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在龙湖的这个地方,冯承泽和林夏两个人相依为伴,诉说的情怀和自己心中的理想,那个时候他们比现在年轻,内心也更加懵懂,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希望,对于甜蜜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更是充满了期待。
冯承泽,不知道怎么样跟林夏说一下,不原谅自己也情有可原,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八年了,他们已经更加成熟人生有多少个八年呢?冯承泽已经将近三十岁,林夏的年龄也不小了,读完了大学人的心智会更加成熟……
林夏说冯承泽欺骗了她的感情,对不起她还有孩子,这让冯承泽摸不着头脑。
“林夏,我不是祈求你的原谅,我觉得咱们应该张开双臂迎接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把过去的恩恩怨怨继续放在心里边,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将过去,一切也会烟消云散,王金财主任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有怪对王金财他,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在关怀着我,尽管有一些严厉和粗暴,可他并不是害我,我能去北京读大学,王金财主任功不可没。”
“王金财主任怎么了?刚才吃饭看他精神非常好,酒也能喝,也许病已经好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也没有怪罪王金财主任的意思,无论如何他也是咱们的老主任,关怀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在生活中,也给予了很多的关怀和照顾。”
“其实王主任时间的不多了,我问那个老老中医,跟我讲的实话,王金财主任这种情况叫做回光返照,短时间内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没有疾病没有痛苦,这时间不知道持续多久,最多三天吧,也就是说三天的时间,咱们的老主任……”冯承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林夏十几岁就从北京作为知识青年下乡来到龙湖农场,根本没有见识过人间的生离死别,林夏对于冯承泽说的话,根本没办法理解,一个人竟然要死了,为什么还会忽然间变好,这完全不符合医学原理。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当一个人病入膏肓到一定程度,有一小部分人会出现这种情况,身体的各项机能和器官在短时间内会达到一个巅峰状态,容光焕发,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可这就是昙花一现,强弩之末,在很短的时间内盛开的一朵花,将会枯萎。
这就像是鲜花一样,鲜花盛开的,时间越快,那么持续的时间也就会越短,相反一朵花,如果开花的时间非常漫长,一旦开了花,那它开花的持续时间也会变长。
“你就说咱们的老主任也会……”林夏也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儿。
林夏记恨冯承泽,内心最深的痛恨就是冯承泽抛弃了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那一段时间是林夏最为灰暗的时刻。
一九七九年,林夏高考没有考上,郁郁不得志的林夏去了白桦林深处,还是冯承泽与恶狼搏斗,把林夏从恶狼的口中就走,也是在白桦林,两个人第一次彼此敞开心扉,偷吃了爱情的结果,可也就是在那次,林夏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有来,而且特别想吃酸的食物,看见肉就恶心,偶尔会还会有一些呕吐感,后来又偷偷的去龙湖镇做了一个检查,这一检查不要紧,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林夏,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林夏忐忑的内心有几分不安,也有几分喜悦,这可是跟冯承泽的孩子,林夏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冯承泽,只能压抑在自己的内心,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林夏觉得应该让冯承泽知道这件事。
还没等林夏鼓起勇气,跟冯承泽分享这个喜悦,林夏反而听到冯承泽要跟王巧枝结婚的事,而且冯承泽去王金财在家里喝酒,算是定亲酒,冯承泽喝得大醉,第二天要跟王巧枝去龙湖镇领结婚证,林夏觉得冯承泽就是个骗子,甚至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许冯承泽善良朴实的表面,内心也是披着狼皮的羊,林夏觉得冯承泽跟自己,在白桦林发生了亲密的身体接触,也算是得到了自己之后,冯承泽便本性大露,他跟王巧枝结婚,图的还不是王金财,是龙湖农场革委会三会场主任这个位置,以后他也会顺顺利利的成为这个主任。
事实胜于雄辩。
林夏的心已经碎了,林夏想找冯承泽当面对质说清楚,问一问冯承泽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冯承泽真的想抛弃自己,抛弃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那林夏也会心甘情愿的认输,林夏就想听冯承泽说这句话。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冯承泽却忽然不见了,到后来却听说冯承泽一个人去北京读了大学,来无影去无踪,走的时候也没有跟林夏打招呼,就算是逃避,还算是委婉的拒绝呢!
