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何子霖步出电梯的时候随意地看了眼天空,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此刻心情极好,没走几步,左手便不受控制地滑入裤袋内,握住了那抹冰凉。
心情愉快地打开门,可房内却是空空的寂无人声。
宝言还没有回来吗?
他皱眉,不太喜欢这样的寂静,于是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和影碟机。
清丽的女子满脸梦幻地喃喃:“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是宝言非常喜欢的片子,好像叫《大话西游》。
忆起当初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宝言笑倒在他膝盖上的可爱样子,何子霖的脸上浮起笑意。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少了她便似空了一大半。子霖走进卧房,打开衣橱拿换洗衣服,却在衣橱打开的刹那,被雷击了般定住。
衣橱里的衣服都好好的叠放整齐,可是!少了她的衣物!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何子霖急步跑进洗手间。
牙杯里孤零零的牙刷大刺刺地放着,似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心一下被卸掉一半,另一半被不上不下的提着,似死囚在最后时刻还狂乱地要求上诉。
右手火速抽出手机按下快捷键,连接音在耳边慢条斯理地响。
人却烦躁的在屋里到处走。
“嘟”,一声清脆短促的音,代表电话已被接起。
“苏宝言!你搞什么?”心急和等待磨掉他的所有涵养,在听见接通音的同时开吼。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那边浅浅的呼吸。
“说话!”
“子霖,谢谢你这些天给我的快乐……”
该死,他不要她的谢谢!“苏宝言,你别胡闹!”他只要她在他身边而已。
“呵,”话筒那边传来她的轻笑,“不是胡闹,我和你说真的,我不会再缠着你烦了。”
“你什么意思?”何子霖的声音越来越冷,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她的话抽痛。
“没什么意思!”一声响亮的抽气声,“祝你和你的院长女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喀”的一声,对方的电话收线了。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现在只想冲过去把她掐死!无法排泄的苦闷在体内烧成熊熊大火,何子霖咬着下唇狠狠地将手机掼火,何子霖咬着下唇狠狠地将手机掼了出去。
手机重重地摔在墙上,“啪”地一声摔裂开,露出里面的芯片。
一句谢谢,一句祝贺,然后又是离开!
每次都只用几句轻巧的话掩盖她抛弃他的事实。
院长的女儿?可想而知她听到了些闲言碎语!这个猪头!难道整个医院就只有他一个何医生吗?
先是宝意,然后是什么院长的女儿!他就这么让她无法信任吗?他的所有深情她都没有感觉吗?他的所有付出都只是独角戏吗?
借口!不过是为她的胆怯找的借口!
苦等八年,一天天成长的同时,也让他明白自己当初错在太过逼近,让看似开朗胆大的她在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理不清他与其他人的关系的同时,只能选择用逃避来解决一切。
他对自己说过错过两次,不能再错第三次,所以第三次他一直在等,等她主动,也终于被他等到了,可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一碰到什么问题她还是逃得比什么都快。
何子霖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之后,之后他还能做什么?用一切换来她的再次陪伴,然后在某天又逃离吗?他还能经得起几次被抛弃?他还能经得起几次心被掏空然后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
放手吗?只有放手吗?即便从此之后再也无法爱任何人,再也不用受这样的煎熬……
左手心忽然传来刺痛。
何子霖缓缓地将左手抽出裤袋,摊开,是一枚晶亮的钻戒。
因为过于用力地紧握,钻戒在手心划出了一道血痕,沁出一颗鲜艳的,仿佛从心脏里直接流淌出来的血珠。
电视里依然在放着《大话西游》。
紫霞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了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谁也猜不中这结局。
苏宝言筋疲力尽地合上手机。
心情极度抑郁,想哭,却哭不出来。
人家又没错……从始至终别人就根本没说过喜欢你。
姐姐说他喜欢你,那也只是从前,你怎么能够要求一个人八年如一日地等你。
有多少感情可以经历八年?有多少人可以等待八年?
道理都是明白的。
可为什么还是会痛彻心扉,会希望就这样沉沉睡去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看呢?
好痛苦,好像要窒息了一样。
喝水。
苏宝言从地上爬起来,跑去倒了杯水,急急喝下,然后走到窗台边坐下。
水顺着喉咙流下,水顺着脸庞爬下,好傻,居然可以喝水喝到脸上!
