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院子里还能看到打斗的痕迹,一颗干枯的大杨树在院子中央。
元琰从杨树周围走了一圈,吩咐道:“先在周围挖一圈,小心点,别把里面的东西弄坏了。”
张绪带着侍卫们就开工了,侍卫们不敢用力挖,只是每次都铲起一块土,所以挖的格外慢,直到夕阳落到庭院里,才找出一个小木盒。
张绪把木盒周围的泥土擦干净,就把木盒递给了元琰。
木盒看起来非常古老,而且上面有和前朝刺客脖子上相同的花纹,元琰把盒子打开,上面放着文书,拿起上面的纸张,下面是一张牛皮布,牛皮布上面不知是画的哪里的地图,元琰先拿起文书看了起来,上面有工部尚书的签字画押,每张都是贿赂的账单。
上面的数字让人触目惊心,就在发大水朝廷在筹集银子的时候,工部尚书贪污了二十万两,贪污的是修河道的银两。
就修河道用的那些材料,恐怕明年涨水的时候又会出现河道塌陷,附近的百姓又得遭殃。
元琰手指蜷了蜷,好似要把这些纸张盯出一个洞,随后长舒一口气,道:“走吧”。
众侍卫见殿下心情低落,也不敢像往日一样闹腾,一个个都沉默寡言。
直到回了客栈,许浅浅在客栈的大厅吃着包子,元琰看见她不知为何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也走上前坐下。
许浅浅微笑着道:“没找到吗?殿下为何垂头丧气的”。
元琰深吸一口气,抿唇道:“我今天才知道有人为了自己捞钱,竟连那么多的人命都不顾,这真是让人心里堵的慌,他们本不用死,不用流离失所的”。
许浅浅放下筷子,平淡道:“这世上有些人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也可以牺牲。”
元琰见许浅浅平静的面容,不知她这句话指的是谁。
“吃吧”元琰对许浅浅道,他又转头冲伙计喊道:“再来两笼包子,一碗羊肉汤”。
伙计肩上搭着条毛巾,闻言应道:“好嘞,客观稍等,马上就就好”。
侍卫也坐下叫起了菜,他们刚开始还是有些拘谨,但是跟着元琰久了就知道了他的脾气,元琰是一个不看重规矩的人,即使对待属下也没有发过火。
许浅浅见元琰就直接夹起小包子往嘴里塞,一口一个,吃的香甜,就道:“殿下很饿吗?”
“还好吧”,元琰嘴里还有包子,含糊的说道,吃一口包子,喝一口羊肉汤,在这没有暖气的冬天,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他吃完后就毫无形象的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像吃饱了就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小猫。
许浅浅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羊肉汤。
客栈这个时候来住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很多江湖打扮的人腰上挂着剑,走进来要了上好的客房,也要了包子和羊肉汤。
许浅浅吃完用帕子擦擦嘴,轻声道:“殿下,臣女就先上去休息了”。
元琰懒洋洋的点点头,随后嘱咐道:“这个地方不太平,你晚上要关好门窗”。
“谢殿下关心,臣女告退了”,许浅浅福福身就上了楼梯,这家客栈是这里最大的客栈,有四层,元琰和许浅浅都住在第三层,因为这样晚上进客栈的人多了也不会被吵到。
元琰休息了片刻也上去休息,张绪见元琰走立马跟着,他是侍卫长,无论殿下在那里他都要贴身保护。
许浅浅进房间关上门,点燃一根蜡烛,烛火忽明忽暗,映亮了黑暗的房间,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天上星星点点的亮光。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一幕幕的旧事在眼前回放,怨恨的,温暖的,她不知是该相信哪个,就怕会重蹈覆辙。
元琰如星辰的眼眸在她脑海里闪过,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在充满阴谋诡计的皇宫中能养成的,他和皇宫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是却让她生出想要和她长久相处的冲动。
她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假象,他就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长大,能在这种环境中平安长大的人会是什么单纯的人吗?