林夏彻底无助,在那个时候,周顺一直围在自己身边,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林夏没有收到冯承泽的信件,也没有来自北京的电话。
心灰意冷的林夏,面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林夏的内心如同天空一样,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眼看自己的肚子慢慢鼓起来,根本藏不住了,林夏也不敢回家,回到北京如果自己的父母知道,还不打断腿,这件事情林夏也不敢跟王金财说。和纸是包不住火的,时间再一长林夏肚子就会慢慢的越鼓越大,到时候出现这样的事,自己不但会为受到组织的处分,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林夏最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周顺,周顺答应林夏一定会保密,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眼下问题来了,周顺想要跟林夏结婚,林夏根本不同意,周顺甚至跟林夏说两个人结婚,他可以让林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之后两个人一起照顾这个孩子,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受到虐待。
可林夏不同意,林夏觉得这个无辜的孩子不应该来到世上,孩子一出生,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没了,宁夏不想让孩子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再说对周顺根本没有那种感觉。
林夏下想把这个孩子打掉,可如果想要把孩子打掉,需要结婚证,林夏又不可能跟周顺去领结婚证,没有结婚证,任何医院都不会做人工流产,除了结婚证以外,林夏所在的龙湖农场三分场,如果能开介绍信,也是可以到医院做手术的。
林夏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决定让周顺跟自己去龙湖镇乡镇医院做人工流产,至于开介绍信吗?直接开门见山的跟王金财说这种事情,如果王金财不同意,一旦暴露出去,他这个龙湖农场三分场主任也会受到处分。
一个下乡知青怀孕了,裹着大肚子,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王金财一定会受到组织的处分,如此一来,王金财主任也一定给自己办。
可龙湖农场三分场革委会的公章,已经被王巧枝扔进龙湖里,公章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再从上级部门一级一级的下发下来,最快的时间也需要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时间,林夏的肚子根本已经裹不住了,要是让周围的人发现自己怀孕了,那岂不是太丢人,怀孕了也就算了,自己的爱人冯承泽却去北京上大学,根本不管自己。
情急之下周顺想了一个办法,周顺找了一棵白桦的树杈子,这个树杈子大小跟工章的形状差不多,周深用锯条把这个树杈子整整齐齐的拉开,在用刻刀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总算是刻的有模有样,伪造了龙湖农场三分场的公章,只不过这个公章实在是太过于粗糙,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
周顺也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公章扣得模模糊糊,并不是很清晰,但是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龙湖农场三分场这几个字。
那一天下午周顺和林夏跟王金财请假,说要去龙湖镇上买一点东西,购买一些书籍,还有复习题集,准备考大学用,王金财也知道林夏一直想考大学,奈何的总数也考不上,就批准了两个人。
周顺骑着破自行车带着林夏,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要去湖乡镇医院做人工流产……
“要我说呀!冯承泽真是没良心,自己痛快完了提了裤子就走了,他去北京读大学,说也不跟你说一声,真没想到冯承泽是这样的人,林夏,我觉得咱们还是留着这个孩子吧,我可以跟你结婚,保住你的名分,你要是不同意,咱们两个人可以不住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接纳我了,我在跟你生活在一处,要不然你说这孩子也怪可怜的,现在在肚子里都已经成型了。”
周顺骑的自行车,时不时的回头跟林夏说的话,他其实心里非常清楚,冯承泽也不知道林夏怀孕的事儿,冯承泽跟王巧枝结婚,完全是因为自己想上大学,而是王金财逼迫的,可周顺在兄弟情谊还有自私的爱情面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故意添油加醋,让冯承泽在林夏心中变得更加可恶。
林夏坐在自行车的后车架,哭哭啼啼的说:“周顺,真是麻烦你了,你对我还真是好,可是咱们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可能啊,我还要麻烦你来帮我做这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周顺停下自行车,“林夏,你怎么这么执拗呢?你这是在杀人你知道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灵性的,再说这件事情……”
周顺原本想说这件事情应该让冯承泽知道,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就咽了下去,如果冯承泽知道,肯定不让林夏把孩子打掉,冯承泽一定会跟林夏结婚的,给林夏名分,不让林夏丢脸。
冯承泽写给林夏的第一封信,周顺一个字不落的也都看完了,看过之后又重新用浇水粘合密封好,给林夏之后林夏也没有发现。
周顺看到林夏在读冯承泽写给他信的时候,潸然泪下,长吁短叹,依旧觉得在林夏的心中,冯承泽还是那个位置,永远也没有动。
“杀不杀人的已经无所谓了,我的心早就被冯承泽给杀了!他不断抛弃了我还抛弃了我们之间的孩子,这样的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跟他相见,我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林夏的脸上挂着泪痕,却没有一声啼哭,对于冯承泽,林夏觉得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哭,“走吧,小顺子,咱们跟医生已经约好了,要是现在不去晚了,就做不了手术了。”
周顺重新骑好自行车,带着林夏一路颠颠簸簸,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沉重,周顺也咬着牙,恨自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得到林夏,他一直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林夏。
“小顺子!”林夏说道:“到了医院你千万要说你是我的男朋友,而且你还要在手术单上签字,要不然医生是不会给我做人工流产的,也许你会挨骂吧,真的委屈你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林夏,你这说的什么话呀?咱们不是朋友吗?咱们从小就认识,再说我来的时候,你爸妈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林夏是一个姑娘家,从小没有离开家这么远过,还托我好好的照顾你,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我都没脸见他们……”
“周顺,你是一个好人!真的谢谢你!”林夏感激地说。
“我算是一个好人吧。”周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我怎么能算得上一个好人呢?再冯承泽面前,我永远也抬不起头,我是一个恶人。
周顺跟林夏来到龙湖镇医院,见到了那个提前预约的妇产科女大夫。
只不过做手术的是一个男大夫。
林夏扭扭捏捏的不肯进手术台,“小顺子,怎么是个男的呀?这……”
周顺也赶紧问妇产科的这名女大夫,“大夫,做人工流产怎么还有男医生,而且这个男医生看起来也不大,只有三十多岁,这是不是有些不好呀,男女有别……”
哗啦一声!
