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姜阳十岁的生日宴会,就是在这样深藏的背景之下开幕的。随后是莫名其妙来的白兔,哭着求姜若望给自己一条活路。在被郝勐鲲拖走之后,她第二天吊死在了姜家的别墅门口。
姜阳竟然主动跟姜若望恳求去参加白兔的悼仪。他作为一个父亲,很意外儿子竟然能独当一面,去主动承担自己的一些表面工作。姜若望想通过这件事试试姜阳,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没想到姜阳回来的时候,郝勐鲲不仅夸了这个孩子懂事,把该做的面子都做足了,还给姜若望揽了个活儿。
姜若望问郝勐鲲:“他想做什么?”
“阳阳好像想帮白兔的弟弟转到一中念书。他那个情况您也知道,班主任的爱人就是我们那儿的常客……他倒是潇洒了,白兔的弟弟没办法在那个班里继续待下去了。”
姜若望想了想,“我等他自己跟我说。这件事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勐鲲。忙完这阵子,我给你放个假,你跟弟妹去新马泰玩几天,费用走公司报销。”
郝勐鲲笑着领了这份情。
姜若望没有等很久,当天入睡的时候,姜阳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敲响了他的房门。他说:“爸,我今天看报纸,科学家都说每天晚上入睡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你不是一直睡得不好嘛,我让包姐给你热了杯牛奶。给!”
孩子的手还不够握住玻璃杯,需要两只手捧着才能放在他的书桌上。
姜若望心想这孩子果然是我的种,求人办事前都知道给点甜头。
他故意假装不知道,问姜阳:“无功不受禄。说吧,想要零花钱还是想求我办事?”
姜阳突然一下子就把头埋进姜若望的怀里,用力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在他怀里抬起脸,可怜巴巴地从下往上看着他。
“爸!我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你对我可真好!”
姜若望这一生,王雪萍对他一直以村妇的姿态对他,姜辛束对他犹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大女儿和他不亲,偶尔一个会撒娇的姜盼,也只是在声音上制造出娇嗲的口吻,真正让他感受到亲情温暖的,只有这个儿子。
他会找自己贴贴,拽着自己的手摇晃,在他怀里撒娇,用头蹭自己的手求个摸头杀,还会把手摸在他的脸上,说“谢谢爸爸,最爱爸爸”。这样的情绪价值,是姜若望整个人生里,几乎很少得到的。
他珍爱着这份亲情,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个与自己“双向奔赴”的儿子,更对他这样贴心的举动,毫无抵抗之力。
而且姜阳并不会想小女孩一样腻歪,说完了做完了,便清清爽爽直截了当再说明他的诉求,很少忸怩作态,把话憋在心里让自己猜。
“嗯?”姜若望照例摸了摸姜阳的头发,揉乱孩子的一头碎毛,把他痒痒得直笑,一骨碌从姜若望身上爬了下来。
“因为我今天去那个白姐姐家看见了她弟弟。你知道吗?他们家三口人,住在一个还不到我们卫生间那么大的地方……”姜阳比划了一下只有十平米的空间,“她弟弟还要在门口支个炉子做饭。我才知道……我活得有多幸福。”
小家伙三句话说别人,第四句一定捧一下姜若望。
姜若望在心里又赞许了一下儿子的这些话术,的确是求人的说辞,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很有口才。
他把那杯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
姜阳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催促他喝完。
姜若望勉为其难地仰起脖子,喝了下去。
并不难喝,但这个味道总让他想起带着奶香味的姜辛束……
姜若望挥去这段令自己怅惘又挫败的思绪,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儿子。
“你是想让我给他们家弄个房子?”他故意把语气说得很严重。
姜阳摆摆手:“不是的。那个白家哥哥比我大两级,今年读初二。他说他想去一中做插班生,爸,我觉得房子和钱什么的,他们自己赚就好了,但有这种想要学习改变现状的心态,不是很值得我学习吗?”
姜阳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姜若望十分赞赏。他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许之意,在盯了儿子一分钟之后,他爽快地拍板。“行。我来安排。”
姜阳上来抱了抱姜若望:“谢谢爸爸!”
“但你不要和他们家的孩子走太近。今天你去参加悼仪,是最后一次和他们家的人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爸爸。”姜阳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姜若望不知道的是,姜阳一直暗中和那个白家的小子有来往。后来听说白家的小子念完了高中,并没有考上大学,找了个职业技校去学手艺了。
姜贺休学了一年之后,重新以应届生的身份参加了高考。考试当天,她的准考证突然找不到了,急得姜贺在家里找了半天,最后是姜盼在她的语文书封皮夹层里才找到的,等姜贺着急忙慌赶到考场的时候,第一门语文考试已经过了一小时,根本不能进入考场。无奈的姜贺只能参加了后面几门的考试,最后分数压根不够。姜贺在分数出来的时候,差点吞安眠药自杀。
幸好姜盼发现及时,喊着司机老谭帮忙把姜贺送去医院。所幸捡回来一条命。
姜若望对这个女儿彻底死了心,不要求她工作,也不要求她做任何的事,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零花钱照给,只是有限额。
姜若望每次想对大女儿谈谈心,姜贺都会以各种理由搪塞。久而久之,父女之间的亲情但薄如纸。
而姜盼在后续的日子里也升上了高三。她只比姜贺小两岁,姜贺休学了一年,只比姜盼要早一年高考。姜盼却在高三这年……谈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
那封姜盼写给一个男生的情书,是在早餐的时候不知道谁放在姜若望桌子上的。姜盼的笔记第一次那么工整,她在信里着力描写了见到男生的第一眼感受,写着自己的心情是如何激动,多么期盼和对方交朋友,甚至愿意把自己的爱好和对方共享。
姜盼的老师从高中起就一直在给姜若望敲边鼓,这孩子成绩平平,喜欢打扮,各种早恋倾向十分明显。高一和高二也就算了,等到高三来了还在这边不忘写情书给男生,却忘了高三毕业生最重要的学习。
有了姜贺第一次的高考失利,姜若望得知二女儿也是这样不爱学习的秉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姜盼关在家里好几天,不让她出去上学,直接了当骂她们:“跟你们妈妈一个德行。烂泥扶不上墙。以后我们姜家能指望的,就只有姜阳一个人。”