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泽依靠在火车的硬座上,头靠着窗户,跟随着火车有节奏的晃动,扑通通……
火车铁轨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让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又喝了大酒的冯承泽,昏昏欲睡,即便是现在,冯承泽的双腿依旧有些酸痛,一口气从龙湖村跑到龙湖镇,追赶那辆班车,冯承泽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恍恍惚惚的,冯承泽似乎又睡着了,梦中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的光,萦绕在冯承泽的头顶,每次冯承泽伸手去抓的时候,这些光,完全能穿透冯承泽的手臂和手掌……
忽然间!
这些千奇百怪的光,慢慢的变暗,慢慢的变暗,直到最后,冯承泽根本看不见这些光,头顶的天空暗淡下来,完全变成了黑暗和一片混沌。
黑暗中冯承泽一动也不敢动,似乎黑暗的某个角落,藏着一些肉眼看不见的可怕东西,让冯承泽心生胆寒。
“光没了!”
冯承泽自言自语,缓缓的睁开眼睛,回到现实,自己依旧在火车上,冯承泽的心砰砰的乱跳,右眼的眼皮也是跳过不停,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冯承泽担心,龙湖农场出事了,冯承泽不辞而别,跟王巧枝领结婚证,已经把林夏的心快伤透了!
会不会是林夏出了什么事情?
林夏这个女孩心地善良,有些执拗,很容易想不开钻牛角尖,他考不上大学,内心的伤痛刚刚得到安抚,现在前前后后考上大学的人,都回家了,这也让林夏受伤的心,这次伤痕累累。
如果不是林夏,那就是老主任王金财出了什么事?
王金财对冯承泽的照顾,冯承泽一直心存感激,可是在考大学,上大学这件事情上,冯承泽也不会原谅王金财的强势态度。
“距离北京站,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各位旅客,距离北京站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火车的乘务员手里边拿着一个喇叭,绘声绘色的喊着。
北京。
终于要到了!
……
“看见冯承泽了吗??这小子怎么回事?去哪儿了?哪哪也找不见,说好的今天,跟巧妹去领结婚证!”
王金财背着手在知青点来回的转悠,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王金财一觉睡到中午,起来一睁开眼,才想起来昨天,喝酒喝多了,顾不得吃饭,王金财就来到了知青点。
冯承泽不是在龙湖小堤坝上,就是在知青点,或者是在劈柴,再或者是在家里,除了这几个地方,冯承泽哪也不会去的,这么多年了,王金财还是非常了解冯承泽的。
周顺耸了耸肩,“王主任,我也没看见,按道理说,冯承泽一早就回来,一上午也没见着人,中午也没来知青点吃饭!我去龙湖边上看了,冯承泽批的那些木柴,木材垛全部倒了,冯承泽非常爱惜的,那把斧子,也随意的扔在地上,我感觉不符合常理!”
“冯承泽的小子,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昨天答应我要跟巧妹领结婚证,怎么今天人就没影了?巧妹也不在家,这两个人,不会是高高兴兴的,自己去领结婚证了吧?要是真走着去,下午三四点差不多也回来了!”
王金财是故意把这话说给林夏听的,林夏倒是也不生气,他现在根本不生冯承泽的气,而是在心里非常记恨。
林夏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独自去了白桦林,吃了半瓶子老鼠药,也没有把自己毒死,冯承泽到白桦林去找他,两个人还遇到了野狼,触景生情之下,偷吃了爱情禁果,冯承泽做了男人,而林夏也有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
冯承泽却提出来跟王巧枝领结婚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夏根本找不到北,林夏总觉得,冯承泽是骗了她,玷污她的身体。
玩弄自己的情感,得到自己的身子,最后冯承泽,再去读大学!
林夏永远也不会原谅冯承泽!
“真的呀,王主任。”周顺喜上眉梢,要是冯承泽真的跟王巧枝,两个人领了结婚证,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跟林夏已经非常有希望了,这样一来,刘虹确实是没有什么机会,不过刘虹跟自己说过,冯承泽结不结婚无所谓,刘虹要的是真真切切的跟冯承泽生活在一起。
赵倩推了周顺一把,嘟囔着嘴,“周顺!我觉得你这个人,还算是不错,听你这话,还有你昨天晚上的表示呀,我怎么感觉你这个人有些阴暗,之前有这么多人,我觉得谁都比你心里干净,比你心里光明。”
周顺一听赵倩,提起昨天晚上,他强吻林夏的事,脑门子都直出冷汗,这事儿要是让王金财知道,可够他喝一壶。
“赵倩,你话不能这么说吧,我怎么就阴暗了!我看真阴暗的人是你,刘虹一回上海,前脚刚走,后天还没有到两个小时呢,你就搬到林夏的屋子里,你不就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了,我觉得你才因阴暗,你才特别势力,你太自私了!”
