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平静地过了几天。
程棉下班后在宿舍继续工作，点的外卖刚吃一口，程小强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被打了，在租房里，动都动不了。程棉听到这差点鞋都没换赶紧跑出去。
打的到了程小强住的破烂小区里，下了车就赶紧跑上楼，还没缓口气就扭门大叫：“程小强，你没事吧？”
门没关，她推门进去，摇曳的烛火映着她滑落汗珠的脸，那一颗紧悬的心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落下了，落在一片柔软的温暖的地方，她忍不住要落泪。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房间的灯关了，只有桌子上蛋糕的蜡烛闪烁着，蛋糕旁放着一朵简单包装的向日葵，那么生机灿烂。程小强拍着手唱歌，神情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程小花，许个愿吧。”
程棉笑容盈盈，走过去，双手合十许了愿。每一年的愿望无非是希望她和小强能越来越好。
她吹了蜡烛，程小强拍手欢呼，灯亮了，他把向日葵给她，“你最喜欢的灿烂花。”
他非要管向日葵叫灿烂花。
程棉接过花，闻了闻，一股塑料味，假的？
程棉拿花打他，“拿假花糊弄我。”
程小强笑着躲，“真花会凋谢啊，过两天就不灿烂了，假花多好，一直灿烂。”
说的好像那么回事。
两人吃了点蛋糕，程小强把桌子下的袋子拿上来，是热腾腾的饭菜，他又不会做，只能点外卖。
程棉吃着饭，程小强一直给她夹菜，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总是那么欠扁。
“多吃点，看你脸尖的。”
程棉瞪他。
热饭下肚，程棉才感觉胃空的难受，本来就饿了，一路赶过来都忘了饥饿，也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这些年她从来不过生日，也从来不记得，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除了让她难受没有别的用处。甚至程大明也不记得女儿的生日，只有程小强，他一直没忘记。小时候他没钱，就给她送他珍爱的玩具，后来会拿零花钱给她买女孩子都喜欢但她根本用不着的手链，现在他会用这么欠揍的方式给她一个惊喜。
程棉埋头吃饭，眼泪滴进碗里，她悄悄的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她可不想让程小强笑话。
她很爱程小强，即便他没少给她惹事，但她仍感谢上天能给她这样一个好弟弟。她有父有母，却只有弟弟给了她家人的关怀。
他们是世上最亲的人，她知道，程小强也知道。
吃完饭没多久，程棉要走，程小强送她。
两人在抄了近路去公交车站，这一片是荒废的田地和一栋烂尾楼，一条崎岖不平的石子路，夜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人来这里散步。
程棉看着四周说：“你这里够偏的。”
“租房才便宜。”程小强踢着小石子。
“你该去读书，把大学读了，才是最好的出路。”
这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总得要说，希望有天他能听进去。
程小强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都混了多少年了，读不进了。”
连学费都交不起的人，读什么？
“那你就打算这样瞎混一辈子？”
“元旦节回家吗？”程小强不踢石子了，跳到她面前来。
程棉真是头痛。
她现在只恨自己还没能力，等她有钱了，非要捆着他丢学校去。
“回去。”
程棉刚说完，几个人忽然朝他们跑过来。程棉莫名其妙，程小强立马拽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跑，结果另一边也有人堵着。
总共五个人，为首的是个瘦弱高个子，模样是学生，神情却像混了多年的老手。
他往地上淬了一口，瞪着程小强，骂道：“跑你。妈啊跑。”
这偏僻的夜里，几个来势凶猛的人，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都躲在暗处，风冰凉，流水静止，枯黄的野草不安的摆动，似乎在预示一场斗争的来临。
程小强将程棉护在身后，他侧过脸，唇未动，却有声。
“快跑。”
程棉依然站着不动，抓着程小强的手，怎么也不松开，她怕他和他们打起来，就算要跑也是一起跑。
“把钱还了，我不为难你们。”瘦高个说。
“哥，我明天一定还你，明天我去取钱还你。”程小强暗自使劲甩开程棉的手，走上前嬉皮笑脸的讨好。
瘦高个一下子来气了，往前走了几步，“我特么听你这话都听腻了，没钱是吧，没钱叫你姐去卖啊。”
一阵风吹来，程小强变了脸色。
他恶狠狠的揍上去，和瘦高个扭打在一起，瘦高个的小弟都来帮忙，混乱中的程小强被揍的很惨，程棉看到他脸上淌血，被按在地上猛扇耳光。
小弟们退一边去，瘦高个骑在他身上，打一耳光骂一句，程小强艰难的挣扎，他满嘴的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凶狠的像只被捕的兽，怎么也不服。
“我报警了。”程棉咬牙道。
小弟看着她笑道：“等警察来了，你弟也半身不遂了。”
他们哈哈大笑，以此为乐。不剁掉他手脚算仁慈。
放高利贷的，总得拿什么树立威严。
程棉脑袋嗡嗡作响，她感觉自己在失控的边缘徘徊，程小强每被打一耳光她理智的弦就断掉一根，直到全部仇恨爬上双眼。她捡了一块苹果大的石头，猛得冲过去狠狠砸在瘦高个头上。
这一声砸醒了偏僻黑夜处的寂静。
瘦高个一声不吭倒地，浑身抽了一下晕了过去，程棉趁此扶起程小强，瘦高个的小弟们赶紧救大哥，其中两个拽着程棉不让走，满脸血的程小强狠狠踹向他们，让程棉快走。
恰在这时，警车声响了，那帮人怕了，抬着瘦高个走了。
程棉看着像是死了一样的瘦高个，整个人处在眩晕中，她感觉手心阵阵作痛，那石头砸在他脑袋上的时候也震痛了她的手。
程小强拽着她跑了。
程棉很快清醒过来，看到程小强满脸鲜血，她急忙打车送他去医院，医生清理了伤口，程小强肋骨受了点伤，不过无大碍。程棉的心被掰成两半，一半落下，而另一半仍然处在恐惧之中。
那个人……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