四皇子还不是一派的风度翩翩,待人温和,即使对下人也没有向其它皇族一样傲慢,可是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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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把身上的毯子裹了裹,感觉还是冷,只能把炭盆往跟前又挪了挪。
闭上眼睛又睁开,索性坐起身来走到桌子旁拿起一本诗经看了起来。
随后没看几页又把诗经放下,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脸色阴晴不定。
他总不可能一直以公务繁忙不去寝殿去睡吧,不说其它,就是这大冬天的能把他冻死,想到这里就起身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又把门关上,回到椅子上坐下。
想他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只能窝在这书房里挨冻。
许月月这个贱人,只要一想到许月月头上的虫子,他就不敢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总感觉头皮发麻,和许月月待在一起总会怕她头上的虫子爬到他身上,可又不得不和她呆在一起。这对四皇子来说就是每天都劫难。
四皇子又想到了被他抛弃的许浅浅,那个聪明的丞相府二小姐,现在两人一对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许月月现在在四皇子眼里成了一个丑陋虚伪的女人,只要他能娶到许浅浅,他一定会给她正妃都没有的荣宠。
四皇子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和他擦肩而过的许浅浅追回来。
越想越是如此,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许月月美貌呢!现在真是觉得恶心。
许月月独自睡在温暖的塌上,并没有睡着,眼珠在黑暗中转着,四皇子自从回来就一直以公务繁忙的理由睡在书房。
她在塌上翻来覆去,心里也是越发烦躁,难道四皇子在出去的这段时间喜欢上别的女子了,还是喜欢院里那个宫女了?
许月月越想越是如此,有可能四皇子根本就不是在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想到这里她就想到了一个宫女,是四皇子身边的揽月,一直在贴身侍候四皇子。
她坐了起来想把他们当场抓个现行,连忙就穿上鞋子,可就在站起来的时候僵住了,她现在还不能和四皇子撕破脸皮,要是四皇子还这一点脸皮都不顾,那她会在这里陷入什么处境。
她又慢慢坐了回去,在床上躺下,可是眼睛更加幽深,像是一个漩涡,极力想要抓住她想要的一切。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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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在大地上,元琰睁开眼睛,推开了门,就见许浅浅已经在楼下用着早膳。
张绪站在门口,见元琰出来就连忙上前,把手中的消息递给元琰,元琰打开纸条,就看到了皇帝亲手所书写的几个字:已收到证据,回来”。
这个消息很简洁,明显是用鸽子传递的,元琰刚给皇帝去了消息,皇帝就有了回复。
元琰噔噔噔走下楼梯,直接就坐在许浅浅的对面,道:“早上好”。
许浅浅一塄,随即也回道:“殿下,早上好”。
“今儿我们就要出发回去了,你也收拾一下,路上可是会很累的”,元琰咬了一口饼子道。
许浅浅慢条斯理的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这才点点头。
她随意问道:“殿下,这次回去要找春意楼的王姑娘吗?”
元琰:“?”,春意楼,王姑娘?
他一脸迷茫道:“我去春意楼干什么?”
许浅浅只是微笑不语。
等早膳用完,大家都回去收拾东西,张绪不知从哪找来了马。
因为路途遥远,侍卫们都骑在马上,许浅浅和元琰坐在同一个马车里面,两人相对而坐,许浅浅闭着眼睛假寐。
元琰在马车缓缓前进中无聊至极,就拿出马车上的棋盘自己对弈起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古代,人都喜欢下棋,那是因为能玩的太少,要是有手机电脑,古人还会再马车上下棋吗?他是不会。
许浅浅睁开眼睛,看向棋盘上的棋局,两方黑子白子都是势均力敌,每次落子都很温和,没有刀光剑影。
她开口道:“殿下这棋局到最后怕是要坏”。
元琰抬起了头,疑惑问道:“为何?”
许浅浅指了指棋盘上的双方,道:“这样下下去就会难分胜负,到最后也是个和”。
“是和不好吗?”元琰继续摆着棋盘上的棋子问道。
“要是没有胜负,那下棋还有什么意思”。
元琰不赞同道:“我这怎会没意思,和才是下棋的最高境界,双赢才是王道”。
许浅浅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在她以往的认知里,无论是下期还是其他,只有一方胜出才是做这件事的意义。
“资源有限的,有一方多,就必定有一方少,怎么会有双赢”,许浅浅质疑道。
元琰继续自己和自己对弈着,黑子白子都各占半壁江山。
他慢悠悠道:“你从根本就说错了,有有限的东西,也有无限的东西,只有共赢才能创造更大价值。”
马车慢悠悠的在林间小道上行进,还有身后马蹄的哒哒声,林间树木光秃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