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她暖黄的肤色和矫健的身体也都有了解释。她比不得日日暴晒的农夫黝黑,却也的确是个会做体力活的匠人。
“女木匠倒是少见。”龙吟喃喃道,继续查看女子的尸身状况,“尸僵消失,尸身未腐,冰封前应是死亡三日左右。”
“全身没有伤痕?”白予墨疑惑,“是下毒?”
龙吟扭头看向于牧,“让你准备的银牌呢?”
“这儿!”于牧忙不迭的拿出一方布帕,摊开后布帕中心是一块拇指大小,擦拭得锃亮的银牌。
于牧将银牌捧给龙吟道:“师父,你喊我给它擦皂荚水干啥?”
龙吟将银牌放入女子的口中,再将女子的口完整的闭合,道:“过半个时辰取出,就能看出是否有毒。”
闻言,众人皆露出惊奇佩服之色。
但龙吟脸色并无半分喜色:“看了这么多,还没从她身上发现任何能佐证身份的物品。”随后她看向了桃夭,“女木匠应该不多,你能否托人问问谁已经失踪三日以上了?”
桃夭摇摇头道:“城中没得女木匠。”
“什么意思?”龙吟蹙眉。
“木匠嘞个活路向来传男不传女。还有很多说法,什么女娃儿阴气重,要是用了我们做的家具,容易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桃夭说得委屈,“这也是我爹不愿意让我学木工的原因。”
“但你刚刚才说她的手是木匠手。”于牧不解道。
“她是木匠,但不能让人晓得她是木匠。”桃夭叹气,“所以她应该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把她做的东西卖出去。”
闻言,柴房内一时沉默。
无论这女子是凭空编造了一个男子身份,把东西卖出去,还是说挂在一个男木匠名下,替他做无名的双手。他们都需要从成千上万的木匠里,筛查出与之相关的男子,这显然是件不可能的事。
“再找找。”龙吟无奈叹气,“或许她身上还有线索。”
龙吟说着,伸手在女子的衣袍上摸索搜寻,白予墨查看她的头发,桃夭则脱下这女子的鞋袜,唯独于牧碍于男女有别没有上手。
忽听得嘎达一声,似有什么木质的物品落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这女子的头发已经完全落散开来,一支梭子落在地上。
白予墨将之拾起,发现梭子中间还残有白色丝线,蹙眉道:“她没有簪子,只有这个。”
“梭子?”龙吟奇道。
“一个木匠用梭子簪头发?”于牧疑惑更甚,“这是撒子意思?”
“除非……”桃夭似是有了想法,“她是专做织布机的木匠。”
所有人眼睛一亮,白予墨脱口赞许道:“桃夭,你这回可立了大功!”
桃夭听着喜滋滋地腼腆微笑。
“现在正好四月锦市。”龙吟面色稍霁,“卖锦的肯定认识卖织布机的。去问问哪家的织布机没有按时交货,就可以缩小范围。”
不敢多耽搁,四人直奔了锦里。
窄窄的一条街,密密扎扎挤了快上千的商贩,十个有八个都是卖锦的,中间夹杂两个卖吃的。一眼望去华彩缤纷团花锦簇,整条街都似一匹鲜亮的蜀锦。
龙吟全然不为眼前的热闹所动,向身边的人吩咐道:“我和白予墨问街左边的商铺,你俩问街右……”
她话未说完,李润居的声音竟从几步开外传来:“你们咋在这?”
回头一看,只见他手捧一个大簸箕,里面放满了油条、油饼、红糖锅盔、红油糍粑、馒头包子还有几壶豆浆。
这副烟火气的簸箕,与他翩然出尘佳公子的模样全然不搭,平添几分滑稽,惹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李大哥,你该不会是来送饭赔罪的吧?”桃夭好奇道。
“我没错,又何来赔罪?”李润居坚定道。
听见这话,白予墨嘴角冷笑,白眼一翻看向他处。
“不过……”李润居话锋一转,“送饭是真的。人人有份,喜欢撒子拿撒子。”
于牧笑开了花,不客气地左手拿豆浆,右手拿红糖锅盔,狼吞虎咽地说:“你简直是救苦救难活菩萨,我们忙一晚上,肚儿都遭饿扁了。”
“又出案子了?”李润居问道,从簸箕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白予墨。
白予墨别过头根本不接。
龙吟无奈,接过来再递给白予墨。
白予墨抹不开龙吟的面子,这才大翻白眼从她手里拿过包子。
“还真被你说对了。”桃夭也拿了一根油条美滋滋地啃,“等吃饱了慢慢跟你说”
最后龙吟也拿了一壶豆浆一块油饼,沉默地吃起来。
见每个人都吃上了,李润居从怀中掏出一方巴掌大的小本,又从头发上取下一支炭笔,在小本上仔细地写着什么。
“你在写撒子?”于牧好奇地凑到他跟前,看着他本上的字。来明廌堂之后才开始学认字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名字:“诶?啷个还有我的名字喃?”
“我在记录每个人吃的撒子,从哪儿买的。”李润居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不太寻常的话,“这样你们哪个拉肚子,我就知道是哪家的小吃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