“周顺!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得话挺大呀,原来大家都觉得你是开心果,很能活跃气氛,我感觉你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我知道你喜欢林夏!”赵倩瞥了一眼周顺,又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一脸冷霜的林夏。
周顺打岔道:“赵倩,你别乱说话啊,我……我……我跟林夏,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是战友关系,我们两个人都是来自北京,而且我比林夏要大,我有义务照顾她!你不要搬弄是非,破坏群众之间的友谊,搞阶/级对立?”
除了冯承泽家里,王金财其他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了,依旧不见冯承泽的影子。
王金财了解冯承泽,冯承泽做事情有板有眼,规规矩矩,不会干到一半儿,就把斧子随便扔在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柴,怎么就倒了呢?
“林夏!你见到冯承泽了吗?”王金财问。
“没见到那个负心人!”林夏冷冰冰的说:“就是见到他,我也不会搭理他,我在心里会记住他一辈子!这个骗人情感,又骗人身体的垃圾骗子!”
王金财从林夏说的话里边儿,听出了弦外之音,不觉得手一抖,“周顺,告诉我冯承泽在哪?”
“这我哪知道呀!冯队长每天都来知青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间断过,我觉得,有点不符合常理,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
“少在这儿因因果果的,怎么不符合常理?!”王金财嘴里叼着烟袋,划着火柴,第一根火柴,花了半天没有点着,第二个火柴好不容易点着了,费了半天劲,烟袋锅子里的烟叶子太湿,也没有烧起来。
王金财索性把烟袋锅子,装在布兜里,随手一摸才发现不对劲。
“公章呢?!”王金财由于过度紧张,情不自禁的就喊出了这三个字。
“啥,公章啊!”周顺哈哈一笑,“咱们革委会的公章,不天天在你腰上挂着吗?这,公章就是你的命。”
王金财眉头紧锁,眼珠子一转,感觉不对劲啊,冯承泽不是把公章拿跑了,去上大学了吧?
昨天喝酒实在是喝得太多,王金财也记不起来,这公章到底是放在哪,是放在自己腰上的布袋子里,还是放在革委会办公室的抽屉里!
王金财一路小跑喘着粗气,跑到革委会办公室,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找到他经常放公章的那个抽屉,发现抽屉上着锁。
颤抖的双手,拿出腰间的一串钥匙,王金财慌里慌张的试了三下,才找到这把锁的真正钥匙。
啪的一声。
索性一动弹簧一跳,这把黑色的大锁打开了,王金财停顿了一下,双眼盯着抽屉的把手,猛地一把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王金财彻底慌了,丢了革委会的公章,这也是大罪啊。
“冯承泽,你个小兔崽子!看来你是给我使套啊,答应跟巧妹领结婚证,跟我喝酒把我灌醉了,趁机把公章拿走,你好直接去上大学,你个小王八蛋没良心的!”
王金财骂骂咧咧,背着手,冷着脸,脸拉的比驴脸都长,快步向冯承泽家里走去。
刚走到冯承泽的家门口,听到老土房子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哭泣声,听声音,有巧妹。
“你个小兔崽子!”,王金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恨得牙都痒痒,冯承泽竟然敢做那些梁上君子偷鸡摸狗的勾搭,竟然还敢偷公章,真是无法无天。
拉开破旧的木门,在外屋的锅台旁,冯承泽的母亲,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特别安详。
巧妹一个人,躲在两米开外的远处,跪在地上呜呜的哭,巧妹之所以离开这么远,还有一个原因是,怕。
活着的三娘,巧妹感觉特别和蔼可亲,可是死去的三娘,巧妹总感觉有一种冰冷的恐怖。
王金财是见过世面,也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一看眼前的情景,自然就明白了。
“爸!三……娘死……了!”王巧枝红着眼睛,哭哭啼啼的说。
王金财走上去,摸了摸我的额头,冰凉的就像是一块冰块儿,“老嫂子……你这!”
王金财眼圈一湿,转过身去,吧嗒吧嗒的掉了几滴眼泪。
去年冯承泽的父亲离世,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冯承泽的母亲也走了……
“冯承泽呢?!”
“我不知道!”
“冯承梅呢!”冯承泽的姐姐已经嫁到了邻村,家里边就剩下冯承泽,还有冯承梅。
“冯承……梅,去邻村……找她姐姐去了!”
王金财长吁一口气,冯承泽一定是把公章带走,去北京读大学了,要是家里出了这种事情,冯承泽肯定会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