苏宝言抬起一只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尽,越擦越多。
天气越来越阴。
她看着窗外,这样的心情,电视里该配些打雷啊闪电啊才对。
正想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闷雷滚滚,倾盆的大雨就这样泼下来。
苏宝言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朝天空挥了挥。
谢谢老天爷,你太捧场了。
雨下了整整一天。
苏宝言从出租车里跳出,没打伞,急急地跑进大厦。
早上被公司的电话吵醒时,不准备上班的她很认真地对同事说:“我失恋,今天调休。”
“阿宝大姐,开玩笑,你不来谁搞定EQ的项目啊,今天上面一定要的,求求你啦,明天再失恋吧……”
她失笑,这年头,原来连失恋都可以安排日子。
苏宝言长叹口气,甩甩头发上的水珠,走出电梯,习惯性地走到一扇门前,掏钥匙,准备打开的时候才蓦然醒悟面前是子霖的房门,忙不迭地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门前,急速打开,火速跑入,像被火烧了尾巴一般。
关上门就觉出自己的笨。
又不是做贼,只是站错了地方,为什么会心神不宁?
将手提包随手一丢,踢掉鞋子,甩了甩头,拿出一包牛奶后打开电脑。
群里的留言就跳了出来。
“阿宝,你要死啦,玩失踪啊?光贴文不聊天!是不是泡男人去了?说!快说!你说说说!!!”火暴性格的KK用了一长串的大字和感叹号来表示她的愤慨。
“现在不流行泡,流行直接上。”很明显,这是小六。
“嗯,这个技术上的难度比较大,要进修后才能完全掌握。”白白很有学术精神,“你们认为阿宝是不是去进修了?”
小S:“有小孩子在,不要乱说话?”
“谁是小孩子?”桑桑瞪大眼。
“啊,我都忘了桑桑未成年了!”白白马上检讨。
桑桑抓狂:“跟你们说了很多遍我已经成年啦!”
她们,好像从来都不会变……
宝言敲了几个字:“我回来了。”
“啊,闹鬼啊!”KK被吓了一跳。
“诈尸?”小S跟进。
“去死。”苏宝言简洁明了。
“阿宝你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老实交代!”三堂会审。
“怀孕去了。”她不是很认真地打。
……
全群哑然。
桑桑决定不再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阿宝,你这章为什么叫‘风云’?人家恋爱谈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搞些事情出来?”
“阿宝,你到底要写悲剧还是喜剧?”
悲剧还是喜剧?
“我也不知道……”
“不是吧,阿宝你自己的文居然自己都不知道结局?”
苏宝言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越来越烦,哪里都被塞得满满,不能思考不能呼吸,想都没想就敲下一串话:“文文文,你们就知道问文!有没有关心过我现在有多难受?!”
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宝言自己。
KK先反应过来:“阿宝,你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是文文写的不顺吗?不开心就不要写了,阿宝是最重要的。”白白张开手抱了抱她。
“让文文去死好了,阿宝不要去管了。”小S忙安慰她。
“阿宝,你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桑桑小声地问。
苏宝言头痛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刚才是我情绪不好,那些话都是胡说的。”
“阿宝,太累了就要多休息。”KK关心地道。
“嗯,那我先去休息了。”宝言回答后,关上了电脑。
迁怒是非常要不得的任性。离开电脑的苏宝言自责不已,可是离开电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房间那么空荡,空气那么寂冷,雨又那么大。
还好世界上有一种运动叫做睡觉。
呜,居然睡不着!
躺在床上四个小时她依然保持清醒,数了可以堆成珠穆朗玛峰的羊,羊都累了,她居然还是睡不着?她起身披了件衣服,倒了杯热水,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将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金海心甜而嚣张的声音就这样毫不收敛地填满整个房间。
整晚胡思乱想夜色真好
一点都不好!坐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的何子霖忽地睁开眼,哪里来的歌声?
让我睡不着
何子霖苦笑着起身,多贴切的歌词。
为何你总是想要逃
他走向阳台的身影一顿,脑海里不可抑制地飘过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想要逃,总是迫不及待地要逃?
相思若好不了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那年读到徐再思的《折桂令》时心里一动,是时年少,方懂情便为她动情,从此心中再也住不进其他种种。
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
何子霖走到阳台,寻着这歌的源头,插在袋中的手不觉紧握。在他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的时候,她却还有心情听歌!心中愈来愈阴郁烦躁,想到她离开他有多么乐不思蜀,他就有种想杀了她再自杀的冲动!
