?当真不错。”
“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拜会一下那位‘高人’哩。”归明抚须大笑,转瞬又迟疑不解问道,“唔…可是,子龙王朝?据本王所知,与我泱泱金佛所隔海相望的,不是一名唤‘黑翳王朝’的国度么?这‘子龙’又是…”
“呵呵,回禀明王,‘黑翳王朝’已于十一年前分崩离析、瓦解覆灭。而继承替代了它的,则正是‘子龙王朝’。”王隶拱手回答。
“好,可以。那么…小兄弟,可否请教一下名姓和法号呢?”
“回禀明王,小弟俗姓王,名隶,法号智彦。”
拱手回答着明王的王隶,再次念起了‘智彦’这一两个字。这个法号,蕴含与代表之物,似是离他越发遥远、越是模糊了。
可一想起来、一念出来,总是万般思念浮上心头、仿佛还在幼时那座山中,那些一个又一个上蹿下跳的暖阳而已。
转眼,便已是四年多过去了。
王隶这个名字,他已比智彦用的多了许多。若非归明问起,兴许这个法号,要将成为他永远的回忆了…
“智彦?智…”
归明抚须、目作深思状,小声嘀咕着,“‘智’字辈…可是与我等‘归、铉’等字辈差上了好几代呀…嗯…智彦,可以。”
思虑了片刻后、归明当即大笑起来,再次看向底下的王隶问道,“那么…说吧,智彦小兄弟。你要想要个什么官爵侯位呀?还是——”
“回禀明王,小弟并不在乎这些浮华无实、虚有其表的头衔与称号。”王隶当即俯首作揖答说,“小弟想要的,是真正的为明王效力、是实打实的建功立业。”
“哦?有意思。”
归明嗤笑一道,“你适才说你家乡的王朝是新建立的,又比我金佛‘更为强大’?那么,你为何不留在那边,反倒不远万里前来投靠本王呢?——”
“噗嗤!”
“哈哈哈…”
明王这一句话问出来,倒是惹得在场将相们各皆哄笑。
他们要么是在笑这个叫做智彦小子话语的自相矛盾,要么是在笑其对金佛的过早定论。
王隶环顾四周,自是冷嗤一声、不予理会。然而更不知子龙王朝深浅的他们,又有何资格发笑呢?
“回禀明王,子龙王朝为防黑翳氏复国,在初建的这些年里疯狂打压黑翳皇族、大肆压榨我等众生百姓。并依靠强权,布下许多禁令、篡改前朝刑律,百姓苦不堪言、天下民不聊生。”王隶作揖再答,十分冷静、是毫不为明王的刁难所动摇,“我虽看不惯这些,但形单影只,一人之力总是过于微薄。在逃亡许久后,小弟终于从边境逃离…出海一直向南,便来到了贵国。”
“这么说…你其实是希望我出兵,替你打下子龙王朝,为黑翳氏复国么?”归明目露疑色、连连摇头,“他国内政、改朝换代,后浪推前浪乃是历史大势,我可不想叨扰。况且…路途遥远,此行可不值。”
“明王误解了,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说。”
“子龙王朝对百姓的迫害与压榨,使我早已看透了那个暴君…”王隶答道,“我也足可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便会在所统治的子民揭竿而起的革命当中…因为他的残暴无道,而被剖肠开肚、枭首示众的!而我心中有志,不为昏君所效力。然而即便金佛是小国,只要明王您为政清明、体恤苍生,那么我也自然宁愿离开家乡、为您而尽忠!——”
“哟…”
明王‘归明’眼神迷离不已,对眼前这小子的看法逐渐改变。
……
几万里之外,子龙大陆上。
京城龙府皇宫当中一处雅园内,空气幽静、风清日暖。
浓郁的竹林中香气弥漫,薄暮冥冥。而竹林中心的一处空地上,一披头散发、玉面剑眉、神态冷峻的青年男子,正手持一杆六尺玉剑,缓缓挪动身影、走动步子。
那一记记缓慢挥动的剑招、一道道踏上的步印间仿佛有了什么奥妙一般,虚实之间,玄妙至极。
忽然,那长发男子停下动作来,站定原地。
“啊嚏!”
抹了抹鼻尖,男子遂继续抓剑,又继续舞练起剑招来。
……
“那么…智彦小兄弟,你说说吧。”明王斜躺在龙椅上,神态高昂、气势完全不可一世着问道,“你想怎样…为本王尽忠?怎样效力,怎样又算是‘实打实的建功立业’呢?”
