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琰躺在舒适柔软的榻上,但是看表情却是痛苦不堪,手指紧紧抓着被子角,手指发白。
血腥味弥漫他的鼻尖,被火烧掉的车轮在冒着黑气,天空飞过的乌鸦在嘎嘎的叫着,元琰看到那残肢断骸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狗啃咬,只觉心中的悲愤无处发泄,恨不得毁天灭地。
一幕幕从他的脑海里闪过,即使从来没有经历过,但他和那个身穿一身银色铠甲,手持弓箭的将军好似可以感情互通,他能感受到他的喜,他的悲,他的怒。
元琰甚至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他是那个将军,还是那个被哥哥养大的男孩,还是大夏的九皇子,他到底是谁?
街道上热闹非凡,有一队人身上带着大红花向一座府中走去,府上的牌匾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在街道两旁围满了人,人人都是面带喜意,有的人踮着脚伸头向队伍望去。
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大红喜服,他嘴角一直勾起,眼睛亮闪闪的,甚至在大太阳底下被晒的额头见汗,但还是从他身上透出清爽之感。
“这丞相家的嫡女嫁给少将军真是般配。”
“是啊!这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听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路边过来看热闹的妇人在相互谈论着,人人都是兴致勃勃。
有年轻女子听到就不乐意了:“这丞相府嫡女怎么能配的上少将军,听说这个小姐是一个性子冷漠的人,少将军娶了她以后这日子恐怕不好过。”
身边的穿蓝衣服的年轻女子点点头:“少将军小小年纪早战场上履历战功,又被陛下如此信任,没有女子能配的上他。”
另一边的年轻男子听见她们的谈论不满道:“你们姑娘家这是在嫉妒丞相府小姐吗?依我看,是少将军配不上丞相府小姐。”
他有又道:“丞相府小姐只是性子冷清了些,哪里是冷漠,更何况她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外,对朝中政事也是颇有见解,少将军只是打仗厉害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年轻姑娘不乐意了,她瞪着眼睛道:“你有本事也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啊!”
“老将军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不见你们崇拜老将军呢!还不是因为少将军长的好看!”年轻男子斜睨了姑娘一眼,不屑的道。
“呵呵,你是会打仗还是比少将军长大英俊?没有就别说话!”姑娘耳尖染上了嫣红,羞恼道。
男子不再说话。
少将军坐在马背上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并不以为意,浅儿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他还不了解她吗?只是被人说她的不好,他还是心里芥蒂,他向那个贬低浅儿的年轻姑娘瞪了一眼。
谁知刚刚和那个姑娘对视上了,少将军转过了头不再去看,不再注意其它,而是向府中走去,不时转头看看后面的马车,那个马车里坐着他的新娘。
到了将军府,他下马走到娇子旁,打算扶里面的新娘下车,但是被等在外面的媒婆拦住了,媒婆把他推到一边,调笑道:“少将军现在就等不极要看我们的新娘子了!”
周围的哄笑声一片,还有人调笑道:“看来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以后少将军出军打仗见不到新媳妇的时候可有的受了。”
少将军因为众人的调笑红了耳尖,脸上就好似喝了酒一般,已经嫣红一片,那常年冷峻的脸上好似被夏日的阳光化开。
周围人又因为他红了脸而一阵哄笑。
媒婆赶紧及时打断:“好了,在闹下去就要耽误吉时了,快让新娘子进门。”
围着马车的人群这才让开了一条道,少将军率先踏进院子,媒婆扶着新娘子走在后面。
少将军还不时回头看看,院子里挂满了红绸,丫鬟小厮人人都是面带喜意,她们手里端着酒水果盘等忙忙碌碌的在府里走动,人人都是步履急切。
将军府极为漂亮,入眼就看到座落在院子里的正厅,正厅的门开着,里面都是一些宾客送的礼,侧面有一大片的梅树林,还能看见后面的楼阁尖上挂着喜字。
这片梅树林原来不是种的梅树,而是牡丹花,牡丹花也不是谁喜欢的,只是它是百花之首,院子里总是要种花的,花匠就种了牡丹花。
少将军看见茂盛的梅林,笑了笑,转身去看后面那个因为盖了红盖头而而被媒婆扶着的女子,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门口的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少将军,有人给您送了一把弓箭,要您亲自去门口收。”
一般收礼都是府里的下人,或是家人来收礼,还没有新人自己收礼的,但是少将军点了点头,抬步向门口走去,就见门口有个头发半百,留着长长胡须的老者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大木箱子。
少将军向老者走去,拱手为礼:“不知老先生要见我所谓何事?”