女医生把周顺刚刚签完的手术确认单,摔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看着周顺,“你还算是个男人吗!看看你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刚刚二十多岁,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怀了孕也不生孩子,带着你女朋友到这里来做人工流产,你还有脸跟我说这?”
“就你这样没有责任心的男人,还是知识青年,真是给祖国丢脸!你这样没有责任感的人,不会活在这个世上,还挑这挑那。”
林夏在一旁低着头,话也不敢说,周顺被骂的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女医生伸手指着林夏,“告诉你啊,这个男医生,可是我们乡镇医院从龙湖县医院聘请过来的做手术的技术是最好的,比我也强,我就是怕手术做不好,给你们留下后遗症,才让他做手术,你别把好心当驴肝肺。”
“不过这话,可说回来了啊,林夏你的子宫壁比较薄,这是天生的,后天没有办法弥补,你能怀孕也算是个医学奇迹了,你就想着把这个孩子打掉,我丑话说在前头,作为医生,一些情况跟你们解释清楚,打掉这个孩子以后,你再想怀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想好了吗?林夏!”妇产科的女医生根本没问周顺,她觉得肯定是周顺总有女朋友,林夏到这里来做人工流产的。
自己天生子宫壁比较薄,非常不容易怀孕,打掉了这个孩子以后,怀孕的概率就会更小,听了这一句句的话,林夏脑袋有些蒙,要是将来作为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现实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林夏再多考虑一丝一毫。
“医生,这个手术我做,麻烦您了。”林夏坚定的说。
周顺一听说二林夏的身体情况,一下子就急了,“林夏,咱们再考虑考虑吧,要不咱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林夏流着眼泪倔强的说:“我不!”
妇产科的女医生叹了口气,瞪着林夏一眼,语气冰冷的说:“你跟我来!”
……
看着眼前的冯承泽,林夏想起自己做人工流产的经历,对于这个男人更是恨之入骨。
“我想咱们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林夏转身就走,她不想再看冯承泽。
“林夏,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你怎么会有孩子呢?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冯承泽问道:“是不是高考出成绩,咱们两个人在白桦林那次。”
冯承泽拉住林夏的胳膊,不让林夏走。
想起以前发生事情的一幕一幕,林夏就觉得恶心,拼命的甩开冯承泽的手,林夏喊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林夏这种激烈的反应,也让冯承泽更加确定,两个人就是有了孩子,而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死了,死了八年,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现在已经八岁了,应该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林夏,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商量那个孩子也有一半是我的,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也太残忍了?”
“我用得着跟你商量吗!”林夏甩的胳膊,“你放开我!”
冯承泽才不会放手,如果自己放了手,林夏可能永远就再也不搭理自己了。
“以前犯过的错误,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弥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林夏!以前咱们两个人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变了,风向变了,国家的政策也在革新,咱们两个人都是大学毕业,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咱们可以现在就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可以跟你领结婚证结婚。”
冯承泽动情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爱我的,要不然你不可能跟我说这些话,这些年我心里特别煎熬,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我已经三十岁了,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要不然等着我老去一切都一场空。咱们可以在一起再生孩子。过去的事情我不怨你都是我的错,但是咱们两个人有大把的未来可以把握!”
林夏也知道,冯承泽也是被逼无奈,当初的他们只有与命运抗争和被选择权,现在就完全不同了,两个人的生活工作都可以自己主导。
“林夏!跟我去广州福山吧,我现在的工作足够养活你,你也可以在那边找一个老师的工作,这不挺好吗!?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北京,见见你父母。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两个人就在北京领结婚证!”
林夏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你不是骗我的吧!”
“对啊,我就是骗。”冯承泽一笑,把林夏搂在怀里,“我要骗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