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从大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丫鬟小厮起的比以往更早,在院子里洒扫。
陈氏从一大早就起身洗漱,喜儿手里拿着毛巾在旁边道:“夫人,今天可是大小姐第一次回门,只是可惜四殿下被派去修河道了。”
陈氏用毛巾擦了脸,递给喜儿,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该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喜儿喜气的应道:“夫人放心,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让小姐委屈的”。
陈氏拿起一件绣有海棠花纹的襦裙穿着,喜儿边系着衣服上面的带子,边为难的说道:“夫人,相爷一早就出门了,就怕公务繁忙,不能赶回来”。
陈氏沉默片刻,淡淡道:“相爷身为文官之首,公务繁忙也是应该,这些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喜儿系完衣服上的最后一个带子,帮陈氏又理了理发,道:“夫人,厨房的燕窝应该好了,奴婢现在就去端来”。
陈氏微微点头。
喜儿打帘出门离去。
陈氏眼睛扫过床榻,昨儿晚上丞相睡在书房,自从许恒渊出事开始,丞相就对她越发冷淡,陈氏面上露出一抹讥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丞相。
她攥紧手,心里空荡荡的,好似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在这高墙深院里挣扎。
“夫人,大小姐已经快到门口了”,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道。
陈氏强行收住思绪,露出一个笑容道:“好”。
她照照镜子,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掸掸衣服上的褶皱,迈步出去。
丞相府门口可以说是冷清,也只有陈氏去迎,许浅浅已经和陈氏撕破了脸,就干脆不去理会。
许月月自从新婚早晨被四皇子发现秘密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今回来身后只带了几个宫人。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女子嫁人之后能不能过好完全要看丈夫的态度,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争宠呢?许月月在新婚的第一天就惹怒了四皇子,并且动静这么大,现在不光是四皇子的院子里,就连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不受宠,自然对她就越发的不恭敬。
这次她回门心中本就忐忑,怕露出异样被人发现她在宫中的处境,刚下了娇,就见门口只有陈氏领着丫鬟在门口等她,不见丞相。
陈氏见马车停住就急忙来迎,许月月面色有些发白,只有短短几天,人已经瘦了一圈,眼睛下一片乌青。
“这是怎么了?”陈氏看到后吓了一跳。
许月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略显疲惫:“娘,就是刚嫁人有些不习惯罢了”。
陈氏连忙扶住她,两人一同进了门。
在后院的三姨娘不安的问道:“浅儿,这大小姐回门这么大的事,我们怎能不去呢?”
许浅浅只是慢悠悠的拨了拨炉里的碳火,火苗一下窜了起来映在她脸上:“娘,我已经和她们撕破脸皮了,去不去还不都是一样。”
许恒植像个小大人,拿着一本诗经看的认真。
他抬起晶亮的眼睛问道:“姐姐,这个字念什么”。
许浅浅凑过去,给他把诗句读了一遍,许恒植又重新拿起了书本看了起来。
三姨娘叹了口气,要转身出了门。
许浅浅看着窗外因为太冷而结的冰,不知九殿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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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琰第一次去河道,不过冬天的河水并不是很多,缓缓流过,看不出这温和的水就能带走那么多人的命。
工部尚书亲自来建工,这次的事可是造福千秋能扬名立万的机会,要是办好了,后人看到河就会想起你,这对于一个官员而言是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那就是流芳千古。
河道的泥沙在河边周围有厚厚一层,要种树确实不易,但还是得种,他弯起身用手抓了一把泥沙,泥土的含量很低。
工部这次是在周围雇的工人,周围人听说要来这里修河道,现在又是冬季,没有农活都过来帮忙,朝廷还是给过来的人都发了银两。
“郭大人,这边适合种什么树?”元琰望着地上的沙子问道。
工部尚书看着流过的河水道:“自从殿下出过主意以后,臣就把容易活的树都试栽了一些,发现竹子比较好活”。
元琰点点头,在河道周围转了起来,看看在哪条道上挖比较好,旁边一经有一些试种的树都活了下来。
他越走越远,就看到一人在河里捞住什么,元琰走进一看,是木块。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拿着渔网不断向上捞着木块。元琰走进问道:“老人家,这里很危险的,你捞这些木块做什么?”。
老头转头看了一眼元琰,没有搭话。
元琰仔细看了看捞上来的木块,都是劣质的木头,尤其泡了水后,用手一抓就碎,就跟豆腐似的。只是这河里怎么会有木块。
元琰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银子,递给老头道:“这些木块怎么会在水里”。
老头接过银子,装在身上,这才回道:“是我们县令从发过大水后就让我们捞了,当初有很多人来捞,捞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停下了,不知为何,现在这冰天雪地的,又让我们捞”。
元琰好奇道:“难道还有别人也来捞吗?”