老者把盒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崭新的弓箭,这个弓箭看起来制作复杂,因为一般的弓箭和这把弓箭看起来就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弓箭是老朽这辈子打造的最后一件武器,我希望把它送给将军。”
少将军心里虽然喜欢,但是还是拱手道:“这怎么行,无功不受禄。”
老者摆摆手,道:“将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这只是老朽的一点心意罢了,还请少将军收下。”
少将军在老者的再三劝说下还是收下了,如果不收下,老者还会在大门口作揖不起。
少将军弯腰拿起木箱子里的弓箭,上手就知道这个弓箭绝不是凡品,因为无论从做工到重量上,这个弓箭是他以往用过最沉,做工最复杂的弓箭。
别老者请进了厅堂,少将军和新娘拜堂成礼后,在外面应付了客人,就回到洞房。
少将军接过仆人托盘上的杆,挑开新娘子的盖头,里面有让元琰熟悉无比的脸。
元琰喘着粗气,眼睛猛的睁大,盯着上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看到了让他感到熟悉的弓箭,看到了那个喜欢的人。
他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少将军?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元琰眨了眨眼睛,外面的天空已经泛出青色,也是快亮了。
元琰从榻上坐起,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长长呼出一口气,在这个梦里他一刻都没有放松。
他光脚走下榻,来到那个装弓箭的木箱子前,元琰弯下腰,看着弓箭,那喜庆的一幕有在脑中回放。
许浅浅,她为什么会嫁给那个将军,而且还是丞相府嫡女,他的梦一向是乱七八糟,他也从来都不想信这些东西,可是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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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丞相府里还是如以往一样平静,许浅浅从榻上坐起身子。
桂枝把洗脸水等备好,放在了床头:“小姐,您怎么了?”
许浅浅好似被什么东西吓似的,眼睛无神,但是直勾勾的看向前方,她是因为听那个故事听的太入神了吗?为什么自从回府后,那个梦一直都让她坐立难安。
她能感受到那个女子的喜,那个女子的悲,更为那个将军的死而心痛。
许浅浅勾了勾唇角,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爱情,两人都死了还约好下一世再相见,还有下一世吗?
可是她为什么总是对那个将军有种熟悉的感觉,那个人和她喜欢的人给她的感觉一样,难道是因为她也向往那样的感情,所以才会梦到这些吗?
“小姐,您没事吧!”桂枝的手在她面前来回晃动。
许浅浅转过头,接过桂枝打湿的毛巾擦了别脸。
桂枝麻利的把衣服拿个过来,是一件开衫宽袖外裙,许浅浅还接过。
桂枝汇报起了府里发生的事:“小姐,门房说在昨夜有个看着像农夫的中年人进了府中,还是丞相亲自迎接。”
“哦,是吗?”许浅浅皱皱眉,她一直自诩是最了解丞相的性子,他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可是一个农夫他怎么会放在眼里,这件事怎么都透着古怪:“门房可知道这农夫是什么人?”
桂枝答道:“回小姐,听门房说老爷对农夫很是客气,称其为叔,从两人的言谈中来看应该是老爷以前的老乡。”
许浅浅越发觉得古怪,丞相自从身居高位后,就对老家的人都是尽量疏远,怎么可能对一个老乡如此客气?
不过她只是想了一瞬,就没有再多想,毕竟她对于这个假惺惺的父亲是不屑把时间花在他的身上的。
许浅浅换好衣服,来到了梳妆桌前,桂枝拆开发髻,用梳子在青丝上从上到下的梳着。
许浅浅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她看着这张脸,以前最讨厌的脸,现在觉得还挺好看的。
她以前一直以为她被丞相当做给许月月铺路的棋子,被四皇子利用到没有一丝价值,都是因为自己是庶女是因为自己不够漂亮,这才让夫君不喜欢她,可是后来在冷宫里,她因为服下毒药,而身体下肢不能动,有因为吃不饱,全身就只有脑子在动。
这一切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吃人的魔鬼,都是为了利益而可以没有道德底线的狼,所以只要她也变成了狼,才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