“这很简单,明王。”
王隶嗤笑道,“我仍在家乡时,结识了贵国皇子‘阿瑟律’,并也得知了贵国之事。于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加入他的船队、先逃离了子龙大陆。我本意是投靠明王,可来到金佛后我才得知,那小子的竟要‘推翻明王、自己登基’!遂是,我便与他分道扬镳了。我相信,投靠明王麾下会是正确的选择。”
“什么?!此事当真?——”
归明诧异间,不由得些许唏嘘起来,一方面是他对这小子的怀疑、另一方面,则是对归来的皇子阿瑟律担惊惧怕起来。
“千真万确,明王。”
王隶作揖答道,“阿瑟律从子龙王朝搬来的救兵早已抵达,目前已尽在贝玛拉哈山中集结。虽数目不多,可各个是我家乡那边数一数二的高手,每一个…皆有一拳打碎万斤巨石、崩山摧谷的武功。”
“万斤…这…”
谨慎胆小的归明听到这些话,连思考真假都来不及了,全在担忧起如何应对阿瑟律来。
做贼心虚,这摄政王每当过一天、他心底也是慌过一天的。
“明王,这小子还不知什么来历的,他的话可不能全信呐…”
“明王!此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明王可万万别被歹人迷了心智呀…”片刻,场上两边的官爵侯相登时全都哄乱起来,喧闹嘈杂、唾沫横飞。基本都是在反对这个不明来历的外来少年的,可越是这样情形,归明就越将容易相信王隶。
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王隶再拱手一拜,那诚挚的眼神中、让归明实难拒绝他的请求,也实难忽视那些那阿瑟律搬来的‘救兵’。
很快,归明便下定了决心。
“统统肃静!”
一声中气十足、气力饱满的喝声下,全场官爵们各个瞬间鸦雀无声。
可接下来,一会儿仰头、一会儿看地,一会儿又东张西望。安静的摄政王归明心底里对那个皇子和‘更强大’的子龙王朝,本质还是惧怕的。若一个外人能将这些事讲述如此清楚,该不会有造假可能。
“既然如此…智彦,听令!”
“臣在!”
然而谨慎的他再出于对王隶的怀疑,还是在所下的命令中多加了一道。
“我便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立功机会!今日你离开了皇宫庄园后,便给我火速赶往那阿瑟律所在地,勘察一番。”归明声音洪亮下令道,“而后,将他所带来的高手们的名姓,相貌,身形,武功等等,全部抄画而来!一飞,一扬!”
“臣在!”
“臣在!”大殿上持铁矛的金裙士兵当中迅速走出两人,到了红毯上王隶的正前方、面向明王而单膝跪下。
“你们二人跟随智彦小兄弟,辅助他的勘察行动。且必须认真严肃,不得有误。”归明下令道,“智彦小兄弟,有他二人陪伴。你行动将会轻巧许多、事半功倍。若本王给你三日时间,你能否做到?”
“回禀明王,可以。”王隶拱手作揖答应,“为证明自己,小弟必将妥善完成!”
“好,先去…”
“那么明王,小弟告辞了!——”
随着归明一声令下便正要转头就走的王隶、忽又被归明叫了住,“呃,等等。”
“明王还有何吩咐?”
“将《神境通》留下。”
迟疑片刻,王隶便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打开包袱,从当中取出了一部旧书来,安好放置在了红地毯上,点头示意过明王后、转身即走了。唤作‘一飞’、‘一扬’的两名士兵持起铁矛、紧随王隶其后而跟上。
兴奋不已的明王看着地上的秘籍,早已垂涎三尺。
于是便不顾群臣的劝阻、从那巨大龙椅一个翻滚飞身而下,轻盈落地到了红毯上,伸手拿起了那一部《神境通》、飞快翻阅起来。
“退朝!——”
又在一声命下,抱着秘籍的归明很快退朝、遣走了大殿上的一人,打算独自一个人沉醉进入这部金佛国至宝的世界当中。
而那三人则在离开花园后步调飞快、一溜烟儿便离开了整座皇宫庄园。
……
纽德里城外。
‘呼呼呼——’漫天的风沙在荒地上轰隆刮过,沙尘遮蔽天地,让人连眼也睁不开。而大漠当中,却瞧见有三人身影,坚定而行、一路向东。
而这三人,正是刚从摄政王‘归明’处领了命,要勘察阿瑟律所部属高手情况的,正骑着三匹骆驼赶路的一飞、一扬和王隶三人!
一飞、一扬跟着王隶,又渴又饿、捱了许久。
“智彦大人,皇子的驻扎部队…在哪个方向呀?”
“智彦大人,您见到皇子带回来的人了么?”
然两个好奇心重的少年,一路都在询问王隶有关阿瑟律的这些事。然而王隶不是敷衍、便是以嗤笑忽略,一直过去了一个时辰后,三人也终于离开了皇宫庄园和纽德里城,正在城外奔波。
“智彦大人,皇子带回来的高手有多厉害?长什么样的?——”
随着一扬的一个问题,使王隶一伸手、一句“吁!”,三人的骆驼在漫漫的干旱大地上停了下来。
一飞、一扬两人看着前边的王隶,不知所措。
而王隶牵着缰绳、覆着厚实皮手套的两只手下,则是气息骤然提升、力道飞速增长。然都只看得见他背影、感受不到气息的二名士兵都看着他王隶,看的疑惑万分之际,只见王隶开了口:
“唔…其实不怎么厉害,要说长相呢,倒也差不多。”
“差不多?咦…啧啧啧。”
“差不多是怎么呢,说了等于白说…”
“也不算是白说了…”王隶咧嘴一笑、眼神凶狠着道,“因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翻身回头,王隶携着万钧之力与暴戾之气,猛地扑向二名士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