老头点点头:“是不光我捞,在河道的下游还有其他人捞。”
老头用手指指远处。
元琰状似好奇道:“这水里难道还长木块?”
老头斜瞟了一眼,一脸看智障的样子看着他:“这是河道上被冲垮的木头”。
这话一出来,元琰立马黑了脸色,这修河道的银子都敢贪,他点点头就向下由走去。
只见下游有好几个人,都在打捞着木头,捞上来的木头都看不出原样,全成渣子了。
就是为了贪钱,连周围这么多百姓的命都不顾吗?元琰攥了攥拳头。
他带着张绪一路向县令府走去,经过河道的时候,就会看见有人在用渔网打捞。
县令府外热闹非凡,门口还有耍狮子的,就见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老头在门口不断迎客,进去的人都口称:“恭喜县令”。
门口的小厮把礼收下,把人迎进府里。
元琰也走了过去,县令从没见过他,但看他衣着不俗,也笑呵呵的道:“多谢各位捧场”。
“你就是县令?”元琰确认道。
县令在这片地上称王称霸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你是……”。
元琰径直而入,不管身后县令和小厮的表情。
府里酒香四溢,饭菜是不停的往桌上端,墙外还有乞丐偷偷爬上了强,企图进来混些吃的。
元琰也顺着墙根走了过去,乞丐跳下墙刚站起来就看到元琰,僵了僵,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乞丐在大冬天穿着脏污单薄的蓝色外衫,手臂上的肉都肿成了青紫色,他也是九、十岁的样子,眼睛闪躲。
元琰没有废话,他掏出一块银子说道:“我要问你一些话,你要是老实回答,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
乞丐看着银子,眼睛闪了闪,嗫喏道:“公子是说真的?”
元琰点点头,问道:“你一直在这周围吗?”
乞丐快速从元琰手里拿过银子,看了看他身后带刀的张绪,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县令府平时有什么人过来吗?,或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你要是说的好了,还有银子”,元琰淡淡道。
乞丐手里攥着银子踌躇了一下,就开口道:“县令平时在县里嚣张跋扈也没有人管,要是有人报官,县令都是向着给银子多的人说话,不过最近小人见到有一年轻公子过来,县令十分恭敬,而且还小声称太子,可是本朝并没有太子,所以小人觉得十分奇怪”。
元琰又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他,乞丐却是没有伸手拿,只是摇着脑袋。
元琰只以为是他嫌弃银子少,所以添了一块银子,递给他。
乞丐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小声道:“小人不要银子,不过小人想跟着公子,只要能管饭小人什么都能做。”
身后的张绪道:“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跟着公子吗?”
元琰回头看了张绪一眼,张绪闭了嘴。
元琰道:“我收下你可以,不过你能做什么?”
乞丐胆怯道:“公子说的小人都会尽力去办”。
元琰微偏着头看向干枯的枝头应道:“好”。
身后的张绪欲言又止,瞪了乞丐一眼。酒宴上的人越来越多了,礼物就堆在县令府的大堂,简直都要把空荡的大堂装满了。
元琰见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就出了县令府,还是先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乞丐一路跟着到了客栈,张绪嫌弃的打发他去洗漱,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张绪这才开口:“殿下了,那个乞丐身份不明,要是留在身边恐怕不方便”。
元琰别有深意的笑着:“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
张绪每当看到殿下这个笑容的时候,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担忧的道:“殿下,别他留在身边会不会有危险?”
元琰淡淡说道:“不是他还会是别人,总比留一个不知道的人好”。
张绪从外面搬了一个火炉进来,房间慢慢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