糟糕 我陷得比你早
你爱的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金海心越唱越快乐,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青,终于忍受不了地脚跟一转朝门口冲了去,在经过影碟机的时候停了停,拿了东西继续冲出去。
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全世界都听到
全世界都听到,只有她,永远都听不到……
金海心真牛,唱个失恋歌都可以那么理直气壮。
苏宝言苦中作乐,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谁啊?”她边问边打开门,然后就变成了化石。
来人自动自发地绕过她,走进客厅,将手中的东西“啪”地摔在茶几上。
“要不要喝茶?”话刚说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苏宝言,你干吗一看见他就智商呈负数增长。
何子霖眯着寒瞳看她:“苏小姐,下次请你要走的时候走的干净一些好吗?”
什么意思?苏宝言探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东西:周星驰全集。突如其来的心酸让她抗议地嘀咕:“只是一次而已。”
“一次?”
声音忽然近在咫尺,苏宝言一抬头就看见何子霖冲到自己的鼻尖前,盛怒地逼近她。
“只是一次?初三那次怎么说?高三那次又怎么说?”
他的步步逼近让宝言不自觉地步步倒退:“什么怎么说!初三我丢东西在你那儿了吗?高三我丢东西在你那儿了吗?”
何子霖停住脚步,冷冷地瞪着她:“是没丢什么实物。”
苏宝言刚刚松了一口气,冷不防手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何子霖将她的手胡乱地拉到他的头上:“丢在这里的怎么算?”然后又拉到他的心口,“丢在这里的又怎么算?”就这样一直按着宝言的手,“所有的记忆和感情怎么算?你把所有的东西都丢给我,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掉,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
“对不起。”苏宝言呐呐。
“我不要你的道歉!”何子霖甩开她的手,背过身,深深地吸气,“你轻易地走进我的世界,轻率地抛下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永远都放不开你?相思,宝言你知道什么叫相思吗?你知道在睡梦中呼喊着你的名字醒来的虚空感觉吗?你总是不让我好过……我后悔初三那年答应阿姨帮你补课,没有那次你不会走进我的心;我后悔高三那年帮你补课,没有那次你永远都不会放下我飞的那么远!”
苏宝言摇头,没有,她没有,这次明明是他不要她!
“是你要和院长的女儿……”
何子霖转身,不敢置信地问她:“院长的女儿?你现在还和我提院长的女儿?在我承认我自己对你的所有感情之后你还和我提院长的女儿?医院里的何医生并不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就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宝言?我就那么让你无法相信吗?即便我将所有的真心都捧到你面前,你也只喜欢践踏吗?”
眼泪滚出宝言的眼眶,她又误会他了吗?拿她的恐慌来伤害了他?
该怎么做?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对他的伤害?
宝言擦去眼泪,跑去抱了手提出来,将文档打开对着子霖说:“子霖,这是上次你看过的文,悲剧还是喜剧,你给我个结局好吗?”
现在还问他悲剧喜剧……
何子霖无力地苦笑,摇了摇头:“抱歉,我无法给你结局,苏宝言,你必须学会自己给自己结局。”
自己如何给自己结局呢?
苏宝言对着镜子发呆,如果自己可以给自己结局,那世界上怎么还会有悲剧?
镜子里的她一脸茫然地摇头,都快一天了还是想不通。
算了,出去散散心!
她耙了耙头发,抓起手袋就跑了出去。
已近黄昏,微弱的夕阳给天边滚滚的乌云镶了金边,很有西洋画的感觉。
微暖的风吹起她耳边的散发。
理论上该是惬意的,如果没有满腹心事的话。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忙碌,行色匆匆,正是下班时间啊。
她随便找了辆公交车跳上去,随意地看着窗外。
过往就像窗边闪过的风景,结局就像终点站。她总是坐上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开往何方的公交车,她总是等着别人给她一个结局,也许,只有这样对结果毫无期盼,才可以荣辱不惊吧。
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忽然,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让她的焦距蓦然集中,随后眉头就打了个结。
怎么会是他,难道?
一道闪光划过她的脑海,原来是这样!
车一靠站,宝言就跳下公交车,招手拦了一辆TAXI。
“最近的网吧。”
苏宝言一坐上机子就马上打开OICQ,点开了群。
“平展眉你给我出来!”
“……”小六吐了一串泡泡,“阿宝你在说什么……”
“私人恩怨。平展眉!出不出来?”
