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几乎整个江南的官员和士绅都到场了,皇帝坐在最前排的位置,穿的是普通的蓝色绣云纹袍子,还是遮不住他本来的威严。
戏才刚刚开始,众人本来有些拘谨,但看皇帝很是和蔼,没有摆皇帝的架子,大家就都放松了下来,有些士绅在周围互瞄几眼眼,好似在用眼神商议这什么。
元琰把目光放在了戏台上,他们还能商量什么,无非就是讨好皇帝的计策。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急匆匆的从戏园外走了进来,一直是面带笑意的他这次显得格外严肃,他走到了皇帝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元琰就见皇帝露出一个狠厉的笑,看的人不自觉有股寒意从脚底冒出。
皇帝站起身来,全场都不自觉的停住了话头,戏园的吵杂声不见,只有戏台上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皇帝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众位慢用,朕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他说完就带着大太监走了出去,元琰紧随其后。
就在皇帝离开后,众人也没了心思听戏,顿时喧哗起来,一个士绅讨好的走到漕运总督身边笑着道:“曹总督可知陛下这是有什么事,我这给陛下准备的惊喜还没献出来呢?”
漕运总督面带思索之色,他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个等下次再献给陛下吧!”
周围的士绅官员都是好奇,伸长了耳朵想听皇帝到底有什么事离席,在场最得皇帝看重的就是漕运总督,如果连他都不知,那还有谁知道。
元琰和皇帝程了同一辆马车,皇帝恢复了脸色,甚至还带上了丝丝笑容,他问元琰道:“你怎么看?”
元琰在马上厢上就跪了下来,道:“回父皇,儿臣不敢妄自揣测。”
“只是随意说说就行,不必拘束。”
元琰内心是震惊的,他一直以来没有想通的事现在都想通了,四皇子是前朝公主生的,企图用四皇子来达到让皇室内部操戈相向,让朝堂发生分歧,好让他们前朝有机会取而代之。
皇帝为什么一直对四皇子的行为如此纵容,即使四皇子已经做了远超皇帝底线的事,这个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全部都想通了。
前朝把四皇子看做是来搅混朝局的棍子,可皇帝却把四皇子看做是引前朝余孽上钩的鱼饵,所以在没有完全除掉前朝余孽之前,皇帝是不会对四皇子动手的。
元琰道:“父皇,他们既然这次又在京城闹事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皇帝呵呵笑着:“有准备,呵!朕来一趟江南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元琰听见皇帝的冷笑不再说话,马车晃晃悠悠的向湖边行进,这次没有禁卫在湖边守卫,只是皇城司的人穿着便服时刻在跟在马车后面警惕着。
坐的马车也是普通的马车,行进速度不紧不慢,好似在悠闲信步,丝毫没有慌张之意。
来到了湖边,元琰和皇帝下了马车,就见一的船停在岸边,上面只有船夫头戴草帽站在船头上。
这条船是普通民夫打鱼经常用的船,上面的船舱已经可以用破败来形容了,它停在湖边被其它的船夺取了光彩,甚至一眼扫过来都看不到这条小破船。
船夫把头上的草帽往上扶了扶,元琰这才看见他的脸,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但也是让朝中众臣都忌惮的脸,他就是皇城司指挥使。
皇城司指挥使赶忙过来就要跪拜,被皇帝用手扶住了:“不必多礼”。
他接着对元琰抱拳道:“公子。”
元琰点点头,跟来的皇城司的人看似都是在湖边乱转悠的游民,可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把皇帝围在中间,看似四处乱看的眼睛实则在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元琰跟在皇帝身后上了船,船舱内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的出来这是临时准备的一条小船。
皇城司指挥使划动船桨,湖面泛起涟漪,小船离开湖岸缓缓前进。
皇帝坐在船舱内闭目养神,元琰无聊的望向船舱外,就见在小船离开湖边后,身后有一艘华丽的大船也离开了湖岸。
这条船周围有六艘小船围着,船上的船夫都是年轻力壮,更为引人注目的就是这条船的顶上有龙纹,周围路过的船都是纷纷避让。
船行过了繁华之处,周围都是绿林,树木倒应在湖面上显得郁郁葱葱,把湖水都照成了翠绿的颜色,在炎热的夏季一片清凉。
湖水清澈,绿树环绕,给人世外桃源之感,好似来到了天山。
“船漏水了!”
