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等着,在这里碍事。”
宋屿用肩膀轻轻将她挤开,把锅盖揭开,葱放了进去。
程棉有些好笑,他不会以为她会吃这个吧?
葱的加入让这顿难以言喻的晚餐多了一点色彩。
程棉想笑,锅里的他不知道切,倒是葱,还知道切成一段一段的。
她看宋屿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打扰,走出厨房去。
没一会,宋屿端了一大碗出来,敲了程棉的门。
“出来吃吧。”
他的声音像被房间的暖气温暖过似的,柔和的让程棉感动。
她合上电脑,心想,再怎样也得吃点。
客厅里满是香味,如果只是闻着味道,的确让人满心期待。
宋屿给她盛了一碗汤,汤里放了一根胡萝卜,拿了个碟子,把肋骨夹出来放碟子上,摆在程棉面前。
“你不是爱吃肉吗?一整根够你啃。”
他边说边给自己盛汤,一根胡萝卜,一个大土豆。
程棉觉得很滑稽。
她拿着筷子,看了一眼碗里巨大的胡萝卜,无从下手。
“宋律师,这些为什么不切一下?”
“你咬不动吗?”他问。
“可是你葱都切了……”
“葱不切不香。”
程棉觉得还是别问了。
宋屿喝了一口汤,拧眉,好像忘了放盐,而且蔬菜的涩味很重,有点一言难尽。
他没再尝一口,只看着程棉,眼里有深藏不露的捉弄之意。
程棉迫于这眼神的威压下,尝了一口,当感受到怪味时她就想吐,瞄了宋屿一眼,他还看着她,不明深意,她在口中咕噜了两下还是咽了。
她从小觉得老爸做的饭都是黑暗料理,所以他们姐弟俩每次吃他做的菜能生吞的都生吞。
可现在她对黑暗料理有了一个定义了,原来不好吃的菜不是黑暗料理,吃着想吐的才是。
程棉尽量将嘴里的汤汁残余咽干净,想喝口水漱漱口,可看到宋屿那眼神还是忍住了。
“好像没有放盐。”程棉说。
宋屿说:“嗯,我知道。”
程棉:“……”
知道你也不说一声。
程棉明白了,他自己也发现这汤难以下咽,但就是不告诉她。
算了,相比第一次把厨房炸了,这次能把菜煮熟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程棉盯上那块肋骨,左右看看,也没手套,只好拿着啃。
至少是肉,总没那么难吃吧。
然而事实上程棉刚啃一口就后悔了。
没有放盐的肉,还被青菜混了味,更难下咽。
她放下肋骨,喝了口水,说:“我还是有点头晕,先睡了。”
“这么难吃吗?”宋屿问。
程棉老实的点点头。
“你自己下点面条吧,不能生着病还饿着肚子。”
程棉听到这话心猛跳了一下,她看向宋屿,有点诧异。
“你是怕我饿着……才做的?”
她以为是他自己饿了,又不好叫醒她一个病人,只能亲自动手。
宋屿瞥了她一眼,怪她不领情似的。
“你说呐?”
他说着,起身端起汤进了厨房,程棉听到他倒进洗碗池的声音,心里又感动又过意不去。
程棉起身,把碗筷拿到厨房去,除了那根肋骨,其他的都倒了。
她拿过宋屿手里的碗,说:“我来吧,以后如果我生病了,你就给我点外卖,不用费心这些事。”
她说完这些,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兴奋又不知为何让她内心忽而变得空落落的。
她想,还是明天以后再和他说吧。
宋屿没回卧室,只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的确是干家务的能手,他在厨房纠结半天才做好一顿难以下咽的饭,而她熟络的煮开水将面条放进去,各种料汁调好,青菜洗净,青葱备上,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让人看着踏实。
如此细看她,才发现她皮肤很白,她简单扎了马尾,两鬓垂落不少碎发,耳后的皮肤在灯光下像牛奶一样,闪着润泽的光芒。
他肆无忌惮的注视她的背影,眸子很深,似乎在看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别处。
他难得失神,直到程棉回头看到他。
“宋律师,很快就好了,会有点油烟味,去外面等着吧。”
程棉要来关门,宋屿却没打算走,忽而问她:“你今天是有什么好事?”
他心里一直装着这事,但语气轻飘,像随口一问。
程棉哦了一声,有点心虚似的,转身去关火,说:“没啥事,就是服务员的工作我提辞呈了,很开心。”
她没有告诉他她的漫画过稿了,一家知名的漫画室请她明天去面试。
她很想和他分享她的快乐,但这意味着离别。
可她不说,宋屿也明白。
那么开心是因为要离开这里了吗?
他心里生出一股郁闷之气,怪她无情无义似的。
他没说话,只嗯了一声代表知道了。
回到房间,他心里有些空荡,瞥见了放在办公桌下层的给程棉买的羽绒服,他早发现她只有两件廉价的面包服过冬,被他扔了一件,指不定她多心疼。
宋屿走过去,拿起羽绒服,羽绒的质感触碰手心让人觉得温暖。
他迟疑了会,还是将它放在了原处。
没一会,程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宋律师,我的向日葵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宋屿打开门,目光转向别处,没看她,漫不经心的说:“前两天风大,窗户没关,翻了。”
他也没算说假话,只是省略了一句:我去关窗,不小心踢翻了。
程棉觉得可惜,“它也许快要发芽了。”
“一颗种子而已,改天给你买一袋种子。”
“虽然时间不长,但它被我买回来的那一刻我就和它建立了情感,它身上有我的希望。”
程棉好像个丢了东西的小孩,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
一丝心疼爬上宋屿的眼角,他不由的抬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在半空中时停了一下,然后那只手突然从温柔变得粗鲁,将她的头发揉成鸡窝。
“别扯这些,感冒还没好,回去睡觉。”
她想触碰的手在她头顶传来让人心悸的温暖和踏实,她仿佛是他的小宝贝一样,被他宠溺着。
身体的反应远远要比她想象的快而猛,她意识到脸红心跳后赶紧走回卧室去。
宋屿关了门。
他怅然的站着,是不是当初决定让她住下时,心里就已经种下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