“如果我自首可不可以从轻发落……”终于一行小小的字跳了出来。
“我在你家附近的麦田村等你!”苏宝言打完这句话就下了网。
空余小六在那儿郁闷:“桑桑怎么又叫平展眉?太复杂了。说起来小马哥今天落网了……”
没人搭理。
“他可值二十五万啊……”
还是没人搭理。
“算了,我也去睡觉……”
当苏宝言赶到麦田村的时候,平展眉已经坐在窗边了,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小心翼翼地观察苏宝言走来的神情和气势,好像很不妙……现在溜会不会太晚?
苏宝言走进来,坐下,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平展眉。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平展眉,干脆竖起菜单挡住她的视线。
苏宝言抽开她的挡箭牌:“是不是可以交代了?”
“这个……宝言你口渴不渴?”
“平展眉!”
“好啦,我说嘛。”平展眉嘟起嘴,“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
苏宝言冷笑:“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爱买菜的‘表叔’。”看到原本该在国外的人,提着一袋子菜走在国内的路上,白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样穿帮的,“可是你为什么知道我在群里呢?”
“因为这件事你也有份,而你原本不知道我和何子霖的关系——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好嘛,这件事说来话长……”展眉顿了一下,害怕地看了眼宝言竖到她面前的叉子,“不过我还是决定长话短说。”
明晃晃的叉子画了个漂亮的弧度放下。
“呃,就是去年,”展眉舒了口气,“那个时候我正好无聊地在网上逛,然后就看见你的文了——不过说起来宝言你好乌龟啊,当时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写到
第四章了,现在半年过去,居然还是停留在第八章……”
叉子再次出击:“说正题!”
“真是的,自己乌龟还不许人说……”展眉小声地嘀咕,“当时越看越熟悉!有好多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哦!然后就很兴奋地想认亲,可是,里面也有好多你和子霖学长的事情,你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过,就这样被我看见,我又怕你尴尬,所以……就没告诉你我是展眉。”
“然后?”
“后来很巧合地在一个宴会上碰到了子霖学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很郁闷的模样,也总觉得他也是喜欢你的。我觉得你们不应该错过啦……”像她和常开颜,差点儿就错过了,“所以,我就主动去找他说话。”
苏宝言放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桌布:“再后来?”
“再后来……就给了子霖学长你的文的网址……”
也就是说,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嗯,然后,子霖学长就拜托开颜把你调回来……之后就是你回来了,什么事你都参与了呀。”
“房子到底是谁的?”
“是子霖学长的。”平展眉小声地说完,“我不是主谋哦!子霖学长说怕你躲他躲得太彻底,才让我想办法劝你搬出来。”
“正好我傻傻地自动撞上枪口是不是?”
“是子霖学长让我们不要告诉你房子是他的,他说他怕你心里一害怕又跑远了。宝言,你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
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多少异性缘的她在男女方面怎么会有安全感?先是发现自己感情的时候逃,后来隐隐发现感情太强烈也逃……其实,或许在她内心很深的地方,是怕自己无法回应太过浓烈的感情吧?
“宝言,子霖学长真的很喜欢你,”平展眉抓着宝言放在桌上的手,“只要你随便回个头,笑一笑,撒撒娇就好。”这招她常用。
“不。”苏宝言轻轻地但也是坚定地说。
“啊?”平展眉吃惊地抬起头,却看见宝言淡淡的微笑。
虽然表情并无什么变化,苏宝言的心情还是随着平展眉简单的描述而起伏。展眉说了两个“他怕”,一直都只以为只有自己会怕,却从来没想过骄傲如他也会怕,如此小心翼翼地让她不觉得窒息不觉得危险不觉得害怕,可她却那样对他……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呀,她又不会透视不会读心,怎么知道在他那张闷脸下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她想保护自己,却伤害到了他,而自己也不好受。他们的感情是如此深藏而互相折磨。
幸好,还不晚。。
“我要自己给自己结局。”苏宝言咬着下唇说。
“什么意思?”平展眉傻眼,她没有抽签啊,宝言干吗说这么深奥的话。
“等着看我填坑吧。”苏宝言微微一笑。
可是感情不是写文的灵丹妙药。
苏宝言对着电脑就是打不出字来。太过现代的东西写起来反而有难度。她抓了抓本来就翘的刘海,按照言情小说定律,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下笔如有神吗?宝言郁闷地起身,走到阳台,看见相依的阳台门透出的微弱灯光,忽然心里一动,没怎么细想就双手圈住嘴对着那扇门喊了起来:“我要自己给自己结局。”
一声轻轻的几不可闻的笑声响起。
苏宝言不由也跟着幸福地笑,可笑不了多久,附近几家的灯光都亮了。
“结你个头啊!”
“有病啊,半夜在窗台吼!”