“快靠岸,快!”
元琰惬意的欣赏着青山绿水,就听到身后吵杂的声音,元琰转身去看,就见后面的大船上乱做一团,在湖面上起伏,好似快要沉下去,上面的船夫额头上都见了汗,不停滑动这船桨,使力向岸边靠拢。
船上的人有的直接跳下湖水往岸边游去,有的在用盆把船上溢出的水舀出去,上面传来不断的吵杂声和叫吼声。
元琰看向船顶上的龙纹,这是谁做的,他们是想杀谁?
他转过头来就扫到皇帝也在眼神狠厉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小船缓缓前进,把出事的大船远远甩在身后,嘈杂声渐渐消失,从江南到京城,原本要走十几天的路程却在第八天就到了京城。
在中间换过好几次船,不过都是最为普通的渔船,船夫也换了好几个,都是皇城司的人,日夜兼程到了京城外不过并没有经过湖岸,而是在半途下了船,快马加鞭到京城。
到京城已经是深夜,皇帝回京没有惊动任何人,元琰回京后先去见了惠贵妃。
宫中走廊上亮着几处细微的灯火,翠芝在惠贵妃门口站着,她不时搓搓手掌,夜里的空气微凉。
元琰走上台阶,翠芝走了过来面露惊讶,行礼道:“殿下”。
“母妃最近怎么样?”元琰低声道,在这安静的走廊里还是格外明显。
翠竹转头看了一眼寝宫门口,悄声道:“娘娘自从殿下去江南后就经常失眠,刚刚才睡下。”
元琰正打算离开,就听宫殿内惠贵妃的声音传来:“是谁?”
翠芝回道:“回娘娘,殿下回来了?”
紧接着元琰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就听惠贵妃朝外面喊道:“进来吧!”
翠芝替元琰打开了宫殿的门,元琰走了进去,就见惠贵妃已经梳妆完毕,坐在椅子上。
他进去就给惠贵妃跪了下来,拜道:“母妃,儿臣让您担心了。”
惠贵妃用眼皮扫了他一眼,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说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妃!”
元琰不明所以,他疑惑的看向惠贵妃。
“许小姐可真是好本事,让四皇子这次摔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惠贵妃看向元琰说道,语气里掩不住的不满。
元琰不知他是对四皇子不满还是对许浅浅不满,不过四皇子怎么了?
惠贵妃悠悠道:“你可知道,四皇子因为和前朝余孽走的太近被你父皇禁足在宫中。”
“这可都是那个许浅浅的功劳。”
“虽说四皇子是罪有应得,可是许浅浅也不是什么好东……。”
惠贵妃说到一半就被元琰打断,他几乎是低吼道:“母妃,您不至于对她有这么大的偏见吧!”
惠贵妃站起身来,冷声道:“真好,元琰你可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四皇子现在这个处境,恐怕也和她脱不了关系吧!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别那一天被她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元琰依旧跪在地上,坚定道:“母妃,儿子分辨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母妃多虑了。”
本来是给惠贵妃请安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因为这些事不欢而散。
元琰走出惠贵妃寝宫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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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内,四皇子毫无形象的躺在桌子前,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皇帝的重视,现在才明白是因为皇帝从来都没有把他当过儿子,而是棋子。
四皇子的周围和桌子上,地上已经全部摆满了空酒瓶和酒杯他一身酒味的坐在椅子上,宫里也没有宫女上前来收拾空酒杯。
四皇子宫院里的太监宫女都不如以往的自在,人人在做事的时候都是放轻手脚,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四皇子眼睛无神的看着大殿房顶,犹如一个失望的野兽。
“父皇,呵呵!不对,应该是陛下,既然你从没有把我当做儿子,那我也没必要把你当父亲。”
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就因为一扑风捉影的事就在南巡的时候把他抓起来,由皇城司带会京城,他虽然和莫烟有联系,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背叛大夏的事,可是皇帝是不可能相信他的,也或许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关起来而已,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抬起胳膊端起酒瓶,仰头就往嘴里倒,可是酒壶已经空了,只有几滴残余的酒水滴在他的嘴角,滴到凌乱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