……
苏宝言沉默,相依的阳台却传出了更响亮的笑。
苏宝言怒,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子霖笑得那么大声,好难得。真希望可以让他多笑一笑。其实很想冲过去找他,可是她必须让他看见她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结局了,不会再伤害到他,不会再逃,不会再怕,也不会再幼稚地害怕自己付出的感情。
因为现在她已经明白,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拥有最美好的感情。
何子霖!等着我们的美好结局吧!
苏宝言请了十天年假在家中写文。
第一天,拿了块红布条蒙在头上,做敢死队打扮,却还是写不出,跑去看了几篇BL,感觉不错,为什么自己就搞不定呢?于是跑到阳台声情并茂地读了原先写的
第一章,收获西红柿一个,鸡蛋三只。
第二天,好死歹活写出一千字,修改修改就只剩下些标点了。无奈地又跑到阳台读了
第二章,这次收获更大,西红柿两个,鸡蛋六只。
第三天,写文的感觉终于复苏,写了两千字。跑到阳台不是非常大声地朗读了
第三章,还好,这次只有比较近的一个窗户扔了个西红柿。
第四天,收到一个快递包裹。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模拟考卷,是她初三的,高三的,所有她曾经用过的模拟考卷。撕痕斑驳,然后又粘在一起,重重叠叠。可以想像他等她的心境,等的绝望,又无法放弃。这天心情太激动写不下文,跑到阳台哭着念了
第四章,也就是描写高三时分手的那一章,也许是因为她的哭泣,这天并没有人捐献财物。
第五天,起的很早,没有睡懒觉。一起床就埋头写文,一直没有再去念文。
第六天,依然埋头写文。可是刚到傍晚,就听见有人在敲锅,好奇地跑到阳台去看,却听到有人质问:“为什么没人念文了?抗议抗议!”开心地和他们分享了
第五章。
第七天,一起床就发现阳台上放了一束黛安娜玫瑰,于是幸福地微笑,因为黛安娜玫瑰的花语是:全世界我最在意你,别让我等不到你。
写文的感觉越来越顺了,这几天就可以写到结局。那天读了彷徨的
第六章,窗外许多女子都大叫起来:“霸王硬上弓!主动主动!我们要床戏!”
很明显,这是个色女当道的社会。
第八天,天气好,心情也很轻松,很顺畅地写完。心情大好的她跑到阳台大声宣读结局,跳过七,八,九章直接读结局,属于她的结局。
莫凌大声地问欧阳:“欧阳,我们结婚好吗?”
欧阳扬了扬眉,没说什么,可是眼底的笑却泄露了一切。
幸福的结局!而她的结局也会一样幸福!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苏小姐,我抗议你抢了我的台词。”
“哪有?”她俏皮地皱了皱鼻子,“何先生,你只有权利回答好或者不好。”
“这算是逼婚吗?”
“你答应就不是,不答应就是。”
何子霖笑了,他就是一直被她的率性所吸引,无法自拔:“宝言,我在你门口等你,带你去看样东西。”
“好!”苏宝言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也不管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也没梳。
何子霖看见她出来就拉着她往楼下跑。
“天,”到楼下的时候,苏宝言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子霖,这个……”
何子霖温柔地笑着。
一辆马车,很童话很童话的马车,所有小女孩的梦里都会出现的马车。
“子霖,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苏宝言惊叹。
变?何子霖皱了皱眉:“需要我报备一下马车的租金吗?”
“不要了。”苏宝言敬谢不敏地摆手,什么回答哦,真不知他是浪漫还是不浪漫,会去租马车,又要说那么现实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说,是我的爱变出来的嘛。哈哈,不过她就是喜欢不会说肉麻话的他,“我可以上去了吗?”
何子霖绅士地扶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上去,跟车夫打了个手势,马车就慢慢地行走起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傻,笑得很傻,坐在这样的马车里是抑制不了内心的喜悦的。她小女孩的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虽然现在长大了,这样的梦想看起来也很幼稚可笑,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肯陪你幼稚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何子霖拉起她的手,套上美丽的钻戒,在苏宝言吃惊地看着他的时候,别扭地转开眼:“不许拿下来。”
宝言笑了,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子霖只是习惯了用酷酷的表情来掩饰他的害羞:“我不会拿下来的,子霖,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哦。”
真的很幸福,被人爱着被人呵护着,好像一个公主一样,即便她穿着家常服,拖着拖鞋,头发也乱七八糟,但只要王子矢志不渝,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